敢情是楚家三小子刚出生的时候,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碰巧就进了楚老太家里面讨水喝。
楚老爷子是个温吞性子,反正只是一碗水,就帮人家打了。
算命先生说是为了感谢楚家,要帮楚家这几个孩子算一算命格。
当时恰好在破四旧,楚老爷子不愿意让人算,总觉得这是坏事儿,但是楚老太太过强势,归其还是算了命。
算命先生说了什么未可知,但是村里人都知道,自打那算命先生走了之后,楚老大在楚家的地位蹭蹭上涨,楚老二在楚家就变成了野草,楚老三平平淡淡的,虽然过得也不差,但是当妈的偏疼幺儿这个定律在楚家就完全不奏效了。
楚老太才听不见也不愿意听见村里的这些长舌妇正在叨叨些啥内容。
她用力的除草耕地,像泄愤似的,锄了几下体力有点儿跟不上,索性就把锄头甩在一边儿。
还是觉得生气,大儿子楚进舍不得骂,俩孙子又不能骂,老头子更舍不得,那要泄愤就只能往大儿媳妇徐爱芳身上泄愤了。
徐爱芳干活儿干的好好的,就被楚老太一顿教训。
“老大家的,你瞅瞅你干的是什么活儿!还在这磨洋工,咋,想让我和你爹这两把老骨头干?还是想和楚越那小兔崽子学,往外面跑?”
上次因着生意不成,楚老太又赔进去好多粮食,徐爱芳在家里吃了好几天的挂落,这些日子虽然情况好些了,但是还是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听见楚老太的训话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只是这一个人顶着怒火也着实有点儿吃不消,徐爱芳那小心思就不停的滴溜溜的乱转。
“妈,这儿哪能啊,我好好干活儿,指定不和楚越那没良心的两口子学。上工的时候还敢跑,活该他们吃不上饭!”
楚老太这个时候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儿。
“就是的,也不知道干什么事儿去了,都不是正经事儿!那安满穗还不说他,光知道找我们楚进的麻烦,什么玩意儿啊!”
“就是啊,妈,我刚才也看见了,楚越跟着那李三娃一块儿跑的!”
说完之后,徐爱芳又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两下,猛地一下撂下手里的东西,一拍巴掌:“妈,您说这楚越跟三娃跑的,他们两个不会是去后山逮东西去了吧?”
她这句的声音没敢太大,是凑在楚老太耳朵旁边说的。
这话可不是空口无凭。
困难时期,楚越在家里面吃不饱饭,他们村子里背靠大山,又临着河流,总是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楚越那时候也带过东西回家。
只不过那时候的徐爱芳怀着孩子,被楚老太偷偷补贴,也看不上那点儿东西。
“不会吧,就他那身子,上午干点活儿听说还刺客吭哧带喘的呢,能上后山?”
楚老太怀疑。
“这不是还跟着李三娃呢嘛!”
她可是听说了,李三娃最近家附近总能闻见肉香味,那肯定是去后山搞得。
也不能告发他,因为指定找不到证据。现在大家吃口肉的格外的谨慎小心呢,肯定找不着证据。
头两天因为听说了这事儿,徐爱芳还被憋屈的睡不着觉呢。
楚老太闻言,双手抱胸,眼睛斜眯着,盯着徐爱芳:“那都这样了,你还在这儿干啥啊?赶紧跟上去看啊!”
楚老太一声令下,徐爱芳立马抛下东西,跑了。
安满穗看着她跑了,在远处也拦不住,指着人的手气的直哆嗦。
而在她们眼中应该在后山的楚越,此时正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把从仓库里面拿出来的两只野鸡交到了三娃的手上。
楚源这个傻儿子,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做事情也不靠谱,但是在找鸡这件事情上,还是相当靠谱的。
两只野鸡的生命力格外的旺盛,同样的,也相当的肥。
看到它们,楚越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儿子楚源,也是这么的肥肥胖胖,走都走不稳。
“嘿!二哥,你这是啥运气啊!这么肥的鸡都能遇上!我从来没遇上过这么肥的!”
楚越虽然感到心虚,但是还是在面上谦虚道:“上次去山里碰巧而已,刚好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得亏是今天碰见了你呀!”
三娃闻言,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二哥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给你换个漂漂亮亮的价儿来!”
