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于梵梵坚持不收奴隶,所有人都恨不得不要银子的卖身给她了。
在这样良好的发展前景下,悠然庄上上下下空前团结和谐,在庄子上的屋舍院落全部竣工,所有佃户工人都全部稳妥的入住后,秋天,来了!
眼看着田地里被压弯了腰的稻谷日渐金黄,还没等到开镰,刘得水却先一步找到了于梵梵。
刘得水来的时候是一大早,于梵梵正在新休的学堂里,瞧着自家崽儿跟五毛他们这些,山庄里所有十五岁一下的孩子们一起,坐在崭新明亮的教室里,跟着小师傅东升早读。
她倒是想让孩子们安心在学堂学本事,可孩子们却放不下手头的活,没办法,自己只能定下了每日早晨一个时辰,跟傍晚一个时辰,让孩子们过来读书认字学本事。
倒不是想让他们科举出仕,而是想让他们都认得几个字,不至于做睁眼瞎,出去不至于被人坑骗。
至于本事嘛,也不是什么君子六艺,反而是跟民生息息相关的。
学堂里,木匠可以来当讲课的师傅,泥瓦匠可以,篾匠也可以,甚至有经验的种田老农,打猎的好手,纺织的妇人,做衣做鞋出彩的媳妇姑娘,都可以来当教授的夫子,且都是有补贴拿的,于梵梵并未让他们白做工,也没让他们白教授技艺。
而且这学堂白日里孩童可来,到了晚上它还向成人敞开,像个夜大,但凡你愿意,不论男女,不论年纪,不管是奴还是长短工,于梵梵都是来者不拒,大家都可以来这里学习。
因为不是一整日都泡在这里不去做活,大家也都知道,东家开这个学堂都是为了他们好,所有人都积极主动的参与。
世人都说,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手,他们的东家啊,为了他们这些泥腿子那真是操碎了心。
话说远了,转回眼前。
刘得水脚步匆匆而来,裤腿滴水,还一高一低的挽着,腿上、脚上、裤子上还都是泥点子,模样好不狼狈。
于梵梵见他急吼吼的模样诧异,忙收回对教室内自家崽儿摇头晃脑读书的关注,离开窗户边急奔过来。
“刘叔您老这是怎地啦?为何如此急匆匆?”
刘得水努力想吞咽唾沫,试图缓解口中的干涸,“东,东家……”
“您老别急,慢慢说。”
“东家不好啦!刚才老汉我去靠最西边的八担丘查看,结果到了那里就发现,八担丘里头的谷子都被野猪霍霍了,连田基的涵洞口都被祸害拱开了,田里头养的那些眼看着能收的肥鱼,咳咳咳……肥鱼都跑掉了啊……”
说到此,想到先前自己看到的场景,刘得水不由的悲从心来,眼眶蓦地就红了。
那些可都是眼见着就能入仓的粮食,都是东家忙活了大半年的心血啊!那该死遭瘟的畜生!
于梵梵一听,心里跟着也是一咯噔,随后知道损失的是八担丘,并不是自己的那些宝贵的试验田后,心里又跟着松了松。
虽然自己也很心疼,但还得先安慰面前的老人,可不能让老人家一下子急出个好歹来。
“刘叔您老莫急,是只损失了八担丘吗?”
“对,对!就是八担丘,那可是能收八担谷子的好田地啊,就这么……嘿!”,刘得水懊丧心痛的一拍大腿,说到此差点又要哭。
于梵梵却只得连连安慰,“没事,没事,刘叔,您老得换个角度想,咱们那么多的田地,如今野猪下山来,只霍霍了一块八担丘没祸害到别的田地,咱们也只损失了八担谷子,这是不是咱们的幸运呢?”
“不是东家,还有田里头的鱼,那些眼看着就能收啦!”,怎么只单单是谷子的事情呢?
于梵梵只得再接再厉的安慰,“没事,那些鱼是顺着沟渠往下游去的,不是到了咱们的水塘里,就是到了山边的小溪里,鱼就在那,咱们庄子上的娃儿们天天在溪水里耍,那些鱼便宜不了外人去,您老别哭昂。”
话说这么说,可他还是心疼啊!
老泪纵横的看着于梵梵,吸耸着鼻子,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模样滑稽狼狈,刘得水只希冀的看着自家东家。
“东家,您说,要不然我们组织人上山打猎,狠狠干它娘的那群遭瘟的牲口怎样?反正林平、杜大虎他们都是山里的好手,保管厉害!”
于梵梵哭笑不得,“叔!咱们得趁着眼下天气好,马上干田抓鱼,而后准备开镰秋收了,根本没时间上山去啊。”
刘得水听了先是失望,随后又冒出个脑子急的想法。
“东家,我们这地界野物多,便是没了跟苗人的打仗,那些遭瘟的牲口却不长眼,一到秋里就下山来霍霍,这样不行啊!东家,不然咱们把庄子弄个围墙围起来吧?”
