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夏微微推开他的手,“……我没有什么立场去管你跟别的女人之间的事情。”
立场?
顾平生缄默了数秒钟后,忽的就笑了,但笑意未达眼底,他问:“这话,是说自己,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她没有立场询问他跟李月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未尝不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他同样的没有立场去管她跟徐其琛的事情。
“我现在不想要跟你吵架。”温知夏瞥了一眼看着他们的顾佑之,说道。
顾平生深吸一口气,平缓着呼吸,尚未忘记自己目前要展现弱势的一面:“我没有想要质问你什么,我只想要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资格询问我任何事情,李月亭她……”
这件事情追溯起来,还要从她在顾夏集团离职的那年开始,顾平生亲自带队去国外商谈项目,商谈过程虽然有些坎坷,但索性最后还是达到了想要的结果。
回国前夕,团队准备稍微的庆祝一下,也是为了给大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纾解一下。
只是在出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们不幸的遭到了一场暴乱,国外枪支没有国内把控的那么严,刹那间枪声和尖叫声四起,他们一行人也被冲散。
唯二靠近顾平生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个就是来打下手的李月亭。
那晚,李月亭挡下了本该打中顾平生的子弹,虽然幸运的没有伤到要害,但因为救治不及时,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伤口感染溃烂,不得不为了保命切除掉烂肉。
一开始医生还试图保住她的子宫,但手术后不久她就开始发热高烧不退,只能再次手术,这一次她永远的丧失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
醒来后的李月亭崩溃的又喊又叫,为了安抚她,顾平生承诺在她康复后,可以应下她一个条件。
温知夏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为什么李月亭会从一个备受欺凌的小职员摇身一变成为总裁秘书。
“她的要求是……做我的秘书。”顾平生的话,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所以,李月亭该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三年前李月亭曾经几次明里暗里的在她面前提起赵芙荷的原因。
一个想要上位的女人,怎么能容许另一个女人后来者居上,抢占了她盯上的猎物。
温知夏静静的听着,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其实想问一句:一个女人豁出命去,不要钱不要名,就只要求做你的秘书,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又或许……他从一开始便觉得,他可以掌控住。
“我知道你想说我太自负,总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人心。”顾平生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颓然的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要掌控其他女人的心,我想要掌控的就只有你的,夏夏。李月亭当年切除的子宫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生了癌变,但你放心,我没有打算再插手,这件事情我会让周秘书全权负责。”
温知夏排开他的手,凉凉道:“当你的秘书还真是件体力活,不光是要照顾你,还要帮你处理顾总惹下的风流债。”
顾平生听着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什么风流债?这顶多算是一个人情债。”
也是顾着当年发生的事情,李月亭平日里动的小心思,顾平生也未曾真的跟她计较什么,直到那次在一荷知夏的开业典礼上,才让他真的明白,这个女人留不得。
哪怕已经不再担任他的秘书,哪怕只是在同一家公司。
太阳落山,温知夏玩累了,小佑之被顾平生抱在怀里,乖乖的趴在他的肩上,有些昏昏欲睡。
“我该回去了。”温知夏说道。
答应小家伙的事情她做到了,徐虞姿那边等待着她的还指不定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想到这件事情,她不由得就皱了下眉头。
顾平生似乎也想到了这件事情:“……我送你。”
“你还嫌事情不够糟糕?”温知夏掀眸。
顾平生抿了下唇,“你在怨我。”
温知夏深吸一口气:“没有,我做出的事情,也犯不着都怪在你身上,你带着团子回去吧,他也累了。”
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顾平生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腕:“你刚才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段感情里,不再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
她说做出的事情,犯不着都怪在他的身上。
温知夏对上他深邃又情深期待的眸子,忽的就笑了下,“顾平生,你现在是打算走怀柔政策是不是?”
倘若她不是认识他那么多年,说不定还会信了他这般的低姿态和弱势,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骨子里的强势和占有欲,这是深入骨髓的秉性,怎么可能就忽然之间换了一副姿态?
