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风关上门后,又觉得自己干得漂亮:直接把人关屋子里多方便省事啊!
看这谢春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难不成还会去翻窗爬墙不成?
这样他只用守在门外,既不用和她有什么言语或肢体上的接触,又能完成太傅的吩咐,简直是两全其美。
楚西风如是想:不愧是我!
然而他没有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谢春秋,还真就巾帼不让须眉。
谢春秋的脾气向来是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韧性足得很!
她憋足了一口气,回头二话不说的就去翻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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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吴国康仁,东市闹区
一桂花米酒汤圆小摊上,谢春秋捧着一大碗口比自己脸还大的碗,一勺一口一个汤圆,一口吧唧一个美滋滋。
要不怎么说顾参商太傅府建的好呢?
她就翻了个窗,出了门就是这集市了。
近,方便!
这一路总的来说,还算是轻轻松松。毕竟那些侍卫啊,都是明眼看着顾参商把自己带进府的,当然也不会只隔一夜就瞎了眼要拦自己。
“啊——舒服。”谢春秋咂吧咂把了舌,放下了碗筷感叹道,“这区区一个小小的东市,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我这随便挑了个店家都是这般的美味。”
谢春秋坐的是个这两人座,同桌对面的一位姑娘听了这话,忍俊不唆道:“姑娘第一次来着康仁东市吧?”
谢春秋饱腹之后整个人就懒洋洋的,反正这尹长风住的地方她还得多打听打听,索性就先坐在这悠闲的聊了起来:“是啊。”
那姑娘一双红唇染脂,鼻梁高挺,长眉入鬓,一身束身紫衣,仿佛是打马而来,英气爽朗的很:“那姑娘可知道这康仁坊间的四绝?”
汤圆铺子是露天摆的摊子,朝阳一寸寸的升了上去,阳光直直的洒了下来。
街道上的人流又多了些,小贩头顶烈日带着乡音卖力的吆喝着,去私塾的孩子三三俩俩的成群的从摊位前跑过,灵巧如猴蹿似的躲开驶过的滚轱辘轴的马车。
处处都充满着蓬勃朝气。
她当初来了康仁城,没有多久就嫁给了太子,跟个雀鸟被锁在笼子里似的,自然也不清楚这些坊间的传闻。
此时她坐在铺子的角落里,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想:
这康仁城里还有什么四绝吗?她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
不过那姑娘说起事跟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拿着醒木拍桌似的,乍地一拍桌,硬生生的把谢春秋的魂给拍了回来。
“这四绝呢,分别对应的色香味形,姑娘对哪个更感兴趣?”
谢春秋刚被这坊间的手艺给享受舒服了,这会当然也感兴趣:“味吧?”
哪知,那英气的姑娘突然变了一副表情:“哦哟~果然呐,姑娘家都好这一口!”
谢春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对口食挑剔的,不仅仅时顾参商一人,她这含着金汤匙生的大小姐,当然也是讲究的很。
然而,谢春秋哪知,这英气姑娘的下一句就是:“这味啊,说得的是咱们吴国的太子太傅。”
谢春秋看了看空空的碗底,一时脑中也是一片空白:“……谁?!”
“顾参商顾太傅顾大人!”
姑娘乐了:“你不知道吧?咱们这顾大人不过才二十出头,长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行的是雅正端方彬彬有礼……”
谢春秋看着那姑娘口若悬河,就眉角一抽:你确定你说的顾参商,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
他长得确实没得挑剔,她要是早个十年遇到顾参商,准是要吵着闹着要跟他结发当夫妻。
但……
雅正端方,说谁?
昨天没事爱往湖里跳的那个太傅?
谢春秋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嚯!她到现在都没找尹长风这事怪谁?
她觉得自已现在又有些头疼了,揉了揉太阳穴:“那这和‘味’,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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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英气姑娘:“色香味形,姑娘对哪个更感兴趣?”
谢春秋果断:“味。”
英气姑娘磕到糖:“你原来也对顾太傅感兴趣啊!”
第9章 大贵人
谢春秋就等着这姑娘说出个一二三来。
哪知这姑娘也是豪爽,摆手道:“这和味觉没有关系。”
谢春秋:“……?”
“哎,你刚来还不懂。”那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遂又摸了摸心口,面色酡红,“这康仁城里大半的姑娘啊……就馋这一口呢!”
谢春秋睁大了眼。
如果不是她现在坐在这小摊位里怕闹出了动静丢了自己的脸,她恨不得揭竿而起怒,斥诉顾参商此人就是除了皮囊一无所有!
