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德子孝顺就孝顺在,有心啦,是完全站在他祖父的角度考虑。
“朱老哥另几位孙儿就不成。人比人得死,和大德子一比,一天一地。”
杏林村里正一直走在前面听着这些。
今日,他确实对朱兴德改观不少。这小子行。
有那么一瞬,里正叔甚至可以说是动容。
毕竟以前,朱家大德子表现太差,今日,哎呀,简直没想到。
……
与此同时,朱家这面。
送走里正叔和村里那几位长辈,家也算彻底分完,连农具菜刀簸箕篓子都分得明明白白。
左小稻开始在屋门口把风。
谁的屋呢?
老爷子这屋。
左小稻一边观察外面,怕大房那些人突然过来,一边扭头用气息问朱兴德:“她爹,你是在找爷的银钱吗?不是说只有二十八两。”
“守好门,别说话,你别打搅我思路。”
朱兴德双手叉腰,拧眉望着摆在炕上的一堆破烂。
这都是他刚才翻出来的。
比他伯母翻找的还细致。
除炕洞子、爷这屋的房檐下、茅房墙根、恭桶下面的石砖、灶前底下等等爱藏钱的地方,朱兴德还将他爷的棉被、褥子、袜套子、破帽子、装烟叶子的袋子全抖落个遍。
他可真是位心细如发的男人,就是没找着。
“不能没有啊”,朱兴德嘀咕着,你看伯娘那样就知,心心念念要这间房,指定有猫腻。
不是银钱也是传家宝。
搞好了是块玉佩。
朱兴德能想到最好的传家宝就是玉佩。
他听那些赌鬼讲过,话本子上都是那么写的,有的主人公命运曲折一点,还要拿玉佩跋山涉水赶路去认亲爹。滴血认亲。
那就算了,放心,他是不会去认亲爹的,只要把玉佩找着就成。
等变卖了,他就有钱啦,回头带着爷、媳妇、闺女,他们几口人吃炒干豆腐,顿顿菜里放肉。他还想买糖吃,不是将糖只给爷、闺女和媳妇看着他们吃。是自己也能舍得含上几块。
朱兴德给自个逗乐,没放弃又爬到炕上。
这回,朱兴德打算跪在炕上,先挨块砖敲敲听听。
要是炕上没有,他趴地上,一点点翻找。
如若再不行……
再不成就放弃。
那只能说明,宝物暂时很安全,他找不着,别人也甭想找到。
他可以放心带媳妇离开,将爷接回来再说。
就在朱兴德从炕上下来,开始用脚跺地面时,甜水跑了过来。
这小丫头,之前大哭一场后累啦,被小稻哄的睡着。
眼下醒来也有点不高兴,找到爹娘时正撅着嘴。
因为不是自然醒,是被她大伯奶打三伯娘的动静吵醒的。
“娘,打的可狠啦,三伯母被大奶打的好像都要抽了,我听着都感觉上不来气儿,你听见没。”
小稻没回答女儿,和朱兴德对视一眼。
他们早听见大房那面的动静。
心明镜的,一是打给他们听。
二也是拿朱兴平媳妇撒气呗。
朱兴平在镇上伺候老爷子,没有拦着的人,老三媳妇尖,知道今儿家里乱,还把孩子们提早送走。
聪明反被聪明误。
却忘了如果大房一旦吃哑巴亏,大伯母会憋气磋磨人,第一个选择就是她。毕竟李氏最好欺负,娘家穷,不得力。伯娘趁着分家这股邪火揍这位儿媳。
以往,左小稻会帮三嫂李氏,可今日她算是看出来,那李氏最坏。
她男人在小屋和大房那些人说兰草的事时,大房三位媳妇都趴在门外偷听。
别以为她没看见三嫂嘀嘀咕咕,三嫂嘀咕完,另两位嫂子就撸胳膊挽袖子,气性才变得更大。
甜水紧紧搂着朱兴德的脖子,歪头道:“爹,你在找啥呢。”
自从帮爹干过架,甜水和朱兴德腻乎不少,以前她都是腻歪小稻,嫌弃朱兴德身上有汗味。
“找玉佩,”朱兴德没想到,他笑呵呵的随口胡扯,闺女却帮忙破了谜。
挪柜子,砸土坯墙面,感谢大伯母正在旁屋打儿媳闹出的动静更大,那面鸡飞狗跳,这屋才没招来人。
当红布包被翻出来,摊在炕上一数是九十八两银钱时,朱兴德和左小稻有些发懵。
大德子第一反应是:“闺女,你可不能出去说,尤其是大房那些。”
小稻的第一反应也是抓过女儿:“闺女,你咋知道的?”
