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沐府管家守在沐沉鱼门外,欲哭无泪。
“我的大小姐啊,整整两天,您就喝了三碗白粥,身子肯定顶不住啊!”
“夫人让老奴熬了鸡汤,您开开门,喝一口吧!”
管家苦口婆心,说的口干舌燥,可沐沉鱼的给出的回应,始终是那冰冰冷冷的两个字:不吃!
管家心焦如火,正要继续劝说,冷不防被人拍了下肩膀。
管家被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当看到来人时,先是一愣,旋即一喜,激动道:
“姑爷……谢先生,您可算来了,小姐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听到管家喊谢先生,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娇叱:
“别骗我了,他已经借着这次的由头,屁颠屁颠的回他做梦都想回去的燕京了,哪里还会守在沐家这个穷山僻壤?!”
听到这话,门外的谢牧嘴唇上扬,接过管家手中的食盒,掐着嗓子道:“这鸡汤,还是趁热吃最好!”
趁热吃,是谢牧在地心湖时给沐沉鱼讲的笑话。
听到这话,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喜叫声。
下一刻,房门大开,沐沉鱼激动地一头扑进谢牧怀里。
谢牧哭笑不得:“管家还在呢!”
沐沉鱼闻言一惊,当即望向四周,却发现此处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管家的影子?
看到这一幕,谢牧也愣住了,随即笑道:“到底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就是懂事!”
……
呼。
放下食盒,沐沉鱼心满意足的拍着小肚子,憨憨道:“好饱啊!”
谢牧闻言笑道:“怎么?如果我永远不出现,你就真的打算绝食一辈子?”
沐沉鱼白了谢牧一眼,娇嗔道:“想得美!”
说罢,沐沉鱼从床底下扯出一个大箱子,里头全都是各色零食,足以她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谢牧顿时哭笑不得,突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沐沉鱼见状大惊,一把拉住谢牧,激动道:“你又要走对不对?!”
谢牧苦笑,指着桌上食盒道:“大半夜喝了一肚子鸡汤,你不嫌腻的慌啊……我打算去厨房,给你弄些酸梅汁解腻!”
听到这话,沐沉鱼这才堪堪松开谢牧,支吾道:“我就知道你是要去厨房的……”
看着佳人强行帮自己圆场,谢牧笑容满面,拉起沐沉鱼的手,笑道:“昨天转园子的时候,无意看到一个地方,我带你去看看?”
说罢,不等沐沉鱼回应,谢牧突然将沐沉鱼横抱起,在佳人一声惊呼声中,飞出窗外,直朝那沐府花园飞去。
月色下,谢牧怀抱佳人,像极了武侠小说中那……采花的贼。
躲在暗处的沐敬山,看着谢牧将女儿抱走,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混蛋懂不懂得什么叫收敛?”
闻言,一旁的沐夫人撇撇嘴,反讥道:“我倒是觉得小谢做的挺好,担心沐沐不吃饭,所以冒死前来,担心沐沐被鸡汤腻着,所以准备弄些酸梅汁解腻……多体贴啊!”
沐敬山被妻子噎了一句,顿时哭笑不得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沐夫人哼了一声,傲娇道:“谁对我家沐沐好,我就站谁那边!”
……
沐府后花园,有池湖水,名为问剑湖。
湖畔,有株大梨树,悄然生长。
站在梨树下,沐沉鱼眼中泛起雾色,喃喃道:“这里,就是当年沐梨老祖与剑仙陈长空舞剑饮酒的地方……这株梨树,就是当年二人合手栽下,至今已过千年……”
说到这,沐梨突然附身,从树下泥土中,挖出一个酒坛,嘀咕道:“果然在这里!”
沐沉鱼将酒坛递给谢牧,笑道:
“看,这就是当年剑仙陈长空喝剩的那半坛梨花酿。”
谢牧闻言一惊,旋即打开酒坛。
一瞬间,一股浓郁酒香瞬间溢出,在夜色中挥散,令人陶醉。
谢牧大惊:“这酒……怎么还有味道?”
