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搓一顿的时候,肯定是吃不完这么些东西的,因为买了一大碗汤,还有整只鸡。一般他都是吃了鸡腿,然后留点鸡胸肉吃,然后其他部位都给了元庆跟另一个跟来的小厮。
寻芳怕自己吃了之后再分给人吃太脏,于是就将吃的提前弄好,然后让元宝他们各自去吃。反正他吃饭的时候,也不需要人伺候。
原本寻芳吃饭的时候,元庆也该下去才是。但是今日元庆竟然还站在那里不走。
寻芳见状,以为他还有话说,便问道:“你要说什么?”
这也不愧是做了这么两年的主仆,寻芳问到了点儿上,元庆果然还有话说。
只见元庆说道:“爷,你猜我放才在外头遇见了谁?”
寻芳笑道:“别叫人猜来猜去的,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有屁不放,还叫人猜。”
元庆见寻芳这么时候,不敢再卖关子,说道:“我方才在外头瞧见了爷的同窗,那个叫什么凌云的少爷。”
按说,在外面见到凌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但是元宝既然提起来,那肯定就是见到凌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儿了。于是没有发问,继续听了下去。
元庆则继续说道:“要说呢,他平时给人瞧着是个挺正人君子的模样,可实际是个什么样的里子还真是不知道呢。方才我瞧见他跟一个女子搂搂抱抱的,爷你说这像什么事儿么。”
元庆没有娶妻,也知道这光天化日跟个女子搂抱不成体统。
寻芳听到元庆这么说,亦觉奇怪,问道:“你不会是看错人了吧?”
若是放到现代,小情侣之间谈恋爱么,搂搂抱抱都算正常,寻芳上大学那会儿还有情侣在宿舍楼下打啵儿呢。
但是这可是古代,这样子轻浮的事情,正经人家的男女是不会做的。
况且,这凌云不是有婚约在身了么?之前还说绝不负人家。莫非这是个负心汉,伪君子?嘴上说着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可寻芳之前看凌云说的真情实感,实在不像是虚伪的人。况且,若不是为了那女子,他何不去做费时但挣钱的事情,给家里多赚些花用呢?
就是在府学里面只专心学习,他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钱给他花用,白白耗着身体在这里饿出胃病,这又为的什么?
随即想着,或许是他的未婚妻来了。年轻人,情绪一激动就搂抱在一起都是正常的。
到底是自己认识的人,寻芳不想那恶意去想凌云。这事儿不当面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但这也是人家私事儿,寻芳又不好过问。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就当自己不知道的好。
于是寻芳对元庆说道:“这事儿你不要到处说,他原本有个未婚妻,你见到的或许就是他未婚妻也未可知的。咱们在这里住着,人多口杂的,一旦你告诉一个人去,这整个府学内一两百好人就全都知道了。若是误会了人家,到时候咱们也解释不清的。”
元庆忙说道:“自然不会乱说的,凌云少爷是爷的朋友,我怎么敢乱说他的闲话。”
寻芳点头,提起筷子夹菜。这话题结束,元宝也自去吃去了。
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凌云虽然是在外头跟人家女子抱在一起,却并不隐蔽,不免叫人瞧见。
元庆是个知情人,但这知情人却绝对不止他一个。
于是这事儿不过几日,就叫人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甚至原本就有些人,觉得凌云虽然成绩好,但是总不跟他们玩,穷成这样还假清高,于是就到处说他的坏话。
又加上凌云平日里没有特别交好的人,唯一梁佩恩帮着他说话,但是人家一问梁佩恩,凌云为什么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梁佩恩他们因跟寻芳他们还算好,曾经跟寻芳他们说过,之前跟凌云搂抱在一起的,果然是凌云的未婚妻。
