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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异的植物种子。刘琛拿的这种种子会结出来类似于地瓜一样的植物,但是不是长得地下的,而是长在树上,产量很高,容易保存,就是不太好种,需要人日夜看护锄草。
  这种活儿普通人干最合适。
  刘琛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成本,目瞪口呆的看向顾戚:可,可是这不就赔本了吗!管他们一日三餐不知道要多少钱呢,这点地瓜那够啊。
  顾戚踢了他一脚:别管,去干,从今天起你就守在这,教他们搭大棚,给他们安排吃食,顺便负责每天巡逻后山,碰见感染者就跑,种出东西来跟我说。
  刘琛的脸扭成了痛苦面具,唉声叹气的把物资分发下去,第一次觉得跟江彧一起待着也不错,最起码不用在这苦哈哈的干活。
  物资不算多,但对于这群人来说已经是极珍贵的了,顾戚还让刘琛带了两罐奶粉喂小孩喝。
  被带来的那群人千恩万谢,一些感性些的女人直接热泪盈眶。
  他们这些没什么本事的人,在末世里能找到这么个容身之处太不容易了。
  顾戚确定他们没问题之后,才转身离开回到别墅里去。
  他到别墅的时候是七点多,恰好看见江彧坐在轮椅上,在窗台处往外看,那时候东边的天色正暗下来,从高处深深地压下来,西边的夕阳不甘心的挂着,倔强的散发最后一点红光,江彧的半个肩膀被橘红色染成暖色。
  他分明沐浴在阳光下,却好像更消沉了,脊背虽然倔强的挺着,可头颅却渐渐地垂了下去,像是一个抓不住太阳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然后堕入无边黑暗里,苦等下一个黎明。
  那背影竟然显得有几分...孤寂?
  顾戚几乎是不可控制的想起了上一辈子的江彧,那时候还是异能者的江彧意气风发,变成感染者的江彧也是睥睨万物,只是现在的这个江彧却意外的颓然。
  顾戚自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他想,江彧也许需要一些来自外部的刺激。
  这个人心高气傲,一味的把他保护在壳里,只会让江彧逐渐枯萎,但如果把他放出去,接受风吹雨打,他一定能再站起来。
  顾戚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抓住了江彧的轮椅。
  一起出去走走吗?他轻声说:我晚上有个约,你知道的,陈老板邀请的。
  江彧银色的眼眸骤然抬起,灼灼的盯着顾戚看了几秒,才轻轻地撇开了头:算了,带我太麻烦。
  顾戚捏着轮椅手柄往外推,随口回:不麻烦。
  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基地里的天更暗沉了几分,深蓝色的云雾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基地里的人们开始分批往住处狂奔,夜晚的基地并不安全,饿极了的人比感染者和变异动物更可怕。
  顾戚和江彧这对组合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走在路上像是在沿途赏景,微风和月光打在顾戚的脸上,将他的脸映的一片皎洁,那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让他走出了几分偶像剧的感觉。
  而坐在轮椅上的江彧恰好隐匿在顾戚身影之下,轮椅推动的时候,只能看到他放在轮椅上的一只手。
  苍白削瘦,一点血色看不见,像是穿着黑袍的巫师,连指尖都透着不祥的气息。
  清俊和阴郁交织在一起,格格不入之间却又流淌着一种诡异的和谐,他们逆着纷乱的人群慢悠悠的穿过街头小巷,轮椅碾过地面暗黑色的血迹,嘎达嘎达的发出声响,路边租不起房的流浪汉缩起了脚,生怕挡了这两个看起来就很矜贵的人的路。
  直到他们站到了陈老板的别墅前。
  陈老板今夜邀请了不少人,别墅院子里金碧辉煌,发电机轰隆隆的响,角落处还有悠扬的钢琴声传来,保姆端着各种菜色穿梭其间,穿着西装的人举着酒杯觥筹交错,看上去和末世前毫无分别。
  而在基地外,不知道多少人正葬身于感染者的獠牙下,连尸体都不曾留下,血腥和欢笑碰撞在一起,织成了一副诡诞的巨画,每个人都被描绘在其上,不知下一笔该落向何方。
  顾戚哥!守在别墅门口等的百无聊赖的陈戒在听到轮椅声的时候就冲了出来,像是从宫殿里蹦出来的小王子,亲手在顾戚和江彧面前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
  陈戒穿着一身合体的小西装,胸口处还缀着胸针,头发打理的反光,闪亮亮的跳到顾戚前面,一张口就是抱怨。
  来了好多人,我都不认识,我爸一直叫我喊他们叔叔,我超烦的,顾戚哥,我等你好久啦,你怎么才来。
  顾戚推着江彧正走到别墅院子里面,他远远看到陈老板被一群人围着,看见顾戚来了,陈老板笑呵呵的带着一群人走过来,指着顾戚说:兄弟们,这位小兄弟就是我说的救了我儿子的顾戚。