刘得水也是急了,明明南方人不会说北方话的咱们,也被说习惯了的假北方人于梵梵给带出方言来。
于梵梵听了好笑,你当她没有设想过,把自己山庄的地界都围起来?
可惜,悠然庄占地面积太广了,修建围墙也是需要大笔经费的呀!
在山庄收支都没有平衡,本都还没回的情况下,围墙?自己那些钱可不能白霍霍呀!还得养儿子呢!
看出于梵梵的疑虑,刘得水不由又道:“东家可是为难银钱,大可不必啊,我们也不是要那青砖土坯去围墙,我们可以去河里山上捡石头修建围墙,甚至可以砍竹子围围墙啊!”
“可是刘叔,竹子围墙不结实,怕是顶不住野猪几下拱的;而捡石头啥的需要人力跟时间,眼下秋收在即,马上秋收完了我还想种第二茬的庄稼,还有山上的开荒也不能落下,我还想造田呢,都是事,没有功夫先来围墙呀!现在还不是想它的时候,不然等两年,等咱们安稳后,手里宽裕了……”
“唉!”,刘得水听的叹气,也知道东家说的都对,可想到被祸害的庄稼,刘得水又心痛上了,不由的就感慨,“那就没有一种既省钱,又省力,还省人工,还抗造的围墙方式吗?”
这样的方式,她也想要,可惜……
于梵梵正想摇头说怕是没有之时,她的目光豁然落到了学堂院子里,专门留给孩子们试验玩耍的小花坛中。
那里正倚墙生长着几株郁郁葱葱,红、粉、白相间,开的恣意盎然的月季花。
于梵梵脑子里蓦地划过一个想法,回头看向刘得水道:“那样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刘得水瞬间来劲,“哦?东家您快说,是何办法?”
于梵梵指着那丛月季道:“刘叔,不弱你出去收购些带刺的月季荆棘,咱们花点小钱买来,然后分出一批人手,咱们沿着山庄的外围种它个几层,专捡那些老的刺密硬实的种下,密密匝匝的里三层外三层,您说,那些个牲口皮肉再厚实,怕是也怕的吧?”
“对吼!老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刘得水一听,眼前一亮,伸手猛地一拍大腿,转身就要去办这个事情。
于梵梵见到风风火火说走就走的老人家,她急忙喊住人。
“刘叔,这个先不急,咱们还是先干田,干鱼塘,把鱼捉了,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祁掌柜那边要货急,咱们先做一批鱼肉罐头回回本,然后抓紧秋收,围墙的事情,您先放出收购荆棘的消息出去,等回头忙完了,咱们再来做这事情也不迟。”
刘得水自然哎哎的应声说知道,步伐却没停,赶紧就出去安排干塘干田收获稻花鱼的事情去了。
这时候的于梵梵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荆棘围墙,最后都能给她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毕竟月季花不仅可以入药,品相要是好了还可以售卖,便是干花瓣都可以换钱呢,当然,这些暂且不提,只说秋收。
第82章 老农民也凡尔赛
秋收的锣鼓一响, 大家最先开始忙碌的是放水干田,采收田埂种植的豆子,而后起鱼, 最后才是收割稻子。
因着当初种下了实验田, 收割的时候,于梵梵亲自进入自己的实验田中,把曾经自己用红绳记号的那些植株高大,果实多而饱满的谷子收割好,分包标记,这才放手让人动手收割试验田, 而后再次分号分开标记, 一点也不敢马虎, 毕竟这些可是来年自己要种下的谷种, 事关杂交稻。
剩下的水田就简单多了, 佃农跟长短工们一起而上,分片分区,当第一亩田地内的谷子收割完后,刘得水亲自领着人把这亩地的产量称重,结果出来之时,所有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洋溢出欢喜。
这个时候的种植,因为各种因素的限制, 便是整年风调雨顺,肥力足, 农人上心费力, 一亩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三百多斤的样子,这就算是大丰收了。
而今,在于梵梵用现代的科学知识指导种田后, 产量居然一亩能收近五百斤,产量差点翻一翻,这是如何一个恐怖的数字?
刘得水一张老脸都闪着激动,双手捧着金黄的稻谷泣不成声,跟所有经验丰富的农人一样,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悔与侥幸。
“先前东家又是淹苗,又是拔苗,又是插秧,还把田地弄的稀稀拉拉的,老汉本以为,今年的收成便是不打水漂也要大打折扣,可万万没想到,东家的办法居然是这般的好,天爷啊,这么多的谷子,老汉我再也不担心大家饿肚子啦!”
“对啊,对啊,阿耶,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啦!”
“好啊,好啊,吃饱饭,东家最厉害!”
“东家神人,最厉害……”
……一时间回应刘得水的,是在场所有人的山呼海啸。
刘得水激动的把手里捧着的谷子仔细的放回打谷庞桶中,笑眯眯的看着入目所及的金黄,苍老的大手一挥,“娃儿们,速速把稻子抬到晒场去晾晒,剩下的人加紧赶场,收完了谷子,粮满仓,东家请大家吃新米饭、吃大肉!”
