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姓周的,好像是和原身臭味相投的一个纨绔少爷,叫什么周安羽来着。
他恹恹放下杯子,抽出张纸巾擦拭手指:不去。
赵管家低眉顺眼:好的,那我现在和周少爷回绝一句?
谢离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等他转身要走时,忽然又想到什么,皱眉:等等。
赵管家立即转回来:您说。
是个比赛?
是的。
谢离眯起眼:赢了有好处吗?
赵管家一愣,犹豫着说:我记得您好像提过一句,马术第一名的话,孟总会有一百万赠额。
一百万不多,但对现在身无分文的谢离来说就是一场及时雨了。
他挑挑眉:明天备车。
赵管家顿了顿,还是没有点破他根本不会骑马的事:是。
他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少爷,之前贺小少爷找过我一次。
谢离抬起眼。
他说,想要让我帮他找一份工作赚钱。赵管家说。
谢离嘲讽:他要钱干什么?
赵管家低着头:说是想买台电脑。
对方没说话。
不然我还是把他请出去吧?赵管家觑着他的神色。
灯光下,年轻的男人缓慢眯起眼来,目光明明暗暗。
不用。谢离冷笑起来,他不是想找工作吗,就让他跟着我好了。
大少爷一朝竟沦为看门狗,赵管家吞了吞口水,没敢多说什么。
第四章 不要把我当狗一样送来送去。
大病初愈,贺昱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睫黑沉沉的,紧抿着唇看着车窗外。
谢离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说:怎么,后悔了?
相处几天,贺昱已经彻底了解到他对自己不明来源的恶意,却无法反抗,只有沉默。
谢离察觉他的抗拒,嗤笑一声,闭上眼懒得再开口。
马场建在A市郊区连绵的山脚下,占地很大,入场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有远处青郁蜿蜒的山脉。
山风裹着凉气,是在高楼鳞次的城市里感受不到的清新。
谢离下了车,感受着凉风过耳,这才眯起眼来,打量着面前开阔的景色。
您好,这里是云海国际旗下的私人马术会场,请问二位有邀请函吗?迎宾员礼貌地询问。
谢离抬起眼,贺昱沉默着走上前,把邀请函递过去。
好的,请跟我来。
会场面积很大,谢离粗略目测了下约有近千亩,装修豪华的室内马场里更是有上千匹高血统马匹,毛发油亮,身强体壮。
谢少!不远处忽然有人大声叫他,这边!
谢离皱皱眉,回望过去。
一个染着粉红头发的男生兴奋地冲上前来,一把就要揽人肩膀,但还没碰到衣角就被一只手格挡开了,他顿时不满:操!干嘛啊!
谢离满眼冷漠:离我远点。
他认出这人就是原身那个关系不错的狐朋狗友周安羽。
周安羽人傻心大,被这么嫌弃也不生气,还是厚脸皮地凑近了,挤眉弄眼地说:哎!我刚刚看见顾斐然了!你不是对他哥有意思吗?怎么样,要不要哥们儿帮你一把?
他的声音没有压着,站在一旁的贺昱听得清清楚楚,忽然扭过头,盯住谢离。
谢离不耐烦地把人扯下去:滚。
吃错药了你?周安羽莫名其妙,正要再多说一句,突然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人,顿时忘了要说什么,怪叫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他这一嗓子嚷出来,周围的人顿时朝这边望了过来,待看清楚是谁后,目光各异。
贺昱避开视线,抿唇蜷了下手指。
周安羽脑子里没长弦,不会看人脸色,满眼吃惊地继续嚷嚷:他后妈可是孟家的大小姐!你把他带来这不是给孟衍哥找不痛快吗!
谢离眯眯眼,抬起眼不动声色环视一周。
然后漫不经心地哦一声,弯起嘴角:关我什么事?
贺昱低着头,指尖颤了下。
其余人这才注意到,他并非和几人一样穿着骑术服,反而一身白衬衣黑领结,和马场里的服务生装扮一模一样。
堂堂贺家小少爷,一朝落魄,竟然被当成了马童侮辱。
周安羽也反应过来了,笑骂道:损还是你他妈的损。
谢离懒得和这人废话,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就听到一声谢离哥哥!