她一开始或许没有发现,但经过这一天的相处,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她能发现,顾平生也不奇怪,“是。”
他承认的干脆,却让温知夏顿了下,倒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板着脸了,垂眸低声一句:“你也不怕旁人笑话。”
怎么说都是一商界巨鳄,偏生要伏低做小的,哪有顾总的威严。
“别人笑话不笑话与我何干。”他回答的不掺杂任何的水分,倘若是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追到她。
“搬出景园的事情,我希望你还是能好好考虑,目前的情况,你再住在那里也不合适……我也不会要求你住到澜湖郡,你名下的房产都还在,你可以随便挑选一处住下,我也不会插手。”他沉了沉以后,到底是在她离开之前,重新把这件事情给提了下。
温知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转过身,走了。
趴在顾平生肩上的小家伙,跟她挥手再见,等温知夏都上车了,小手都没有落下来,软趴趴的靠在顾平生的身上:“爸爸,团子想麻麻。”
在尚不知晓离别的年纪里,却已经开始为了分开而难受。
“再等等。”顾平生抚着儿子的后背,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孩子说。
景园。
温知夏一进门就明显的感觉到了厅内呈现出来的诡异气氛,佣人一个个像是都在敛声屏气,生怕弄出一丁点的动静。
这与往日里的轻松氛围大不相同。
而厅内的徐虞姿和徐其琛各坐一个沙发,面色之间都不太好看。
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徐虞姿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直接砸在了她的脚边:“你还有脸回来!”
她当着自己的面去追一个男人,徐虞姿想起当时的场景,就怒火攻心。
温知夏的裤脚被沾上了茶水,晕湿一片。
“小姨。”徐其琛站起来,“小夏,你先上去换件衣服。”
他有意先让她上楼,避免跟怒火中的徐虞姿发生什么冲突。
温知夏顿了顿,看了他一眼后,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过去,但徐虞姿显然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让她离开:“站住!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你跟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孩子!”
“小夏刚刚回来,等她换件衣服再下来也不迟。”徐其琛说道。
“你现在还护着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坚持要娶这个女人,我不说什么,可她身为你的妻子,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有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的意思?!”徐虞姿怒吼道。
徐其琛坐在沙发上,这一次没有再说话。
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染,即使再如何的大度,怕是都做不到轻描淡写的掀过去。
温知夏顿下脚步,事已至此,怕是即使她不想要向前走出这一步,都不得不推着往前走。
“其琛,我们单独聊聊,可以吗?”
坐在沙发上的徐其琛听到她的话,微微转过头,之后徐徐站起身,“好。”
徐虞姿看着上楼的两人,越加觉得当时就不应该让徐其琛娶这个女人。
书房。
两人对坐着,徐其琛给她冲了杯茶,“喝杯热茶暖暖。”
窗外是四方城呼啸而过的寒风,晃动着枯树稍。
温知夏的指尖缓慢的磨搓着杯壁,葱白的指尖跟透明的绿色相得益彰,让人一时无法移开视线。
“对不起。”她说。
徐其琛倒茶的动作微顿,和煦的眼眸眨动了下,很快恢复如常,“怎么忽然之间跟我道歉?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
“其琛,我……”温知夏捏着杯子,对上他温润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小姨说今天看到你跟顾平生……在一起。”他替她把话说出来,“小夏,你不是喜欢回头的人。三年前在你离开的时候,你说过,以后顾平生这个人跟你再无关系,你忘了吗?”
这些,的确是她说过的话,她怀着什么心思入狱的,走的时候就有多决绝。
她那个时候是真的做好了跟他一刀两断的准备,可……三年后发生的种种,都在告诉她,她错误的理解了一些事情。
或是人为,或是阴差阳错。
“其琛,我想先搬出去一段时间。”她真的需要好好的梳理一下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继续让它一团乱麻的缠绕下去。
徐其琛握上她的手:“你想要想清楚,不见得就要离开景园,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小夏……我们在柏(林)已经结婚了。你跟他已经是过去式,现在你要为了一段已经结束的感情,跟我分开吗?”