“别别别。”
楚越连忙打断他,凑到他耳朵边说:“你别着急换钱,要是有能换的票证,你多帮我换一点儿。”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尤其是这柴米油盐还不能随便买。
上次去逛了黑市他可是看见了,里头有人专门就要票,不图钱。
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三娃脑子转了转,也知道为啥了,他点点头:“二哥你放心!我指定没问题,啥都给你换点儿回来!”
“行,等你明天回来,我让你嫂子做点儿好的给你吃!”
三娃顿时狗腿起来:“谢谢二哥!你记得让嫂子多给我做点儿我爱吃的那地瓜条!”
想像小孩儿一样抓楚越的胳膊,三娃却发现自己手里面还拿着那两只鸡。
两手一伸:“二哥,这东西还是放你那儿吧,等我晚上走的时候再来你这儿拿。”
这活物他是真不放心自己收着啊。
楚越自然是没有意见,拿起往屋里走,走到三娃视线的死角处,才迅速的将这两只野鸡放到了仓库里。
整了整衣裳,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这个时候家里面清清静静的,楚一一和杨彩秋上工也没有回来,三娃搭着楚越的肩膀,笑笑:“二哥,走吗?咱俩去后山晃悠一圈儿?”
楚越挑挑眉,想着也没啥事儿,笑着说道:“行啊,要是有收获,我给你和二虎一块儿分。”
三娃点点头:“成啊。”
但是又忍不住吐槽:“我说二虎哥就是太小心了,但凡胆子大点儿,生活就能好得多!”
“他这样也没啥不好。”
楚越一面找要带的东西,一面回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们不干涉,顶多是在自己情况好的时候多帮衬帮衬,这就是情分。
家里面只有割草用的刀子,唯一的筐子里面还放着楚一一上次打了半筐的猪草。
楚越去后山一向是先用刀子把木头削成箭的形状用的,带上刀子是必须的。
拿好这两样东西,两个人准备出门,可是还没走两步,三娃就突然间觉得自己肚子有点儿疼,拉着楚越往回赶,赶着去上厕所。
徐爱芳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她眼前的一幕,格外有迷惑性。
三娃拉着楚越往家里面跑,楚越身上还背着竹筐。
徐爱芳的心里顿时涌上来一句:果然如此。
再看那筐里面全都是猪草。
徐爱芳心里立马就警觉起来了。
一般来说,在后山打到什么东西,他们都会放到筐子里面,而且还会用草做掩盖。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猪草,徐爱芳努力控制住即将展开的笑容,心下想:这下子稳了!肯定能拿东西回去!
“站住!你们俩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她大声呵斥,努力做出楚老太平时的样子来。
可惜的是三娃肚子实在是太疼了,没时间在这儿听她白话,往楚越家里面冲的快了。
让他们进去还了得!那东西肯定会被藏起来的!
藏起来了,她还上哪儿捞好处,拿啥跟楚老太交代!
她想也没想,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上前去拽住楚越的袖子不让他走。
三娃一把没抓住,急着去上厕所,楚越就落在了徐爱芳的手里。
眼瞧着这么一个疯疯癫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女的拉住自己的袖子,楚越从心里感觉到厌烦。
再定睛一看,这女的不就是楚家那个,当初合起伙来要卖她闺女的人!
心情顿时更不好了。
一个成年男人,即使是身体弱了些,力量也是大过女人的。
尤其是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
楚越眼神中带着厌恶,一把就把徐爱芳甩开了。
不打算搭理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楚越转身打算离开。
没想到,袖口又被徐爱芳给拽住了。
徐爱芳先是被楚越那凶狠的眼神给吓唬住了。
转念一想,这小子前段时间还在家里为她和她们家当家的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呢,怎么就分出来一段时间还变了性子?
那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于是徐爱芳立刻就摆出了长嫂的样子出来:“楚越,你给我站住,瞪什么瞪!你干这种事情,还好意思瞪我!”
上来就是一顿指控。
楚越都被气笑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跑到他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即使他涵养再好再不想搭理,也不得不还击。
“我干什么了?你说说我干什么了?”
楚越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听上去毫不在意,但是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徐爱芳吞了吞口水,仅仅拽着楚越的袖口不放。
可不能放他进去,放他进去就啥都没了。
“你干什么还用我说嘛!这种撬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你们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楚越一时间更加无语。
徐爱芳却把楚越那一瞬间的沉默当做了默认,说话更有底气了。
“你也知道这不是好事儿哈,这儿就我一个人,也没旁人看见,这样,你要是把你背筐里面的东西分我一半儿呢,这事儿我就当没看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