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纸接管了身体,坐在床边,牵起自己的手,紧紧攥在手里,集中精神在回去的念头上。
然而念头这种东西,稍不留神就会到处乱跑。
林纸的脑子没边没沿地瞎跑了一阵儿,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说,我的身体不会自己尿床吧?”
这身体会呼吸,有心跳,除了不会动以外,一切功能正常,说不定也会尿床。
毕竟今晚她也喝了那么多啤酒。
秦猎安慰她:“就半杯而已,还好。”
考虑到夜市上大啤酒杯的容量,半杯一点都不少,要是林纸还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会儿只怕已经要去洗手间了。
希望这身体能挺住。
真的尿床,只能找工作人员来换床单,只怕整层楼的人都会笑死。
这种八卦肯定传得飞快,她好不容易才变得正常一点的定语,就会又变成“那个会在联赛酒店里尿床的林纸”。
林纸到处看看,房间里也没有什么能给她垫在床单上的东西。
林纸越想越焦虑,忧心忡忡时,忽然感觉脑中一晕。
然后所有的感觉都变了。
特别难受。
脸上烧到发烫,心脏在疯狂地乱蹦,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猛地睁开,眼前变成了天花板。
她,回,来,了。
林纸突然睁眼,秦猎也立刻发现了,如释重负,“你回去了。”
下一秒,林纸就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快!扶我去洗手间。”
林纸预料得没错,这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是林纸人生中走得最艰难的几步路。
她的平衡系统完全失灵,连站都站不住,迷迷糊糊晃晃悠悠,眼前发白浑身难受,像生了大病的老佛爷一样,被小猎子扶着,终于成功地抵达目的地——洗手间的马桶。
第69章
◎避难(一更)◎
秦猎也在难受着,脚步虚浮。
所有醉酒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这次不止如此,还多了强烈的想去洗手间的念头,迫切到要人命。
他把她送到位,忧心忡忡,“你自己行么?”
林纸扶着旁边的洗手台,已经快崩溃了,“你,快,出去!”
眼前发花,人是飘的,林纸好不容易解决完,才长吁一口气。
秦猎在外面门口,凭感觉就能直接跟进她的进度,“你能自己穿衣服么?”
不能也得能。
林纸把自己打理好,心慌难受得只想趴在地上。
秦猎问:“我可以进来了?”听见她“嗯”了一声,立刻推门进来,看到她软趴趴的惨状,忍住笑,想再伸手去扶她。
他才一搭上她,林纸的胃里就一阵翻涌。
秦猎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涌,死命咬住牙关。
事实证明,她原生的感觉比他通感二传后的感觉来得更凶猛。
她吐得很讲究。
自己身上一点都没沾到,全到秦猎身上了,他的衬衣从胸前到胳膊,一塌糊涂。
怕灾情蔓延,秦猎火速剥掉衬衣,丢到旁边,重新伸手把林纸兜住,两个人一起靠在洗手台上,一起喘着顺气。
秦猎低头问她:“还想吐么?”
林纸打点精神,又努力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吐不出来了,摇了摇头。
秦猎帮她接了杯清水,刷牙漱口,两人才一起摇摇晃晃地重新回到床上。
秦猎的脸色也很不好,坐着缓了缓神,伸手摸摸林纸的脑门,“躺一躺估计就好了,你要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有了变化。
林纸的眼前一花。
她愣了半秒,欢呼一声:“我又过来了???”
林纸的视野再一次变成了秦猎的,正坐在床边,低着头,手搭在床上的人的额头上。
床上的身体闭着眼睛,恢复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回到他身上绝对是天大的好事,所有醉酒后不舒服的感觉,全部烟消云散。
秦猎也并没换过去,仍然留在他的身体里,因为林纸在脑中听到了他慢悠悠的声音。
“林纸,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穿来穿去了。”
林纸没敢出声。
她自己也已经想到了,稍微有那么点心虚。
秦猎说:“我猜想,你今晚不小心喝醉了,醉后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就跑到我身上来避难。”
他一点点分析。
“可是刚才,你忽然想起来,自己喝了那么多,肯定要去洗手间,又非常害怕会尿床丢脸,就马上跑回去解决问题,一旦解决好,又赶紧第一时间跑回来,重新躲回我身上,对不对?”
他说的十分有道理,逻辑很顺畅。
林纸自己也是这么猜的。
林纸分辩:“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哪能自己控制着跑来跑去?”
秦猎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底层意识的真正想法,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谁也管不了自己的潜意识。
其实现在根本不用什么底层的意识,她舒舒服服地躲在秦猎身上,连最表层的意识都不太想回去。
那边的身体还在醉酒,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林纸发散思维,“秦猎,所以前几次我们互换,会不会也和底层意识的想法有关?”
两个人一起捋了一遍。
林纸说:“我们两个第一次交换的时候,是在和居伊队的那场复赛前的晚上。”
那时他在视频通话时旁敲侧击,想弄清林纸是不是个冒牌货,不小心随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被林纸看到他的锁骨。
秦猎问:“除了我的锁骨,你当时还有没有想过别的,会引发你的底层意识,想要换过来?”
林纸下意识地低头用他的眼睛看了一眼。
秦猎从刚才被她吐了一身起,就一直没穿衬衣,裸着上半身,一低头,就能看到他漂亮的胸肌和腹肌。
他没说谎,腹肌真的有八块。
林纸心想,那天晚上视频通话时,除了锁骨的事,她好像还真的想过别的。
秦猎解开扣子时,露出来的不止是锁骨,还有连带着的一小片胸肌,显见得肩膀宽阔,骨架匀称,肌肉完美。
林纸承认:“看见你那么强壮的身体,在内心深处,我多多少少有点羡慕。”
穿到这个世界以来,什么都好,唯一的遗憾是这个omega的身体又矮又弱又小,林纸懂,凡事不能求全,但是说不羡慕是假的。
那么秦猎呢?
林纸心想,她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他那时非常想拿到她的头发,去做基因测试。
结果两人一交换,他还真的拿到了。
秦猎没提头发的事,直接跳到第二次,“我们两个第二次交换的时候,是在决赛的赛场上。”
他这回直言不讳,“当时我确实在担心你的安全。”
秦猎还记得,交换发生前,赤字正站在靠近浅色区域结束的地方。
他清楚地知道,那下面就是紫螯虾的主巢穴,是浅色区域中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地方,而当时林纸正毫无防备地蹲在那里,查看地面。
更何况再往前走一小段,就会进入深紫色的区域,那里就是最危险的虾王的地盘。
他脑中非常清楚,绝不能替她比赛,再说她也不会愿意,替她比赛并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可是底层的想法根本管不住。
林纸也在想自己当时的念头。
“我当时在赛场上,一直在想,那些紫色的泥巴都是你们布置的,里面有什么猫腻,你肯定非常清楚,也许内心深处真的是有点希望变成你吧?”
然后就是第三次交换,在决赛之后,两个人在寝室里一起研究交换条件。
林纸说:“当时没别的想法,就是很想弄清换来换去的条件而已。”
秦猎答:“我也是。”
两个人心意一致,就真的换了。
林纸琢磨:“可是每次我们想换回来的时候,都不是随心所欲。”
几次换回来,都很费劲。
秦猎没有说话。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第一次复赛前交换时,他虽然也尽量想换回来,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在林纸身体里多留几天。
留在她身上,说不定可以趁机查一查她的来历。
后来在比赛之前,坐在候场区,被居伊他们几个出言嘲讽,他才真情实感地觉得,替她比赛是不对的,应该让她自己回来证明她自己的实力,把这群人揍趴。
然后两个人就真的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