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的三个外孙女说啥,三个孙女婿就干啥。除了听媳妇的指挥,还听外婆的话。
连着左撇子都是,秀花指哪,他们去哪。一点儿也不敢惹呼。
“行,衣裳那都是小事儿。可是到了年根儿,咱俩再成亲,你酿酒又忙起来,什么买卖都要指望过年那阵出息。”
左里正打商量,脸上露出了讨好的表情:“啊?你再考虑考虑,哪怕给我缩短俩月。咱俩秋收后成亲不妥吗?那金色麦浪,你一身红衣,就站在那火红火红的高粱地里。”
那副抬脸看你笑的模样,只为少俩月试用期,看的秀花直替左里正寒碜。要不要那张老脸了。
她倒不是摆谱,非要差那一个月俩月的。
她差的是天数吗?差的是表现。要看这老头子持之以恒的表现。别仨俩月热度,那可叫牵扯她往后挺多年呢。
另外,你当她真就没有后遗症吗?她可是嫁一个,死一个。
她寻思多处处,看看左里正命硬不硬。
秀花含糊:“到时候再说吧。你不懂,不是我摆谱,是我明年每个月要干啥,早早就琢磨完。几月份挖地基、几月份耕种,几月搬新家,看这样不仅要盖酒窖,还要盖养殖场。嗳?你能不能给我家那片宅基地再扩扩,差一不二的,你睁只眼闭只眼。我想再扩出二里地。”
你上天得了呗。
人家在跟你聊感情,你跟人家谈地皮。
但左里正却道:“那都好说,你能不能别扯旁的。”
好吧,秀花又将话题拐了回来:“所以说啊,就是我眼下也安排妥妥的了,一天挨着一天,全是事儿。”
“眼下安排啥了?”
“我要将过年卖的酒,提前全给酿出来,然后带俺闺女去府城溜达一圈儿。”
“你今年过年不在家?”
秀花告诉左里正道:
“不在。俺们家今年过年分两拨。
德子他们,大年三十要开铺子,到下午晚上才会歇业,还要看有没有顾客,根本赶不回来。
我会带玉兰随着送酒队伍去府城,到时候给那面的孩子包饺子。顺便好好溜达溜达。我还没去过府城,你去过没?”
左里正摇头:“没。”
且并没有期待秀花会邀请他去府城。
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多么的明显,他刚刚要不是话赶话问到头上,秀花年前走了,有可能都不会告诉他:“那家里剩下的娃咋整。”
“剩下的,家里三个外孙女不是怀孕了吗?让她们在家。男人就留满山吧。小豆没公婆,一时小豆她大姐小妹要回婆家凑热闹,或是将罗婆子和德子祖父他们请来过年,小豆独一个人,容易没意思,就让满山这个年好好陪陪她。”
在秀花心里,小豆和满山的夫妻情意不如另两对儿。以前家里没银钱时,小豆就瞧不上满山。现在有些家底了,她很担心小豆心气又漂浮起来。可别那样,她这种没有原配的人,总觉得原配才最香。孩子也要有了,日子要朝好了过。
所以,她最近让满山在外面跑的勤,等到过年时,就让大德子和罗峻熙他们忙碌,换满山回家好好歇歇,多陪陪小豆。
这样的做法,都不偏不向。
“那撇子呢。”左里正听半晌,没听到秀花对左撇子的安排。
秀花说:“啊,他呀,我还没想好呢。”
左里正秒懂,看来这位过年去哪,也要看表现。
同时,左里正也在心里不停劝自己,要适可而止,要懂得心满意足。之前,秀花要是不给他准信儿,他不仍要那么受着吗?现在至少有了盼头,就别再那天数上磨叽了。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有迟疑只能说明他做的还不够。
“妹儿。”左里正很是深沉的叫了一声。
这咋就直接叫妹儿了呢。
这还不懂吗?先叫姐,再叫妹儿,叫来叫去才能叫媳妇。
秀花看了眼快要到游寒村的路,快到家了,要抓紧啊,挑了下眉:“干啥。”
“你我虽然没成亲,但是既然在处着,咱俩就属于过了明路,你得给我个名分吧?起码不能再叫我、他五叔。”
左里正特意放慢赶车的速度,扭头盯着秀花的眼睛道:“叫我春生。”
“还有,处着就要接受我对你的好。不接受,那叫什么男女相处?像是你要过年去府城溜达,我给你点儿零花钱,你接着,别推。你给自己和闺女在城里买点儿啥,你告诉玉兰,就说是我冲你这个娘,单独给她买的。”
秀花眼神闪了下,心想:嗯,我不但接你的钱,而且还会从府城回来给你带礼物呢。
毕竟,只有这样的互动,才叫咱俩是相好的。
游寒村村口。
左小麦躲在暗处,眼睁睁看到里正爷爷和她外婆,一路有说有笑赶车过去。村口回荡着,她外婆风铃般的笑声。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狗粮一碗又一碗
“到点儿了,快回去吧,外婆都到家了。”
罗峻熙一手用大棉袄紧紧搂住左小麦,一手挎住小麦的胳膊,小两口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跑。
小麦打听:“我瞧见外婆了,她笑的可开心了,她说没说外村有无人家丢牛?”
