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立暗自翻了个白眼。
然而，看着逐渐减少的试炼时间，他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就让他嘚瑟嘚瑟吧。
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
“赛诺斯和西琳……”
这时，他忽然又听先帝的声音响起，“他们为什么会出事？”
许思立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并没有看他，目光注视着远处的一双儿女，看不太清楚神色。
他微微咬唇，最后还是告诉了他：“兽潮。”
“十年后发生了无法抵挡的兽潮，边境防线被冲破，他们当时……都在前线作战。”
先帝听着他的话，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作战到了最后一刻吗？”
“嗯。”
许思立点头。
“这大概就是罗兰德皇族最终的归宿吧……”先帝的声音低低的，似乎云淡风轻，又似乎带着化不去的哀伤。
“呵，这该死的责任和枷锁啊……”
许思立沉默。
而先帝则看着大厅另一端的战斗，在他们说话间，司盛又解决了一头星际兽。
他实在太强了，让终于杀死了钻山兽的元素师战士们，都不知道该不该增援，后来才在指挥官的命令，赶紧施展技能堵住通道，让底下的星际兽不能出来。
虽然有人在战斗中受伤，但有皇家水愈师在旁，应该能救回来。
到了此刻，这场守卫战渐渐接近尾声，接下来只要解决最后一头星际兽，再牢牢堵住洞口，地下宫殿便暂时安全了。
许思立心上的石头，这才缓缓落地。
而此刻，距离试炼结束还有两个半小时。
或许接下来，星际兽的进攻还会更加猛烈，这让他的表情再次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他发现身边的银发男人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入长廊，往宫殿深处走去。
他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走动轻轻摆动着，不知为何，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许思立却仿佛能从他的背影中，感受到一丝决绝。
他要干什么？
许思立眉头微皱，回头看了眼大厅的战斗，再看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先帝，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小短腿追在他的身后。
大概是听到声音，先帝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又开始继续往前走。
男人身材高大，一双大长腿步子迈得有点大，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
许思立现在人矮腿短，跟在他后面有些费劲，但既然都开始跟过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小跑着跟在先帝身后，深入了长廊之中。
没想到这地下宫殿还别有洞天，在某个死胡同，先帝不知按了什么开关，一扇暗门便徐徐出现在他们面前。
影视作品看多了，许思立也不惊讶，只赶紧跟在他后面钻了进去。
等进入暗门后，又是长长的通道，其中又经历了几个开关，这时候许思立已经不敢放松了，小手死死抓住先帝的衣摆。
在他的死命拖拽下，先帝终于拧不过，只好放慢了速度迁就他。
两人在地下穿行，不知走了多远，足足花费了四十多分钟，他们穿越最后一道门后，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跟地下宫殿的大厅差不多大的空间，大概十米高，周围有十几根高大的立柱支撑着天地。
而在这十几根立柱的包围中，许思立看到了一个巨型法阵。
这是什么法阵？
许思立对这种不明法阵有阴影，这会让他联想到试炼之地那个会自己动的法阵。
只可惜他现在洞察术用不了，不然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法阵的作用了。
“这是守护法阵吗？”许思立直接开口问道。
可是他没有看到裂痕。
所以这个法阵应该不是皇宫那个守护法阵，然而先帝却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这确实是守护法阵。”他轻声说道。
许思立疑惑地看着他，歪头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皇城的守护法阵吗？”
在兽潮中保护了罗兰德的火种，即使三年后依然在守护着五大主城的法阵！
“没错。”
先帝望着不远处那巨大的法阵，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宫殿中显得有些缥缈。
“只要开启它，皇城将不会再受星际兽的困扰，未来兽潮入侵的时候，它应该也被开启了吧？”
许思立点了点头，“因为守护屏障的保护，罗兰德帝国才没有被兽潮彻底摧毁。”
“只是现在，主城之间的通道都被星际兽阻断了，我正准备建造传送阵来沟通几个主城。”
他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道：“元素师除了战斗之外，还可以投身建设生产，他们是最完美的工程师和种植师。”
先帝终于收回视线，低头看着他，手掌再次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你做得很好。”
他低声道，紫眸中已经没有了冷漠，“帝国肯定会在你的手中再次强盛起来，但是现在……”
“这个世界的帝国，还在我的统治之下，我有责任和义务守护它。”
许思立看着他的神色，仔细分辨他的话语，心中感觉有几分古怪，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
距离结束，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
“我现在要去开启法阵，将星际兽阻隔在皇城之外，你留在这里，不要乱动。”
先帝低声嘱咐他，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许思立不自觉点了点头。
然而，在男人抬脚走向法阵中心时，心中忽然涌起的恐慌，还是让许思立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父皇！”
他下意识喊道，同时在心里默默跟自己现实的父亲说了声抱歉。
先帝低眸看他，眼底浮现几分柔软。
小男孩有些慌张地望着他，问道：“您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他顿了顿，然后弯唇，“开启一个法阵而已，我能有什么危险？放手吧，时间不多了。”
许思立看着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任由他的衣摆从他手中滑落，然后越来越远。
他注视着男人的背影，看他走入法阵，随着他的步入，法阵的纹路逐渐亮起，等他到达中央时，所有的纹路都被点亮。
在男人站定后，一个台子缓缓从地下升起，直到到达男人腰部的高度才停了下来。
不知从哪里的风吹来，将男人垂直的银发轻轻吹起，他伸出手，朝台子按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及台面时，斜地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
许思立有些呆愣。
因为他看到，只一眨眼的功夫，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就出现在先帝身边，然后阻止了他。
地下宫殿寂静而空旷，两人发生的争执清晰地传了过来。
“陛下，请您三思！”青年的声音远远传来，清润的嗓音透着急切和慌张。
银发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
“布兰达，松手。”
“情况还没有到这个地步！”风元素师高声说道，“臣恳请您再考虑考虑！”
“本皇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不！这件事不是陛下一个人能决定的，必须召集所有大臣商议，至少……殿下们也有知道的权力！”
先帝的声音冷了下来，“布兰达，你逾矩了！”
“你以为……其他人能够改变我的决策？”
许思立听着他们的争执，终于确定了刚刚的猜测——开启主城守护法阵，是不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陛下……您会死的……”
他听到布兰达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守护法阵需要罗兰德皇族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开启，您……不可能不知道！”
许思立怔住了。
他的思维有短暂的迟滞，而先帝冷淡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不过是几十年寿命罢了，哪有那么夸张？只开启皇城的，死不了。”
只开启皇城的死不了……那，开启五座主城的呢？
许思立望着法阵中央的银发男人，忽然便明白了——为什么先帝没有死在兽潮中，却在三年后，明明在拥有皇家水愈师的情况下，却依然病逝的原因了……
他握紧双拳，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原来，他们一直活在这个男人的庇护之下，原来，三年前是他付出生命才让罗兰德的火种得以保存。
他之前竟然还觉得先帝是昏庸无道的君主……
看着男人的背影，许思立抹了抹眼睛，忽然抬脚冲进了法阵。
罗兰德皇族，他也是！
不过几十年的寿命，他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