“好嘞,吃新米饭,吃肉!”
现场一片热烈,众人热情高涨的弯腰割稻,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于梵梵对这个亩产还不到五百斤的产量,其实是不满意的,比起上辈子袁爷爷的研究成果,这点粮食……
想起自己亲自收割的那些稻种,于梵梵只寄希望,明年能有所进步收获。
在秋收有条不紊进行着的时候,在于梵梵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按部就班,把悠然庄一步步带着日渐繁盛的时候,意外的人却在这时候上门了……
苗王寨门口。
“王父你拦我作甚?儿不是去玩,儿是要下山探望我阿姐去!”
看着一身苗王装扮堵在自己跟前拦路的人,乌一脸的怨念。
代濮桑昌却不看自家儿子吃屎般的臭脸,他没好气的道:“父知道你要下山。”,要不是知道,他还不稀哒拦了呢!
乌一听更没好气,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自己的亲爹。
“知道您还拦我?王父,你知不知我有多久没下山,没去看过我的恩人阿姐啦?啊?
您知不知道,要是没有我阿姐让我带回来的那些宝贝昆布,我们寨子里的那些大脖子族人根本就好不了!其他的八洞三十七寨里,跟这些族人一样的大脖子也同样好不了?
王父,乖,您别闹了,儿子很想念阿姐,您自己算算,这些日子来,我跟着您光顾着上别的洞寨联络感情去了,我都有多少日子没下过山啦?
先前我还跟阿姐保证,要护她、护她的地盘呢!
王父,我这么久都没露面,这眼看着都要秋收了,我得去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人欺负为难我阿姐啊,王父,您赶紧让开!”
听了儿子不耐烦的叽里咕噜一通叨叨,代濮桑昌脑门都疼,心里所有的千言万语,最终却全都化为了一句无奈又宠溺,且不带一点愤怒的斥责,“臭小子,你这怕不是有了细妹就不要老子了吧?”
“王父!”,乌恼的想跺脚。
代濮桑昌脑门疼的直告饶,“成成成,王父不说你了还不成!”,及时抬手阻止自家崽儿的发功,急忙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愿,“父也不是要拦你,阿父想跟你一起去!”
正如儿子说的那样,他们九洞三十八寨得了那余细妹这么多恩惠,每当夜深人静时,自己也总在思考,当初余细妹来他苗寨所言的那番肺腑之言。
如今通过这半年来的摸底走动,自己差不多做通了族人的思想工作,努力没算白费,自己自然该下山去再瞧上一瞧,看看山下的大齐百姓,看看他们过的日子如何,更是想看看,他们苗疆是不是也能跟山下的齐人一样过上安稳的日子,双方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苗王所思所想,奔波半年的乌其实心里也有谱,他并不像外表那样,身为继承人,乌心里自有判断。
只是再有数,面对恩人阿姐的时候,乌还是打心底里下意识的维护,不想让父亲把她拖入一个不好就得粉身碎骨的局面之中。
看着亲爹,乌抽了抽嘴角,上下打量亲爹,“王父,要下山,还是去我阿姐的地盘,您就穿着这身去?呵!不然您还是别去了吧,您有什么话什么事都跟儿子说,儿子转达阿姐呗。”
被亲儿嫌弃,代濮桑昌没好气的瞪了眼儿子。
“什么转达?你丫的还不是王,老子也还没死呢,老子的份量跟你岂能一样?”,至于穿着?代濮桑昌想也没想,点了下身后跟随的护卫,丢下句,“看好你们的少主!”,人眨眼就消失不见。
风雨桥头,寨子门外,被两功力高深的亲爹亲随盯住的乌,只能领着贵,无可奈何的等待,百无聊赖的踢踏着寨门口无辜的小石子。
待到代濮桑昌再次出现的时候,这人已经换了一身正常齐人寻常百姓的装扮不说,他!他……居然还把同样换了齐人装扮的阿娘给带上啦?
这个组合,乌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待会见了阿姐后,阿姐肯定只顾着陪阿娘去了,哪里还会搭理自己?
可怜他好不容易才忙里偷闲的抽出空!可怜他这么久都没有见到阿姐了啊!
“还不走?”
牵着爱妻的柔荑,越过蔫头巴脑的儿子,自己都走上风雨桥了,身后的崽子却还没动,代濮桑昌没好气的回头喊了一声,见儿子情绪低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上来,代濮桑昌这才满意的转头,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妻子。
“阿漓,走,老耳(丈夫)带你下上去,阿漓很久没出过王寨了吧?今天下山你开不开心?”
前头都是自己臭爹讨好亲娘的声音,乌努力无视,耷拉着脑袋,闷闷的抬脚跟上。
苗王带着圣女并少主下山,这可是苗王寨前所未有的大事,不容一点马虎,所有苗寨的好手都动了起来,跟苗王的两位亲随一样暗中随护,面上跟随的人也都换了大齐的装束,一明一暗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