  顾戚抬眸看过去,站在陈老板身后的人他有些认得,都是上辈子的大佬,有些不认得,大概是死在了中途。
  你们好,我是顾戚。顾戚的目光扫过四周,向每一个人露出温润的笑容,又调整了江彧的轮椅:这是我的朋友,江彧。
  没多少人在乎江彧是谁,但他们还是给面子举着香槟和江彧打了招呼,陈老板笑哈哈的把顾戚亲自迎上了一个比较靠近主位的客位。
  他们落座时,顾戚敏锐的发现在场的人被分成了两拨,在陈老板右边的一拨人形容散漫,男女老少都有,吵吵闹闹喝酒抽烟,随意的坐在一起,一眼看过去都是异能者,而另一伙人坐在陈老板左边,身姿笔直挺拔,桌上的食酒一点都不碰。
  双方气场不太合得来,但彼此都在容忍对方的存在。
  顾戚坐下时,一个长相白净的姑娘偷偷给顾戚眨了眨眼,是被他救过一次的赵区长女儿,赵芸。
  顾戚看到了,但是没有回应,因为对面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而且对面还不止赵芸一个熟人。
  就在他们对面,白鹤归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坐着,棱骨分明的手骨握着香槟,在他的头顶上白色水晶灯摇摇晃晃,晃在香槟杯上,有点刺眼。
  顾老弟来基地来的晚,估计都不认识这位吧,来,我给你们俩介绍一下!陈老板喝高了,站起身来,笑眯眯的指着白鹤归说:赵区长公事繁忙,今天没来,而这位!是我们赵区长的外甥,白鹤归,也是我们异能者公会,雷霆公会的会长!对了,白老弟,到时候德阳残障机构那个任务你记得带上两个我的人,让他们见见世面!
  提到德阳残障机构,四周的人们都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坐在对面的白鹤归抬起眼帘来,他生了一双眼尾上翘的瑞凤眼,眼底水波荡漾,就像是粼粼的湖面一样吸引人,但他神色太冷,以至于眼眸扫过来时反而带着几分冷冽,扫了陈老板一眼,施舍似得的点了点头。
  像是只骄傲的仙鹤,每一根尾翼上都泛着冰冷而华丽的银光。
  白老弟,这就是顾戚,救了我儿子那个。陈老板的大笑声几乎能掀翻别墅,不管白鹤归如何冷淡,他的态度都一如既往:来,我们碰杯!
  顾戚和白鹤归目光交错了一瞬间,又彼此若无其事的滑开,就像是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连第二眼都没有多看。
  四周人群喧闹,没人去关注他们两个,顾戚在吵闹中举起酒杯,又在觥筹交错间替江彧倒了一杯。
  那时候白鹤归却恰好抬起头来,清晰地看见这么一幕。
  别墅的大院里的水晶灯光芒太闪,将四周的人影映的模糊不清,无数个酒杯高高举起,里面的液体摇晃,手指和杯壁遮挡住了顾戚的小半边脸,他从手臂的缝隙中看到了顾戚垂头和身边的人说话的模样。
  顾戚还是原先那张脸,但是却好像跟原先完全不同了,平日里总是压着几分愁绪和不甘的眉眼里盛着几分笑意,桃花眼里倒映着一片人影,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末了唇角微挑,被酒水浸润的唇瓣一片嫣红,笑起来时很像是某种粉嫩嫩的花,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让人的味蕾尝到一点甜味儿。
  白鹤归看的更加烦躁了,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恼。
  苦酒入喉,在胸腔里浇起一团火,白鹤归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旁边,正和江彧的目光撞上。
  短短两秒的对视,就像是雄狮侵入了另一头雄狮的地盘,彼此都觉得如芒在背,分外不适。
  白鹤归的反应更大一些,他放下酒杯,随意找了个理由,从桌上离席了。
  他一起身,跟他一起来的队员也跟着站起身来离开,出了别墅里,身后的队员们才开始语气不忿的说话。
  这个姓陈的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啧,上次他还从我们这儿薅走了一百把枪呢,真烦。
  他现在变着法儿的往我们的任务里塞人,德阳残障机构那个任务那么危险,他就想着来蹭我们便宜,无耻小人。
  他说那个救了他儿子那小子不就是顾戚吗?追咱们白队那个。
  嘘,别提他。
  四周队友们的声音太过吵杂,吵得白鹤归脑海发刺,他的脚步走的更快了些,从富丽堂皇的别墅里走出来,清风吹过他的发梢,他隐入了平静而泛着些土腥味儿的冷清小巷。
  比起来陈老板的别墅,这里反而更让他放松。
  只是在转角的瞬间,他看见角落里靠缩着一个小孩儿。
  对方很瘦弱,缩着肩膀,很可怜的模样,皎洁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侧脸衬得尤为白嫩,白鹤归一眼扫过去,因为对方那熟悉的轮廓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顾戚?