事实上,甜水也说不清。
小丫头用疑惑的眼神还反问爹娘:“是太爷爷陪我玩的时候,我瞧见的吗?”
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啦,自从甜水能走能跑,老爷子就没再看过孩子。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记忆力。
第三十八章 最亲的人
左小稻望着朱兴德眼睛眨呀眨,怀里抱住银钱红布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给大德子看的心头一热,摸把小稻的脸蛋,挑眉道:
“咋样,你男人厉害吧。我打小脑子就活,十里八村都夸,真的,我不比小妹夫脑子差。
我一看伯娘那样,又分析一番我爷平日里抠抠搜搜的做派,掐指一算就知道这屋藏了钱。
我宁可舍了地,我也要这屋。两亩地多少银钱,这又是多少。咱赚了吧。”
小稻懒得打击朱兴德,你刚刚还说藏的是玉佩,再说哪里是你厉害,是闺女聪慧。
估计爷都不敢想象,盘腿坐在炕上的孩子,能记住他藏钱的地方。
“恩,那咱也不能乱花,这是爷的。我看这地方挺好,再给放回去吧,接着藏起来。”
小稻没想据为己有,只是心里有底儿啦,万一家里真有点儿什么事,包括给爷再抓药花大钱要是不够用,他们有这钱能周转。
“傻媳妇,还藏什么藏,那土坯块被我敲坏,挪开柜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将银钱装包袱里,走,另放个稳妥地方。”
“去哪。”
“带咱闺女回你娘家。”
再没有比他老丈人家更稳妥的地方。
朱兴德脑补一番,即便伯娘发现这九十八两银钱又如何,银钱又没名字,他放在岳父家就是岳父的。闹起来都不占理。
而且他就是想将这银钱据为己有。
祖父的就是他的,往后带着祖父,他们一家四口过日子。
不是他的,还能是大房那些人的吗?没门,已经分家啦。
“走喽,闺女,哎呦我闺女长的真带劲儿。”朱兴德抱起甜水一顿飞。
甜水伴着隔壁三伯娘挨打的哭声,一顿哈哈笑。
门开。
门外院落中间站着大堂哥朱兴昌。
朱兴昌望着堂弟心情很复杂。
那面,娘捶打几下三弟妹,三弟妹扑在炕上死命的哭。
他媳妇是在屋里打孩子,孩子们哭,整的他都没地方待。
二弟妹是在自个屋里和二弟吵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
他们老朱家的地盘用泪水泡着,再哭下去都要淹着东院邻居了。
这面,堂弟一家三口冷不丁面带笑容出现。
朱兴昌:“……德子,那面哭,你们笑,这样真的很不好。”
左小稻有些不好意思,大哥脸上的表情太怨念,借着接过闺女的功夫,稍稍躲到大德子身后。
大德子却不客气道:“是你们要分家的,放着好日子不过,作吧。哭和我有什么关系。”
带着妻女走到大门口时,朱兴德不忘提醒朱兴昌:“大哥,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将屋子给我空出来。”
“德子,你大嫂她不同意……”
“白纸黑字写着,不给我空出来,我找里正。”
朱兴德带着妻女走出挺远啦,大堂哥才反应过来,在后面喊道:“你干啥去?别走,你才分到手的八亩地谁伺候啊?”
没人回答他,可给大堂哥气坏啦。
朱兴昌望着堂弟远去的背影闹心,大德子不心疼庄稼,他心疼,不好好伺弄地,那能多收出粮食吗?
得了,他也不在家听哭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