笑的那么开心,应该是没有人家丢牛吧。
一般外婆只有在白捡的时候,才会那么高兴。
可是,怪就怪在,她看不明白牛这事儿。
按理夫君考了三十七名,大姐不会梦错的,以大姐夫的细心,在府城那面看榜单更不会传错消息。
家里现在七头野牛,加上今早后特意赶来的三十头家养牛,已经是正正好好三十七头牛。
三十七名,三十七头。
她和夫君以为这次终于弄明白了玄机。这次无需被骚扰一个月,只要够数就行。
可今晚,她值夜,又有两头黄牛跑了来,被她拦住赶走。
那一刻,她都傻了。
合着,就算数目对了,她还要站岗继续防着?难道不止三十七头?
多亏啊,多亏她没听夫君的今晚偷懒,要不然她俩自以为是认为消停了,家里院门会被牛顶开的,村里人到时会被吵醒。本来院子里拴着三十多头牛,就够扎眼的。
小麦垂着长睫毛:“夫君,对不住,我总是一瓶不满半瓶晃悠。野猪那时候是,现在仍是。明明能和它们对话的,却仍旧搞不清楚。我问它们,它们还不配合。弄得每一回总是让我们措手不及。”
罗峻熙站下脚道:
“是我对不住你,还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怎么能是你对我不住?你已经帮了不少,还要日日受冻。这罪遭的,肚子揣着娃却要为我操心。至于牛群,让我们措手不及也没事儿,在外面行走那阵,野牛不是仍被收服了?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环境很恶劣呢。现在比那阵强出太多。至少我已会跳斗牛舞,岳父和姐夫也会了,大不了多跳跳。”
罗峻熙揉揉媳妇冻得冰凉的脸蛋,借着火把的亮光,看着左小麦的眼睛认真道:
“现在,媳妇,除生死对我来讲都不是大事儿,只要我们一家好好的。
我早被野猪练出来了,你别担心。”
说完又相拥在一起。
罗婆子隐在黑暗处,不得不出声:“咳咳。”
本来寻思出来找儿媳妇,没想到看见小两口就那么黏糊起来。
罗婆子忍着牙酸道:“天挺冷的,愿意抱,回家再抱呗。”
一句话让罗峻熙和左小麦脸色变得涨红。
小麦呐呐道:“婆母,您怎的出来了?”
罗婆子心想:我是被屋里你外婆和里正那老头子臊出来的。那俩人不尴尬,她还抹不开脸呢。你们游寒村的里正,眼睛快粘到你外婆身上了。
没想到出来了,仍旧长了针眼,你俩又接着黏糊,自己这个没男人的,在哪里待着都多余。
此时,大屋里,戳在桌边的白玉兰,也和罗婆子是一个想法,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娘,热汤面条刚出锅,还太热,先别吃,对上岁数的人肠子肚子都不好。”
以前朱兴德就对白玉兰说过,让白玉兰多注意,尽量不让秀花吃特别烫的食物。
虽然朱兴德还没让外婆去城里看病,惦记让多喝些神仙水先调节调节的,以免身体特别不好,摸了脉再发现是晚期不能治的,吓到丈母娘。但是已经借梦说事儿,将秀花食道和胃或许有小毛病告知大家。让多注意。
致使白玉兰在这件事上,看的极为严格。
从那之后,做饭尝尝咸淡都不让秀花上手。也是通过大女婿的梦境才懂,原来吃特别热的饭,居然不好。
后又寻了借口,向秀花特意打听过:“娘,你常吃特别烫的饭吗?”
这才知道,她娘打过工。在个黑饭馆干过活。
老太太馋嘴啊,你说咋就能那么馋呢,打工时期总偷偷摸摸在后灶,偷吃人家食客的食物。偷吃还不能多吃,怕被看出来。只能在饭菜出锅前,掀开大锅盖以极快的速度将好菜好饭塞嘴里,常常囫囵吞下去。
为这事儿,白玉兰当面没说啥,背地里和三位闺女抹了眼泪。
所以才有了这一幕,不让出锅就吃。
左里正替秀花接过热汤面条:“丫头,你别忙了,也累一天了,放在这里就行,不用管我们。”
边说着话,边接过打着荷包蛋的面条碗。
左里正即便不知道秀花有病,但一听吃很烫嘴的不好,就用筷子搅合着汤里的热气,还给吹了吹。
搅合的差不多了,能吃起来不烫嘴了,他才端着面条碗凑到炕边,递给正在烫脚的秀花:“来,吃吧。”
“我这正洗脚呢,你放一边儿。”
左里正拧眉:“刚才你还支使闺女,进屋就嚷嚷饿了饿了,非要先吃饭再烫脚,现在面条给你端来了,你又不着急了。”
“我不是不着急,我这不是洗脚呢嘛。”
“洗脚怕什么的,谁定的洗脚的时候不能吃饭?”
白玉兰看到她娘接过饭碗。
然后特享福的脚插在热水盆子里,腰上围着棉被,为舒坦,扎了一天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嘴上还不耽误吃面条。
要不是她娘抗拒,瞧那样,左里正还会帮忙托着二大碗,她娘只需动筷子吃就行。
“那水是不是凉了?我给你再添点儿热乎水。”左里正顾不上自个吃饭,出屋自取水壶。
左撇子家里,什么东西放在哪,估计左里正比左撇子还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