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怔了一下，手中的汤匙“吧嗒”一声掉在了流理台面上。
看到这一幕，裴娇娇舒展的眉心瞬间拧在了一起。
看来真的有故事啊。
可是王姨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了，不管是照顾爷爷还是对她一直都很用心，怎么可能突然搅进这件事里来？
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裴娇娇强按下心头的冲动，耐着性子等着王姨主动说下去。
王姨捡起勺子，放到了一旁的水池里。
又停顿了几秒，才转身再次迎上裴娇娇的视线。
裴娇娇明显的看到王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又抿了抿耳边的碎发，才终于点了一下头，开了口。
“二小姐，您说的事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的确给小少爷和沈小姐送过牛奶。”
裴娇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情不变的继续问道。
“那……只是一杯牛奶吗？或者说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给他们两个送牛奶呢？从前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吗？还是说这背后是有什么故事吗？”
王姨的双手自然下垂，在身前交叉，彼此紧握。
捏到指节发白都浑然不知。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叹了口气。
“二小姐，我明白，既然您都问到我的头上了，就代表您一定是听说了些什么，那有些话我也就不瞒您了。”
“其实之前我并没有在临睡前给小少爷或是沈小姐送牛奶的习惯，而是那天晚上我来厨房拿东西的时候，刚好看到老爷子在倒牛奶。”
裴娇娇的眉心瞬间拧的更紧了，“爷爷？”
王姨连连点头，又抬手指了一下裴娇娇旁边的位置。
“对，是老爷子。当时他就站在那里，面前摆了一排杯子，我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倒完了。”
“一排？！”
“是……我也觉得奇怪，但老爷子说我们照顾了他那么久，早就已经情同家人，可他还从来没照顾过我们，所以就想着在他还能动的时候，为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话音刚落，王姨的眼眶就红了起来，眼泪也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都怪我，怪我当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还傻呵呵的帮老爷子端牛奶，分发给了这老宅里的每一个人。”
“要是……要是我当时就发现了问题，老爷子现在也不会……不会躺在那里了……”
“二小姐，要怪您就怪我吧，是我不够细心仔细，老爷子平时待我那么好，可我……我……”
王姨越说哭的越厉害，而了解完原委的裴娇娇还怎么忍心责怪？
不管是出于王姨的种种反应，还是出于之前对她和对爷爷那么多年的照顾，又或者是出于目的性，她都愿意相信王姨所说的这些。
毕竟爷爷在，老宅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
要是爷爷出了事，老宅这些佣人们肯定要被解雇一大批，离开后的生活环境也未必会过的比现在更舒适，再找新雇家的话，也未必会有爷爷这么宽容好说话。
所以要说真心不希望爷爷出事的人，这些老佣人们也要占一部分。
那……难道让大家都昏昏欲睡，是爷爷自己的主意？
安抚完王姨，裴娇娇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坐在她最喜欢的秋千上，茫然的看着这熟悉的别墅和庭院。
爷爷真的要自杀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一时间搅得她连正常思考都成了问题。
她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倾诉，打给墨寒之又怕打扰他去谈合同。
纠结再三，她只是点开了墨寒之的微信，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裴娇娇：【老公，你说爷爷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想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一生，离开人世呢？】
发完微信，想着墨寒之未必会那么及时的回复她，便把手机揣回到衣袋里。
可刚放好，来电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眼眶有些发烫。
竟然是墨寒之。
“喂，老公……”
“位置。”
“……”这是又要过来见她的意思吗？“没事没事，你不用过来，我就是想找你聊一会，电话里就行。”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才传出一声低低的“嗯”。
“又在担心爷爷？”
“嗯……”裴娇娇把自己的发现，和询问出的结果都给墨寒之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了，所以我才有些搞不清，爷爷会服下安眠药，到底是他人所为，还是……真的是他自己的意愿了。”
“……”
“老公，你觉得呢？”
裴娇娇的话音落下，听筒中传出了一声十分清脆的“咔哒”声。
是打火机开盖的声音。
只是一个简单的声音，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出墨寒之在取烟点烟时的那幅画面。
这时的他，眼角眉梢总会带着一丝与他平日里的清冷气息不服的痞气，举手投足间却又散发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优雅。
又过了几秒，熟悉的声音才穿过电波，落入她的耳畔。
“相信你一定听过一句话，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东西，无论你多么不愿意去相信，但它就是事情的真相。”
“……”
“娇娇，答案已经在你心里了不是吗？”
裴娇娇攥着手机，一个“嗯”字就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回去。
从她结束和王姨的谈话开始，答案的确就在她的心里了。
可是……就像那句话说的，她是真的不愿意去相信。
不过……等等！
决心还没下完，裴娇娇却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墨寒之似乎对她的这些消息，和还没有给出肯定的这个猜测，没有半点意外的意思。
难道他……
“老公……你是不是早就看清了这一切，预料到这种可能了？”
事已至此，墨寒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虽然你刚刚说的送牛奶的细节我并不清楚，但也的确提前预料到了这种可能。”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如果你从心底里就不愿意相信这一种可能，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别人……？
“但你不是别人，你的意见我都会考虑，你的观点我也都会往心里去。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扛不住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