可这会儿,就算是未婚妻,就算是隔着衣服拥抱。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搂抱在一起,还是不成体统的。
碍于凌云未婚妻到底还未嫁的原因,大家又说不得这人的身份。于是凌云在许多人面前,就是道貌岸然的形象。
不过他原本就不怎么跟人结交,亦不怎么受欢迎。所以虽然风评不怎么样,但实际上对凌云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打击。
毕竟这会儿搂抱在一起,那男的名声不好听没有关系,世上没有明文规定,男人需要遵守夫道。
凌云风评不太好,也只是因为大家觉得他装清高,实际内里是个色痞罢了。
要紧的,还是那女人家的名声。
原本这就是一件趣闻,府学内的人都拿了这件事情当玩笑。一件事情出来,又被别的事情盖过去。大概都不到七天,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大家照常学习。
只是没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日天光正好,秋季要来临,过两日学里就允许学生们休假回家一段时间。
这是因为许多人家庭不富裕,还是农忙时节,并不是每一个秀才家里都有钱的,就是坐馆给人做先生,一年也只是能糊口,太多享受是没有的。
除非走运,认识些个什么人,能靠着写字做学问赚钱,否则考个秀才是赚不了大钱的。
所以每到秋天,快要秋收了,学里就会放假,以便学生们回家帮忙务农。
寻芳不知道自己之前所在的华夏古代学子是不是这么放假的,反正他所穿越过来的朝代,都是这么放假的。
放假时间有大半个月,农忙的回去忙过两日就要回来了,也差不多能赶上。
回家一趟,租了人家车马也不过是一百来铜钱,大多数人还是想回家看看的。
让寻芳觉得比较神奇的地方,大多数人想回家还是因为想娘,很少有人说是想爹的,除非是跟父亲相依为命的人长大的。
这时候放假时间接近,所以府学里的许多人,耐不住性子学习,就开始散漫了些。
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府学外面出了一件大事儿。
寻芳当时并不知情,还是附近住得近的人跑来告诉他的。
这事儿一传到府学内,震惊了整个府学。
一来,这时候正是大家散漫的时候,有这个热闹,不会有人不去瞧的。二来,府学内统共才那么两百来号人,加上厨子园丁可能都不到三百来人,一传十十传百,当天就将这事儿传遍了。
听说外头有一家人,女儿叫府学里的一位书生引诱,然后就跳河自尽了!
寻芳他知道这消息后,同样是有凑热闹的心的。又想知道这引诱人家女儿去自尽的人究竟是谁,到时候好远着那人一些。
那人来跟寻芳说话的时候,叶寻芝跟杨雪松都在,他们二人倒对这件事儿并不在意。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很难被俗事左右。
虽然他们不感兴趣,却看出了寻芳对这事儿有些在意。
正好整个学院大半的人都跑到门口看热闹去了,这里一会儿跑出去几个人,一会儿又跑出几个人,外面说说闹闹的叫人静不下来学习。
于是叶寻芝主动提出了要不然到外面看看,寻芳自然同意,杨雪松是两票对一票,没有反对权,便也点头同意去看看了。
几人一路去到府学门口,外面瞧热闹的人很多,议论声跟平时朗诵书本的声音比差不了多少。
这时候府学外头是有守门的人的,即便这些人特别想要进来闹,也是不允许的。
外面是三个人在哭丧,后面还跟着两个抬着担架的人,担架上白布遮着一个人,看发型跟鞋子,应该是个女子,脸跟身体是看不见的。
那三个人应该女子的父母还有哥哥,母亲呼天抢地的哭着,父亲破口大骂,哥哥叉腰站在那里。
再有事儿,将尸体就这么带过来,寻芳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刚看到这一场景,就有了不想继续再关注的心情。
寻芳原本想看看就走的,却被这母亲的哭闹声喊了回来。
“凌云出来啊!凌云害死我女儿,亏你还是个秀才!你这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诱我这儿去寻死!你这没人性的混账东西,简直没有天理啊,没有天理啊!呜呜呜呜,我女儿才十八岁啊!”