他回过头,对上一双气恼漂亮的眼。
沈白白大约是刚换好衣服,皮肤白皙额发微微汗湿,穿一身蓝白相间的骑术服,在一群或黑或蓝的男人中间显得格外清新。
他眼中带着不满,心疼地看一眼没什么情绪的贺昱,咬咬唇又看向谢离,有些生气道: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阿昱!
闻言,谢离挑眉,似笑非笑地嗯?一声:要不然把他送给你带回家养着?
贺昱猛地抬头盯住他,目光里涌起恨意,似乎是在愤怒于他把自己当一个随手转让的宠物。
谢离注意到,漠然地和他对视。
操。周安羽笑嘻嘻的,他虽然知道谢离讨厌沈白白,却没想到他这么不给人面子。
介于沈小少爷在圈子里人缘很好,周围人就没过来看好戏,只装作挑马的样子竖着耳朵听。
果然,谢离说完后,沈白白的脸色顿时变了,目带谴责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看在我的份上,你都不愿意帮忙吗?
谢离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于是真的笑了出来,慢悠悠地反问:你又算什么东西?
沈白白面色瞬间一白,震惊又难堪地看着他,声音颤抖:你
哎哎哎行了行了!周安羽以为好友是一时吃醋抽疯,连忙上前打掩护,大声叫嚷道,小白你也知道我们谢少性子直,你当着他的面翘他的墙角他多没面子啊!就这样算了吧啊!
谢离拧了下眉,对他自作主张的解释不满,但又懒得多废话,啧一声,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你等等我啊!周安羽连忙就要跟上去。
沈白白似乎是相信了周安羽的话,咬了下唇,欲言又止地看一眼谢离的背影,眸中水光闪闪。
小白,别为那种傻逼生气,不值得的。
没错,谢离就是个神经病,别理他。
我们赶紧去挑马吧,不然再晚一点你喜欢的都要被人挑走了哦。
身边的朋友都在耐心地劝说着,沈白白却不出声,只抿了下唇,转过身,走到自始至终都在沉默的贺昱身边。
他漂亮的圆眼睛中满是心疼,小声问道:阿昱,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很不好?没想到谢离哥哥竟然会让你做这种事情
他顿了下,眼中盈起水汽,十分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父亲不肯
我没有过得不好。贺昱突然打断他,然后在沈安安错愕的目光中垂下视线,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
他离开得果断,只留一群人愣怔地无话可说。
室内马场按马匹品种分为许多个场区,各场区间由玻璃栈道相通,连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也是琉璃质感,遮挡阳光又不会过分昏暗。
把周安羽打发走之后,谢离就随便进了个场区闲晃了起来。
他看得认真,忽然听到有人冷着声叫自己的名字:谢离。
说起来也好笑,自己穿书过来不过几天,被直呼叫名字的次数快要比上一世都多了。
谢离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偏过脸去,挑眉笑起来:怎么,没跟你的小情人叙叙旧?
空无一人的廊檐下,贺昱攥紧了手中的邀请函,眼中的怒火被浅金色阳光折射得几欲燃烧。
他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不要把我当狗一样送来送去。
室内灯光寂静,在谢离眼底投出晦暗的阴影,也模糊了其中表情。
他的嘴角还弯着,却缓慢地走上前,俯下身来,眯着眼一手勾起少年的下巴,弯腰离近了。
贺昱于是被迫抬起头,拧着眉与他目光相触,看见那双漂亮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怒火,呼吸贴近,脑海中莫名空白了一瞬间。
谢离盯着这张熟悉的脸,低声说:你怎么会是狗呢?
贺昱回过神,正要开口,却忽然又听见他笑起来:狗都知道要摇摇尾巴才能讨主人欢心,你会吗?
面前这人的脸色倏尔变得苍白。
贺昱猛然一把将他推开,呼吸起伏,眼中流露出屈辱的情绪,眼瞳黑得像是浸了墨:你为什么
他喉结滚动,咽下了后面的话。
谢离站在原地,缓慢搓了下指尖,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受不了了?那就滚远点。
手中的邀请函被攥都扭曲,贺昱最后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直接离开了。
背影消失在转角,谢离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比赛场地在室外,两点左右,所有人都集合在了赛场外。
相比于经马术员介绍又在马场挑挑拣拣半天的那些半吊子纨绔们,谢离只在侍者欲言又止的表情中随手指了一只,就任性地直接牵着马到了场上。
阳光温热,一群年轻金贵的世家子弟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热闹寒暄。
好久不练了,衍哥让着点我们啊!
