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关之上，徐梁的帅旗被彻底摘掉，换做阎应元的镶着金边的京营龙旗。
京营的兵马战斗力如何暂且不说，毕竟是天子脚下的兵马，起码待遇比起地方军要强上许多。
前些时日，京营的兵马与唐通的兵马同时围剿虎豹骑，十几万人的兵马对付上万人的兵马，打的昏天黑地，最后结果竟然是配军营的精锐打穿了生命通道撤出去了。
这让京营的士卒非常没脸。
索性李自成乘机进攻居庸关的时候，被阎应元临危不惧的指挥挡住了，不然这居庸关此时已经易主了。
不过这居庸关之上，阎应元与李自成的首战，确实以大胜告捷。
斩敌五千余，溃兵无数。
虽然比起徐梁的战绩略有不如，但是谁知道徐梁的虎豹骑的战绩没有水分呢？
五千人的尸体，虚报成五万人，甚至十五万人，这种事情大明以前的军官又不是没有做过。
就拿这一次，唐通大笔一挥，就成了杀敌五万，若不是阎应元拦着，唐通非得写成十五万。
城头之上，阎应元一袭重甲，默默的走在城头，对于城中正在花天酒地的唐通，心中一万个看不起。
若是大明都是唐通这般不死进取的人做将军，这大明的江山还怎么保？
“将军，您又来巡营了？”城头的千户看到是阎应元大山一般沉重的身影，赶忙上前来见礼。
阎应元点点头，看着手下千户自信的摸样，比起当日与虎豹骑交锋之时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确实要强了一些。
不过这隐隐约约的也让阎应元感觉到一丝危机。
骄兵必败，老祖宗留下的道理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
“李闯今日可有动向？”阎应元问道。
“启禀将军，自从上次李自成偷城不成之后，便闭营不出，就连京师的谈判也顺当了不少，看来咱们京营是真的打疼了李自成。”
“是吗？”阎应元冷冷的看了一眼手下的千户。
那千户看到阎应元的表情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赶忙低下头。
“末将哪里是说错了吗？”
阎应元指着城下的李自成大营说道：“徐梁主持守城的时候，李自成兵退十五里，连哨探都不敢往这里派遣，可是如今呢？李自成的大营就直接扎在城下！你仔细瞅瞅，这大营的布局之严整，实属少见！若是让你们扎营，你们能做成这样吗？”
“末将……办不到。”能被阎应元选中做千户的人，必然不是心思呆滞之辈，被阎应元这么一提点，顿时想通其中关节，一时间汗如雨下，连说话都不连贯了。
何常在一旁低声说道：“那日我们偷袭虎豹骑之所以走了配军营，其中有个很必要的因素，那就是他们的营盘布局非常合理，前后左右，各有门户，但是又环环相扣。步兵居于中央，骑兵护卫两翼，进可攻，退可守。今日观察李自成的营盘，竟然跟徐梁的营盘有异曲同工之妙，莫非徐梁跟李自成真的有关系不成？”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说徐梁与李自成勾结，我第一个不信的。那日之所以对虎豹骑动手，那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李自成在新败之后，依然能布局如此高明，可就证明他们不一般了。”
何泰疑惑的说道：“有什么不一般呢？还请大人明示？”
阎应元指着李自成的营盘说道：“一般情况下，一支部队在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之后，必然人心惶惶。李自成那日偷营，用的都是精锐，五千精锐战死沙场，理论上起码有十几万的兵马会彻底丧失战斗力。但是他们依然敢驻扎在城下，还将营盘扎的那么漂亮，证明李自成不怕我们，而且他们已经具备了一种流贼不具备的能力。”
“什么能力？”
“抗失败的能力。也就是说，如今的李自成已经不是当日的那个流贼。一次两次的失败，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承受的范围之内，大量的储备军官和士兵会迅速补充道一线部队中去。而我们的这支京营却完全做不到，一旦精锐损失过于严重，就会丧失战斗力，然后全军崩溃。”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千户转身告辞，连连嘱咐将士们，打起十足的精神眺望城下的李自成大营，一旦有风吹草动，及时作出应对。
在大顺的中军大营，高高的挂着李自成的龙旗，在夜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像是黑夜里潜伏的蛟龙，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生命。
本来还有些骄纵的士兵顿时在军官的教训下，全都虚心下来。
“李自成，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这都快一个月了，人吃马嚼的可不是小数目，你的辎重可都在后方大营里，这么大的消耗对于本来就不充足的粮草来说，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夜深了。新的项目开始了。
饮酒。
李自成吩咐将士们点燃火把，杀猪宰羊，与三军将士一同痛饮。
这种奢侈的生活，已经过了快十天了。
每天到了深夜，都搞这么一出。
而且有的时候，还请各地的戏班子吹吹打打，唱的都是李自成打倒土豪劣绅的戏码，粗俗不堪。
这绝对不是一项以节俭闻名的李自成的风格，他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了，李自成依然纹丝不动，这让阎应元将心都提到嗓子眼里去了。
“到底有什么阴谋呢？挖地道？还是说居庸关里他们的内应？不应该啊，虎豹骑已经完全被自己控制了，他们难有什么作为了？”
无数个念头在阎应元心里升起，每一个念头都让他感觉格外的恐怖，可是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去想。
这个是时候，阎应元终于明白，实战与纸上谈兵之间的区别了。
自己以前确实读了很多兵书，心中也有韬略，但是却不是真的懂军事。
而徐梁则是实战和理论造诣都非常高的人。
自己与徐梁比起来，差距真的太大了。
首先便是在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上，真定府与刘芳亮，李过等人的交锋，徐梁积攒了大量的经验，所以在与李自成交手的时候，他不会怯场，对于李自成的套路他，他门清。
可是当自己面对城下李自成汪洋大海一般的兵马的时候，自己的双脚都是颤抖的。
这便是自己不如徐梁的地方。
“不能这样！阎应元，当你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你必须超越徐梁，不然你定然为天下英雄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