谢牧记得很清楚,当年陈长空喝剩的半坛酒被沐梨温了再温,早该没有了酒味,怎么可能在千年之后还有如此浓郁酒香?
看着谢牧呆傻模样,沐沉鱼掩面偷笑,痴痴笑道:“你这呆子,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你也不想想,再好的酒也不可能熬得住千年时光啊!”
“笨蛋!”
谢牧苦笑不得,指着酒坛道:“那这酒是……?”
闻言,沐沉鱼俏脸之上突然浮上一抹羞涩,喃喃道:“这是我出生那年,我父亲亲手埋下的……说是要等我出嫁那天再喝……”
古时南方一代,家中产女,待满月时,则醇酒数坛,埋于地下,待女儿出嫁时取出,名作女儿红。
秋风起,梨树婆娑,若是再胜春花开时节,定然是梨花簌簌,一派飘雪美景。
……
“那是我为了沐沐出嫁那天准备的!!”
不远处,看着女儿将自己辛苦埋下的女儿红挖出来送给心上人,沐敬山恨得牙根直痒痒,直呼女大不中留!
沐夫人眼神中也不禁露出惋惜之色,曾经她做梦都盼望着,能够在女儿婚礼那天,喝上女儿女婿亲手敬上的女儿红。
现在想想,估计是喝不到啦……
心中这般想着,沐夫人越觉悲伤,眼眶中不禁溢出泪来。
泪水模糊视线,朦胧中只见梨树下那两个小人儿,突然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着:
一拜天地。
噗通两声,谢牧与沐沉鱼重重磕在地上,神情郑重至极,宛如这一方天地便是二人的喜堂。
当喊道二拜高堂时,只见两个小人儿突然转身,朝着沐敬山与沐夫人的方向,重重磕了一头。
沐敬山夫妇神情一颤,满是难以置信。
下一刻。
谢牧猛地催动十八佛子,取下梨枝,削刻成酒碗,斟满两杯,将两杯高高举过头顶。
“爸,妈,请饮满此杯!”
此时的沐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从角落里纵身跃出,捧起梨碗,将女儿红一饮而下,笑中带泪。
一碗已空,一碗仍满,迟迟不见沐敬山现身。
沐沉鱼脸色灰暗,泫然欲泣。
“爸,请饮满此杯!”谢牧又道。
依旧不见沐敬山回应,沐沉鱼眼眶中隐隐闪起泪花。
沐夫人见状,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喝道:“沐沐不哭,你就当没有这个父亲……这酒,我喝!”
说罢,沐夫人一把端起梨碗,作势欲喝。
此时,黑暗里突然传出一声冷哼声:“别以为敬了酒,我就认下你这女婿!”
“谢牧你听好,他日若让我听说你辜负我家沐沐,便是与世人为敌,我沐敬山也绝不放过你!!”
话音落,沐夫人手上梨碗突然凭空飞入黑暗,片刻之后,梨碗飞回谢牧手中。
一去一回,梨碗依旧如初,只是少了碗内醇浆。
沐敬山,到底还是喝了谢牧的敬酒。
看到这一幕,沐沉鱼喜极而泣,一头扑进谢牧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谢牧微微窘迫,低声道:“收敛点……妈在这呢!”
却见沐夫人转身走入黑暗,微笑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沐沉鱼闻言大羞,脸颊鲜红欲滴,像颗熟透的桃子。
谢牧眼神顿时火热,目光灼灼盯着沐沉鱼,笑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沐沉鱼歪着脑袋,呆萌道:“接下来?”
“我是说二拜高堂之后……”谢牧提醒道。
沐沉鱼想了想:“夫妻对拜?”
谢牧重重点头,追问道:“再然后呢?!”
沐沉鱼一脸呆萌,思索道:“夫妻对拜之后么……自然是送入洞房……呀,讨厌!”
一声娇嗔笑骂,引得树摇湖动,隐隐有剑风起,宛如当年那对璧人在树下舞……
其实所谓拜堂,所谓成亲,认真算来,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毕竟,这种婚俗形式,早已经被更加严格规范的婚姻制度所代替。
今晚这场月下拜堂,不过是了大家一个心愿而已。
他懂,她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