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风是个实诚人,说要搬闲置的诗卷,便立马带了一溜人马浩浩荡荡的搬来几十只大木箱子。
谢春秋大概扫了几眼,便头疼的不得了。
她从前最不喜看的便是这些文绉绉的书了:
《诗三百》,《汉乐府》,《诗词汇编》……
但这些好歹还算是正经书。
谢春秋看着那大红木箱子底下压着,却好巧不巧的露出书封的《蝈蝈时岁记》,渐渐陷入了沉思。
逗蝈蝈这种事情,她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好奇着玩一玩也就算了。
怎么顾太傅这么大的人了还偷藏这种逗蝈蝈玩的小本子?
也不怕被人笑话,说他疏于朝政,耽于玩乐吗?
反正谢春秋从小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这么说大的。
她冥思苦想了片刻,决定看在顾参商解决了她一日三餐的份上,帮他“毁尸灭迹。”
谢春秋招招手:“楚侍卫?过来一下?”
她费力的扒开堆在上面的一众诗词经典,屈尊降贵的用两指夹出那本《蝈蝈时岁记》,支开原本围在一旁清理后院的小厮,跟做贼似的,小声的对楚西风说道:
“快去把这本书给烧了,最好烧的连渣也不剩!”
说话间,她余光又敏锐的瞥见一本《坊间趣闻实录》和《娇小姐和呆书郎》。
谢春秋:“……?”
这是□□活见鬼了,什么小姐什么郎?
她感觉自己对这世界快二十年的认知在今日突然彻底颠覆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太傅不可斗量。
这样的话本,她从前确实是私藏了不少,但出现在顾太傅这里就……
谢春秋顿时看那些古籍经典都顺眼了许多。
她手忙脚乱又把那两本格格不入的书也挑了出来:“还有这两本,也快拿去和那本也一起烧了!”
于是楚西风大刀阔斧的搬了三十几箱书来,又懵懵懂懂的提着三本书拿去烧了。
趁着他这去烧书的功夫,谢春秋立马利索的挑了几本书封没有那么素净古板,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点感兴趣的书,在门上挂了木牌,便准备开始闭关苦修。
楚西风是个大老粗,谢春秋的字又仿佛是鬼画符。
也真是难为他迷瞪迷瞪着他的眯眯眼,艰难的识别着那木牌上的半干墨迹:
“少女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闭关修炼,飞升勿扰。”
闭关?勿扰?
楚西风左右为难:
那他要不要把顾太傅今夜不归府,晚膳自用的消息的告诉谢大小姐呢?
唉……
还是暂时不说了吧?
反正这大小姐从来都不会委屈着自己,可他要是冒失闯了进去,指不定要闹脾气闹到太傅那去告状。
楚西风在心中默念:
春秋闭关,诸佛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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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章可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乱入?
另外《娇小姐她天生富贵命》首发晋江文学城
盗文请自重
第18章 太羞耻
新月高悬,众星捧月。
莹莹的月光洒落在太傅府上的花枝上,在这无边的夜色中弥漫出一种别有的幽香。
锣梆相击,一搭一档。
咚!——咚,咚!
顾参商踩着更夫打锣的声音,披星戴月,踩着一地的月华回了太傅府。
他步履平稳,风姿清雅
。
若是不细看他皱起的眉,旁人哪知道顾太傅是刚从宫中议事晚归?
楚西风则紧紧跟在顾参商的身侧,保持着约莫两三步的距离。
只听顾参商吩咐道:“五皇子最近动作很是急躁,看来为了他那心上的白月光,都不惜乱了这章法。这时机万万不可错过,赶紧派人去给我把他们盯紧了,知道吗?”
一提到盯人这种事情,楚西风便既显得积极又干练:“太傅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了。”
“嗯?”顾参商语调微微上扬,止住了步伐。
楚西风一愣,以为顾太傅是不满意他的安排,补充道:“那我再加派些人手,把榆柳和婉香也盯起来?”
顾参商站在清云院前,看着从支摘窗中透出的朦胧光影,随口回道:“盯紧榆柳便可……”
“不过……”说着,他话音一转,“你没告诉谢春秋,我今晚不回府用膳?”
“额……”楚西风懵了,和顾太傅谈公事谈到自己身上来了,还是头一次。
楚西风焦头烂额冷汗“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这,这这……”
他确实是没把这事告诉谢春秋。
可这事是真的难办,前有狼后有虎,只留他一个武夫子在这抓耳挠腮算是什么道理?
楚西风焦虑万分,硬顶着顾太傅凉飕飕的视线,一拍自己的大脑门,道:“要不还是请太傅自己去看看吧!”
不过楚西风这是芝麻落针眼,碰巧说到顾太傅的心坎里去了。
顾太傅本就想去看看谢春秋情况怎么样了。
他中午刚刚灭了她的志气,这会还不得扑腾着闹起来?
正巧这楚西风提了出来,那说看就去看!
只见,房内一盏昏黄的烛灯正隐隐的亮着,缥缈的烛光,将谢春秋的纤细的身影投射在窗上,泼墨般的勾勒出一幅唯美的画卷。
顾参商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谢春秋能静下心来读进书,那太阳就真应该从西边升起来了。
谢春秋早已趴在案桌上睡熟着了。
眉眼紧闭,呼吸均匀。
许是自幼体弱的原因,她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便会显现出一种特有的恬静。
顾参商没有出声惊扰她,只是小心翼翼拿走了压在谢春秋手腕上的那本《诗三百》。
也许,谢春秋睡前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头悬梁锥刺股,好好奋斗一回的。
顾参商喉结微动。
他甚至能想象出谢春秋午后趁着娇阳正好,撸起衣袖,捧起诗书,大放厥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然而,他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全在谢春秋那露出的半截光滑而白皙的小臂上。
那《诗三百》之下,还有一本书……
《霸道皇子的恶毒女配》。
顾参商:“……”
这是什么情况?
他知道谢春秋让楚西风从他书库里般了几十箱书过来。
他心里也清楚得很,那些书里可能有《经典诗词汇编》,也可能有《坊间杂闻录》,但绝对不可能有《霸道皇子的恶毒女配》这种……
不知所云的杂书!
顾参商此人,上可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下可在春风拂栏谈笑风生。
在哪里都能过的如鱼得水,做什么事情都能得心应手。
但是,此时顾参商的视线垂落在这花里胡哨的封面上,扭扭曲曲的九个醒木大字,顾参商平生第一次在心底生出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奈感。
真的是……
顾参商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俏小姐?
还不待顾参商思量出个一二三来,谢春秋却仿佛是掐准了时机一般,睫毛微颤,缓缓的睁开她的清澈杏眼。
睡眼朦胧,恍若清晨山间缭绕着的雾气。
“顾参商你怎么又来了?是太子给你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许是刚刚醒来,谢春青的声音里还带上了几分娇软:“天天往我这跑,我耳朵都要被你说出茧了!‘无傍身之能却穷奢极欲,引火烧身指日可待’我记住了,这不是在读诗书么?”
窗外的夜风吹来,带着几丝幽暗的花香。
谢春秋被吹的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
半梦半醒间,她还以为自己还是东宫太子妃,顾参商还是那没事便来说叨他的顾太傅。
不过,好在顾参商只当谢春秋是有起床气,没有搭理她似娇似嗔的梦话,长臂一伸,替她合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