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萍披着外套走进来, 轻声说, “大康和晓虎一样,嘴吃刁了。”
伊凡无奈地笑了笑, “一会儿给他炖肉吧,这大过年的别饿着狗子。
汤圆面又白又细,倒入大瓷盘里后, 加开水和面,揉成光滑的面团。
包汤圆和包饺子差不多,先把汤圆面切成小芥子, 再擀成薄薄的汤圆面皮, 里边包上黑芝麻或者花生馅料,揉成小小圆圆的一个。
江萍按照传统,往汤圆里包了一枚洗干净的硬币,嘴里说着吉祥话,“谁吃到硬币今年一定大吉大利。”
伊凡笑盈盈地看了一眼,“大吉大利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倒是有可能把牙给崩了。”
江萍假意瞪她一眼,“大过年的,不要瞎说,呸呸呸。”
包好的汤圆一个个圆滚滚地躺在案板上,煮汤圆是沸水下锅,文水煮,看汤圆包得差不多了,江萍又去烧开水。
楼上的晓虎揉揉眼睛醒了,他翻身坐起来,打个大哈欠,伸手去枕头底下掏。
一掏就掏出来一个小红包,俗称压岁钱。
晓虎满心期待地打开自己的红包,从里边抽出一把现金,他现在已经认识人民币的面额了,自己低着头数了数。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眨眨眼睛。
又再次低下头数了数手里的钱。
十二块?
这是打发什么叫花子?
伊凡踩着小兔子拖鞋,啪嗒啪嗒地上楼来,她推开房间,轻声唤道,“晓虎,新年快乐呀,洗脸刷牙下楼吃汤圆。”
晓虎瞪着手里的一把零钱,气哼哼的模样。
伊凡安慰他,“晓虎,压岁钱就是一个彩头,十二是很吉祥的数字,是月月红的意思。”
晓虎瞪着大眼睛看她一眼,“那一百二,一千二就红不起来了呗?”
“...?”
伊凡把被子一掀,“你知道大年初一挨打叫什么吗?”
“什么?”
“开印!”
晓虎在厨房里又收到江萍的红包,打开一看,红包里终于有了一张红票子,除了红票子还有两张十块的。
对比刚才的十二块,这一百二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晓虎弯下腰给江萍正儿八经地鞠了一躬,说了几句伊凡教给他的吉祥话。
江萍和伊凡的想法一样,压岁钱就是一个热闹,给钱多了就跟攀比似的。
现在的小孩子们出门收一圈压岁钱,有的能收到上万块的压岁钱,大人们则是这边发过去那边发过来,你来我往,搞得压力都很大。
汤圆出锅,方老头和白雪也起床了。
晓虎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扑通一声给方老头磕了一个头,嘴里说着提前准备好的吉祥话,“祝爷爷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方老头从怀里抽出一个红包递给他,“起来吧,你那哪是磕头,跟拜把子似的。”
晓虎双手接过红包,打开一看,好多好多红票子。
白雪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向伊凡使眼色,“小凡姐姐,扶我一把,我也能磕几个头的!”
方老头从怀里抽出三个红包,一人给了他们一个。
“这...我也有啊?”江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糯米面,才双手恭敬地接过方老头的红包。
伊凡打开红包瞧了瞧,里边是一千二百块,从十二到一千二,刚好体现了这家人的经济状况。
方老头是曾经的首富,理所应当是家里最有钱的人,江萍虽然在她的店里打工,但人家在城中村有房,就剩伊凡,一年到头赚两个辛苦钱。
发完红包,终于开始吃汤圆。
在吃糯米面食的时候经常形容口感是“糯唧唧”的,伊凡心想这“糯”应该是形容口感,而“唧唧”则更像是一个拟声词,糯米面食嚼起来就是“唧唧...唧唧”地响。
伊凡嚼着这糯唧唧的汤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用舌头感觉了一下口感,应该是那枚代表好运的硬币没错了。
这...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大年初一曼城体育馆内张灯结彩,巨大的露天场馆变成了一个年货小集市,有卖玩具的、有卖鲜花的、也有卖服装的,数量最多的还是种类繁多的小吃摊。
晓虎背着他的七星瓢虫的小背包,雄赳赳地走在前边,伊凡怕他走丢了,小背包上加了一根牵引绳,跟遛狗似的遛着他。
卖芝麻球的摊主为了吸引小朋友,就做了个巨大的空心麻球,有晓虎脑袋那么大一个。
晓虎果然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瞪着大眼睛看了半天,吞着口水问,“这个最大的多少钱?”
“小朋友,这个太大了,你吃不完,你买小的,两块钱一个。”
晓虎很听劝,“那我就来一个小的吧。”
他掏出小荷包,从里边数了两块钱出来递给卖麻球的叔叔。
伊凡瞧着这位卖麻球的大哥有点眼熟,但是又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
倒是那大叔先认出伊凡来,“你不是师大山花路小吃街卖肉饼的姑娘嘛?”