温知夏闭了闭眼眸:“其琛,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不是我能预设的,你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吧。小姨那边……我留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对大家都不好。”
徐虞姿不会给她好脸色,而温知夏也不想要看他人的脸色,她暂时的搬出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澜湖郡。
“顾总,张氏集团已经拿下了那个项目,不日就会开庆功宴。”比当年顾夏集团拿下远东那个项目的阵仗只多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般的刻意为之是为了什么。
顾夏集团因为被调查退出了招标,剩下的对手也早已经被处理的七七八八,张氏集团会中标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只是第二天一早,张氏集团庆功宴的请柬就被亲手送到了顾夏集团。
说是邀请,但其中挑衅的意味任谁都能看的明白。
“如果不是顾总退位相让,张氏也不能成功的拿下这个项目,说起来,还多谢相让。”张之彦笑着说道。
顾平生掀了下眼眸,并未接这个话,而是说道:“我听说,吴雯静怀孕了,还没有恭喜张总。”
张之彦对于他莫名提起自己母亲怀孕的事情带着三分狐疑,但也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为了转移话题。
但顾平生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说起来也有趣,张董那么大的年纪真是实属不易,就是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姓不姓张。”
“祸从口出的到底顾总难道不懂?”张之彦眯起眼眸,对于他质疑自己母亲的事情,心生愤怒。
他的愤怒与否,顾平生并不在意,“没什么事情,就不耽误张总去下一家亲自送请柬,慢走不送。”
在张之彦离开后,周安北缓步走近,说道:“亲自登门送请柬,张总这般未免太掉身份。”
顾平生嗤笑:“张氏这些年始终被顾夏集团碾压一头,如果好不容易得势,怎么能不高兴。让你调查吴雯静和那个男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周安北:“正要跟顾总你说,吴雯静身边跟着的男人是她的司机,叫王文轩。有过进去的前科,但并没有关多久,很快就被人保释出来,后来就吴雯静觉得上一任司机手脚不干净就换成了王文轩。”
“王、文、轩……”顾平生沉了沉:“犯的什么事情?又是谁把他保释出来的?”
周安北:“……把一个女人毁容了,后来出了一大笔钱,私下了结,整整两百万,他当年不过是个小混混,哪来的这么多钱?我就去查了这笔钱的来历,结果就像是凭空飘来的一样,之后我再去调查那个被毁容的女人,却有了意外的收获……那个女人,是张展荣的情妇。”
所以简单概括便是,王文轩因为替吴雯静毁了张展荣的情妇入狱,吴雯静找人把他捞了出来,后来带在了自己身边。
顾平生指腹磨搓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冷笑:“这个女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胆大。”
堂而皇之的把情夫放在身边,在张展荣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那个孩子目前还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但十有八九不是张展荣的。”周安北问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张展荣?”
“不急,让他们再继续蹦跶,左右是那个老东西头顶上的绿帽子,戴的越久,怒火才会越大。现在去告诉他,那个女人说不定转头就‘意外流产’。”顾平生沉声说道。
一荷知夏。
温知夏前脚走进公司,后脚助理就跑了过来,“温总,刚才来了几个人,现在还正在往你的办公室送花。”
“送什么花?”温知夏问道。
小陈助理:“玫瑰花,说是定购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办公室都已经摆满了。”
整个楼层都花香四溢,明明是冷风呼啸的冬天,却跟迎来了春日一样。
温知夏走上楼,刚刚送完花的几人正往外走,她眉头蹙了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满眼的白玫瑰盛放,像是走入了花海。
温知夏眼眸眨动了下:“谁送来的?”
小陈助理止住想要惊呼的嘴巴,摇了摇头:“这些花……都是刚摘下来的吧,上面好像还有露水。”
路过的员工也都会好奇的多往里面看上两眼,毕竟哪有女人会不爱花,尤其这一看便不是市面上可以轻易可得的品种。
温知夏抿了下唇,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她心中多少也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把话分给大家吧,一人一束……多的就装饰起来。”她看着挤满了办公室的玫瑰花,按了按眉头。
小陈欣喜:“谢谢温总。”
在找人分花的时候,温知夏拿起手机,走到了落地窗边,电话刚一接通,她便问道:“花是你让人送来的?”
顾平生接到她的电话,还没有扬起来的笑容,陡然就给僵在唇边:“什么花?”
他的反问,也让温知夏楞了一下:“不是你送的?”
她看到这一屋子的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他让人送来的,但听这语气……不是他送的?
彼时,澜湖郡。
爬到沙发上,摇晃着小短腿的顾佑之正抱着平板在聊天。
“小少爷在玩什么?”赵姨见他一早上都抱着平板,还以为这孩子是迷上了什么游戏,怕他伤到眼睛,问道。
顾佑之正在专心的回复消息,没有回答。
赵姨就探头看了眼,结果发现他正在跟一家花卉公司聊天,上面就是汇款页面。
赵姨心惊了一下:小少爷这不是被骗了吧?
“小少爷,你花钱是不是跟顾总说一声?你这是发过去了多少?”赵姨心中忐忑的问道。
小家伙这才抬起头来,摆着小手指数了数,一只手指头数完了都没有结束,赵姨连忙拿过来看了看,看到那二十万的汇款后,眼前一黑。
“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要是让顾总知道了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