不止是寻芳,连寻芝跟杨雪松听到害死那女子的人是凌云,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时,又有熟悉的声音在寻芳他们身边响起:“你们这话可不能乱说,污蔑秀才这样的事情,闹到官府里,可是要坐牢的。”
寻芳他们吵身边看过去,果然见到是梁佩恩在说话。
这话原本就有威慑力,秀才就算不做官,到底也是跟官府有联系的。若是污蔑了秀才,还是污蔑人家引1诱杀人这样的话,放到现代就是洗脑传销,要看事情的严重性下定论。
但是这时候,具体的刑法寻芳并不清楚,因为很多官都是自己看着判的。觉得罪大就判大,罪小就判小。
这事情闹这么大,加上污蔑秀才,坐牢肯定是最起码的。况且,引1诱杀人这种事情,尸体是死的,又不会说话。这些人究竟凭的什么这么自信呢?
在梁佩恩说完话后,那些人还是一副特别自信的模样,并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地说道:“我们说的就是实话,凌云就是诱我女儿自杀!就是叫凌云出来,当面对质也是这个道理!”
寻芳见他一个平头百姓,看着像是个农民,这样来的自信,觉得事情实在蹊跷。
就在他感觉到事情蹊跷这时,看热闹的人堆里,忽然响起了人的叫声:“凌云来了!”
这下子,不用人挤,大家都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出来,整齐的跟什么似的。
跟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不同,凌云的眼神是无神空洞的,脸色也苍白着。
寻芳看着他,仿佛电影里的画面一般,众人的喧嚣似乎跟他毫无关系,仿佛在他的头顶有一道白光照下来,将一切都变成了灰色。
看他这个样子,寻芳心里又开始动摇,方才还觉得凌云或许是被污蔑的,但此刻,他又好像一个东窗事发的人,被抓在当场了。
梁佩恩走到凌云身边,让他出面解释,不要害怕。
但是凌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缓步朝那具尸体走了过去,像是失了魂智的人。
越是走近那具尸体,他的身体就越发颤抖,到最后,双腿一软,跪在当场!
由于他哭声过于凄惨,惹得在场原本想要看他好戏的人都不忍说什么了。
第94章
旁人见凌云哭得很惨, 都难免起了恻隐之心。
但是对于失去女儿的父母来说,他们对凌云的恨同样能够被理解。
那失去了女儿的母亲,拽住了凌云的衣领, 怼着他的脸说道:“都是你害的,我女儿才会死!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妇人是乡下人,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略胖的身材配上矮矮的身高, 加上涕泗横流的模样, 撕心裂肺的吼叫, 实在不雅。
但越是不顾形象, 就越是叫人跟着难受。若是还能保持理智, 谁又会让自己以这幅模样示人呢?
然而十分反转的是,在面对如此愤怒的妇人的质问时, 凌云反问了那妇人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说我害了她?何花, 何花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妇人的男人指责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不问我们, 我们反倒要问你!那日我女儿偷跑出来找你,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话, 叫她甘愿赴死!”
凌云见他们这么说,脸上表情更是蒙了,脸上的泪水还在淌, 他伸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反复问着:“究竟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们倒要问你哩!我妹妹已婚,放着人家高门大户的姨娘不做,都因听了你的挑唆, 不但从夫家跑了出来,还去跳河!如今闹出人民来。你说!你怎么赔!”这说话的汉子,显然是死者的哥哥。
“嚯!”他这话一出, 全场哗然。
原本只以为这死掉的是个良家妇女,没想到还是个已婚之妇。这凌云平时看着挺傲慢不太会社交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呢?
是的,在场多数人是并不相信凌云的,受害者永远会受到更多的同情。况且凌云本来就不怎么讨人喜欢,在府学内挺没有人缘的。
“嫁人?什么嫁人?”凌云弄不清情况地问道。
寻芳也觉得蹊跷,这死去的人若是凌云的未婚妻的话,那照理来说,不应该是未婚吗?什么时候又成了已婚的了?
“不嫁人,还守着你过日子么?你也别说我们家贪慕荣华,实在是你家那个情况,谁嫁过去都耗不起啊!我妹子今年也十八了,但凡她再小两岁,我们也就等等你了,将来你真有个官做,也封她个诰命当当,我们也好跟着鸡犬升天。可惜,她等不起啊!”
听到这里,围在外面看着的人就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有说这女方家看重人家权势说话不算话的,也有为女方家不平的,凌云这样的人,想不清他们穷人家嫁过去会是个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