伊凡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再加上人年纪小,做的肉饼还是绝味,想不记忆深刻都难。
那大叔见伊凡一脸迷茫,笑着提醒道,“我以前在你的小吃摊不远处卖豆浆油条的,你还记得不?”
这么一说伊凡想起来了,在小吃街卖肉饼的时候,他也在那边卖豆浆油条。
城管不让摆摊后,伊凡还听他说过要去夜市上摆摊。
伊凡问,“之前记得您说要去夜市摆摊,怎么又上这里卖芝麻球来了?”
大叔叹口气,“卖过一段时间的麻辣小龙虾,根本就竞争不过人家早就在那边卖的商家,置办行头还搭进去一万多块钱。”
“那您现在在哪里摆摊呢?”伊凡又问。
“没个固定的地方摆,打游击似的,这不过年体育馆这边让摆小吃摊吗,我这个摊位定到正月十五,起码这半个月是有着落了。”
聊了一会儿,晓虎又被旁边卖冰糖葫芦的吸引了,拼命地往前冲。
伊凡手里牵着牵引绳,差点被它带一个趔趄,只好匆匆和大叔道了别,循着绳子找晓虎去了。
集市上南来北往的小吃都有,像芝麻球、冰糖葫芦、年糕、花生牛轧糖、炸酥饺、驴打滚这些春节传统小吃更是数不胜数。
放眼望去,这些小吃摊的摊主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等他们老去了,不知道这些传统小吃会不会就逐渐消失了。
春节食百味小吃铺就休息了两天,大年初二就恢复营业了。
小吃街上挂了一溜儿的红灯笼,很多商家都没有休息,街上依旧是热热闹闹的。
初二早上一开门,刘记老板娘赵小美端了一碗赖汤圆来,黑芝麻芯蘸白芝麻酱,又香又糯。
吃过汤圆,晓虎跟着赵小美找钵钵和大炮玩去了。
小胖师傅去舅舅家拜年还没回来,白雪的瘸腿今天要复查,江萍陪她上医院了,店里就剩伊凡一个人。
忙不过来,早餐没卖。
她查了一下菜单,腊肉腊肠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今年腊月之前也不会再做,四喜丸子本身就是应景的菜,过了春节也就不卖了。
伊凡想了想,干脆把丝袜奶茶也一并划掉了,这菜当时是为了和禾光赌气,放在小吃店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一下子少了好几道菜,看来是要增加新菜品了。
虽说过了春节,可天气还得再冷一段时间,新菜还得上一些吃了暖和的菜品。
要想吃完以后身上和胃都暖暖的,羊肉是首选,而要想羊肉鲜美,和鱼的组合是最经典的。
中国汉字博大精深,一鱼一羊组成一个鲜字,恰好徽菜系就有一道经典的菜叫做“鱼羊鲜。”
江源等下会送肉过来,伊凡查了查店里剩下的食材以后,拖着小拖车先去菜市场买菜。
她正锁门的时候,身后响起蹬蹬的高跟鞋子的声音,一回头,果然是彦颜来了。
她那黑长直的头发如昙花一现,现在又换成了标志性红色爆炸头,不过这次不是火红色,而是一种略微暗沉的酒红色,倒是看起来更加高级一些。
“头发怎么又弄回来了?”伊凡停下动作,好笑地看她一眼。
彦颜挥挥手,“清汤挂面不适合我,姐是浓颜系美人。”她挑了挑眉,“你要出去?”
“嗯,去一趟菜市场。”伊凡说着又重新把门打开,“你屋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要不要帮你?”彦颜问,“你一个人拿得动吗?”
“我拖小车去,今天风大,你别出去吹了。”
说完话,伊凡就拖着小拖车走了,车轱辘撵在青石板地面上轰隆隆地响。
院子里的小火盆还没烧起来,彦颜就进了店铺里,打开空调,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写下一期的推广文案。
刚进入工作状态,桌上的手机响了。
彦颜接起电话,“妈,嗯嗯,你把我照片拿去相亲角了?你速度这么快?”
彦颜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在认清自己和齐鸣的差距后,她立刻开始着手填补空白的感情生活。
她第一时间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自己的老妈,并发了自己的照片给妈妈,请她老人家去相亲角帮忙物色一下对象。
彦颜听说,上海的相亲角那叫一个人才济济,好些被事业耽误了感情的优秀男女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在这里想要物色一个优质男友应该不难。
正好她妈妈最近在上海的小姨家做客,彦颜就请妈妈带着自己的照片和简历亲自去走一趟。
她刚开始还是好好地听着,时不时“嗯”两声。
越听到后面,她就越觉得不对劲,听着听着暴脾气就上来了,和电话那边老妈吵吵起来。
“红头发怎么了?红头发那叫时尚,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什么叫红头发不正经?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我是《食色》的主编啊?”
“什么?她儿子年薪百万?我两年前就年薪百万了。”
“开宝马怎么了?我开的还是法拉利。”
“母胎单身25年怎么就有毛病了?”
“还问我是不是处女?叫他去死!”
听到老妈复述的那些话,彦颜气得想直接摔手机,居然还公然问她是不是处女,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