  但他很快意识到,顾戚在身后的别墅里,眼前这个小乞丐只不过是和顾戚有几分相似而已。
  他有一瞬间的羞恼,却又不知道这羞恼从何而来,他抬腿想走,却看见角落里的人昂起头来,虚弱的伸出几根纤细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裤脚。
  羸弱,脆弱,像是一朵菟丝花,艰难的攀附着他的枝桠。
  在某一瞬间,地上的小乞丐的模样好似和多年前第一次来到白家的顾戚重合到了一起,轻轻地戳了戳白鹤归的心尖。
  真像啊。
  他蹲下身,情不自禁的低唤了一声:顾戚
  命运的齿轮走到这里,咔哒一声,拨向了另一个方向。
  顾七躺在地上,看见那人蹲在自己面前,锋锐的眉眼像是一把寒刀,像是在冰雪中浸过,但盯着他看的时候眼底里却闪过一丝温柔,低声喊他的名字。
  他本以为白鹤归喊出了他的名字、救了他,是因为认识他,但他醒过来之后才知道,白鹤归并不认识他,救他也只是因为他长得太像顾戚,所以才会救他。
  那一声名字,不是顾七,是顾戚。
  他的幸运从顾戚开始,也从顾戚结束。
  在那一瞬间,说不清的嫉妒焚烧了顾七的理智,他好似永远都是顾戚的替身,永远都是因为顾戚而存在的,在顾家是这样,在白鹤归这里也是这样。
  只要一跟顾戚扯上关系,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争上一争。
  好的坏的,他都想要。
  第21章 过来,我保护你 顾戚这种别别扭扭的脾
  宴会结束后, 人群三三两两的从宴会上出来,热闹逐渐分散,人群渐渐淹没在黑夜里, 顾戚推着江彧行走在街头小巷,偶尔四周会传来行人匆匆的脚步声和小动物们窸窣的脚步声,月照枝头,身上的酒气和人群的喧闹气被吹散,夜色的凉意逐渐攀上了顾戚的手臂, 顾戚紧了紧手里的轮椅,推得快了几分。
  恰好这时,他身前的江彧问了一句:德阳残障机构, 是在边阳区的那座残障人士机构吗?
  刚才在酒席上,陈老板跟白鹤归聊了很多关于任务的事情,顾戚听了一部分,他们说的是要去残障机构里救走一些残障儿童。
  是, 就是那个残障儿童机构。顾戚点头。
  他们A市有一个专门为残障儿童设立的残障机构,什么聋哑儿童,盲童, 残疾儿童, 只要智力没有太大问题, 都可以送去这所残障机构。
  这所机构会教他们简单地学会一些知识,如何照顾自己, 如何和社会接触,如何做一些工作来养活自己,等他们成年了,残障机构还会专门找一些福利机构来安置他们,给他们找工作。
  顾戚记得这所机构还经常被各界人士捐款。
  出现变异的时候, 这所机构里的残障儿童们都没逃出来,有些人变成了感染者,但还有些残障儿童被职员们带着藏起来了,就在几天前基地里接到了从机构里跑出来的职员的求救,赵区长打算带人去端了德阳残障机构里的感染者,准备让白鹤归带队。
  顾戚说完这些的时候,发觉江彧的身形有些僵硬,他低头看时只能看见江彧的头顶,江彧的发丝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是想抬头,又强行停住,然后继续说:之前,我就是要被送往这里。
  顾戚一个晃神,江彧的轮椅直接卡在了石头上。
  上辈子江彧是从德阳残障机构里出来的?
  如果没有他之前横插一手带回江彧,江彧现在就应该在德阳残障机构里,德阳现在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上辈子的江彧说不定就是在德阳里站起来的。
  换句话说,德阳里有可能有能让江彧站起来的东西。
  怎么了?轮椅歪掉的时候,江彧稳稳地抓住了轮椅的手柄,他扭过头,却看到顾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像是愧疚,又像是茫然,最后逐渐坚定,像是被点燃的火把,起初只有一点星火,但不过几秒,就明烈的燃了起来。
  德阳残障机构...那里的感染者应该不少,不如我们一起去一趟?
  头顶上的声音飘下来的时候,江彧有些发怔:去哪里做什么?刚才陈老板不是说哪里很危险吗?
  他只不过是想起自己差一点就被送到哪里而有些庆幸自己遇到了顾戚而已,却没想到顾戚突然提到这一茬。
  德阳里人多,感染者多,好东西肯定也多,说不定那件就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月色下,顾戚捏着江彧的肩膀,感受着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的逐渐衰败的灵魂,神色认真的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重新站起来。
  那时候月色太美,将顾戚的脸也染出了三分柔光,江彧唇线苍白,定定的盯着顾戚看了几秒,才嘶哑着声音说:太麻烦了,带我去德阳残障机构,路上会很拖累,我,我吃过晶核,但我还是没站起来,有可能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不会。顾戚笃定的打断他的话:你会站起来的。
  上辈子叱咤风云的江彧,这辈子怎么可能会站不起来呢?
  顾戚眼底的光芒太耀眼,满天星光都显得暗淡,江彧喉结滚动了一下,继而被烫到了似得转过了头,半响才低低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