就是,可别让我们在小白面前输得太丢人。
哎哎哎先说好啊,衍哥第一咱们就不争了,谁要得第二今晚KG请客!
入场前的热身,场内关系比较熟的都凑在一起,且若有若无地以沈白白和一个深黑骑装的男人为中心。
谢离骑马慢慢悠悠上前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他,皱眉朝周围人示意了下,一群人朝这边看一眼后顿时不屑地离远了些。
看来原身的人缘是真的差到家了。
不过谢离并不在意,一手揽着缰绳调节护腕,眯眼眺望着远方的障碍物。
但他懒得说话,别人却不愿意放过他。
谢离还真有脸过来啊。
衍哥,你邀请他干嘛,看见这人就烦。
刚刚这蠢货还和小白吵了一架,长得那么这人顿了顿,最后只下了个厌恶的总结,性格太烂了。
好了别说了。沈白白不知道是不满于哪一句,不太开心地匆匆打断他们。
他驱马上前,到谢离身旁,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下才问:阿昱呢?
谢离侧脸看过去,正要开口,却忽然对上不远处一个男人阴鸷的目光。
他并未有什么情绪,只随意一瞥就收回了视线,手中依旧慢悠悠地揽卷着缰绳。
沈白白见他不说话,有些着急:刚刚他追过去找你了,现在他人呢?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谢离于是眯眼看过来,那双偏狭的漂亮眼睛里满是嘲讽,笑着说:问了又不养,就别惦记我的狗崽子了。
第五章 他美在骨。
怎么了小白,孟衍看着身旁的男生,拧眉低声问,谢离欺负你了?
沈白白的脸色有些难看,抿着嘴,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眼中起了水雾。
孟衍顿时沉下脸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对方十分敏锐,几乎是同一时间抬眼盯了过来,面无表情。
孟衍眯起眼,明明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脸,他却仿佛觉得对方像是换了个人。
锐利又漂亮,像是荆棘缠绕的玫瑰。
他正要多看一眼,对方却已经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孟衍冷冷地拧起眉。
不要难过了小白,谢离人太卑鄙,以后别再找他说话了。
就是,等会儿比赛的时候看我替你出气!
周围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好心地安慰着他。
沈白白却没回答,他想起什么,抬起头正要说话,却正巧看见孟衍的视线从对面收回。
他静了下,才抬手轻轻拉了拉对方的缰绳,小声说:孟衍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孟衍垂下眼,目光落在他白嫩的脖颈处,眼神暗了暗:你说。
沈白白没有注意到他眼底深藏的情/欲,仰着脸,圆眼睛十分清纯:孟姐姐已经嫁到贺家了,等她生完孩子继承贺家之后,贺昱哥哥可不可以
小白。孟衍忽然打断他,眼底的笑意淡了。
他抬起手,指腹轻柔地刮蹭过男生的眼角:不要过问这些事了好吗?
沈白白咬咬唇:可是
好了。孟衍看着他,乖一点。
沈白白呼吸一屏,低下头,轻轻嗯一声。
父亲曾经告诫过自己,这位白手起家的商业奇才沾了很多不能说的东西,十分危险,虽然他对自己很有好感,但沈白白依旧不敢在他面前太过随意。
小白!
身后有人叫自己,沈白白回过头,眼睛一亮,笑起来:斐然!
顾斐然招着手正要高兴地驱马上前,不知道是眼睛瞥到了哪里,笑容一滞,瞪过去一眼,才加速了些走到沈白白身前,笑嘻嘻地说:我哥非要我参加一个会议,搞得我差点迟到!
沈白白弯着眼睛:顾谦哥也是为了你好呀,听我爸爸说,最近谦航的股市很好。
害,别提了。顾斐然摆摆手,而后不自在地扭头瞥一眼身后,压低了声音问,哎,姓谢的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