不就是脑子好使了点,人长的好看了些,也这拦不住他成天对姑娘家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说叨!
呵……
不好意思,你说谁刚来康仁不懂情况?
就顾参商那样的,做起事来随心所欲,想跳水就跳水,想带谁回府就带谁回府,这有什么好馋的?
“哎,这个味啊不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改日你见到了,自然也就体会到太傅的好了。”姑娘惋惜的摆摆手,“姑娘还想知道这四绝里的哪一绝?我给姑娘仔细说说?”
谢春秋琢磨那就顺着味往后说吧:“形又指的什么?”
“这第四绝啊,绝在形,说的是我们吴国神庙里的制度,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在别人眼中她是初来康仁,应该人生地不熟,哪哪都不懂。谢春秋想起顾参商昨晚的话,突然警惕了起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那姑娘一愣:“你昨天不是还在那神庙上吗?”
谢春秋也愣了:“你……认识我?”
“我还以为你记得我呢!”那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震惊,“感情咱俩说了这么半天,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啊?这……昨日我落了水,头现在还是晕乎乎的,不知姑娘是……”
“贺知昕,春风拂栏里的一个小管事。”贺知昕看着谢春秋这么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两眼汪汪的卖惨,实在是于心不忍,提醒道,“就昨天,买花灯那,我们见过面的。”
谢春秋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我,我想起来了,是我让我长风去买花灯那里的对吧?”
实际上,内心煎熬:……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对,那就是我。”贺知昕笑道,“当时我还没舍得花那一百银买呢,尹公子倒当真是出手阔绰,不仅一买买了俩,后来我们碰上了,还顺手送了我一盏。”
别人都说这吴国地大物博,然而谢春秋只觉得康仁很小:“你后来碰见长风了吗!?”
“尹大公子嘛?”贺知昕笑眯眯的,“碰见了啊。”
谢春秋心想:
她正愁着上哪去找人呢,这刚要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如此走运的事情都被自己遇上了。
她顿时眉开眼笑心情灿烂了起来,扬手召来小二:“结账结账,这桌我来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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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梁立柱漆金粉,万丈高楼平地起。
这春风拂栏被称为一绝,果真是名不虚传。
谢春秋刚还未踏过这门槛,便听见其内的咿呀咿呀的唱词,其间还夹杂着一股幽幽的女儿香飘飘而来。
并非是寻常花柳之地里那些胭脂俗粉的呛鼻味,而是清晨枝头饱含露珠的花骨朵的清香。
难怪能引的各类文人墨士前来此地陶冶情操,一争风骚,倒还是个典雅之地。
这在外看春风扶栏便已经是雕栏玉砌的华贵做派了,入内一观,它又巧妙的卸去了那层华丽,处处精细。
层楼叠榭,雕梁绣户
中间建一席大台子,此时台上无人登场,只有有人匆匆忙忙的起上布景,但周围深褐色的木雕护栏,依旧将那台子众人有序的分隔了开来。
是的,有序。
四周看台上的看客并不会随意的到处走动。
有席位的便坐在席间或是细细的品评茶茗,或是互相轻声交流着些什么。
而无座的来客呢,便会三两成群的开始斗诗比文,或是静静的欣赏这春风拂栏上的挂像和名作。
贺知昕一路领着谢春秋往楼上走,越往上走的布置越是奢华精致,甚至包间、客房每一间都是外罩琉璃珠帘,内设精雕木门,并未像下面三层那般是对外开放。
“这吴国大半的诗词啊,都是从我们这春风拂栏里走出去的。要是我们这主子慕容在呢,你还能见见我们这康仁坊间的第一绝色。”
贺知昕边走边介绍着:“这春风拂栏里呢,也没什么规矩,不过就图一个乐字,但千万得注意了,这上三层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特别是这珠帘是琉璃紫的,可千万别冲撞到了。”
谢春秋压根没把这话当回事:这吴国康仁城里的贵人,有几个能比她从前的位置还要贵的?
她只关心一点:“那尹长风现在在何哪呢?”
贺知昕指了指他们右手边的蓝色珠帘的一间客房:“喏,便是在这间……”
那蓝色琉璃珠帘被掀开了,可出来的却不是尹长风。
谢春秋看见那一身熟悉的红衣华服,美艳傲骨,心里便觉得不舒服。
是了。
这位便是从尹良娣之位,压过谢春秋的太子妃位,最终笑到最后坐上了后位的百越城大小姐——尹长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