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楹应道,“知道了。”严格地像她高三班主任,唯一不像的是萧沂还有头发。
“不服?”
“没有。”
萧沂提起茶壶给自己慢慢倒了一杯茶,“衣服缝补的怎么样了?”
月楹眨了眨眼,“差不多了,还剩最后收尾。”过去了这么多天没催,她心安理得摸鱼,她还以为他忘了呢。
“抓紧些。”
月楹突然很想吐槽,“奴婢要学医术,还要学棋艺,又要个世子缝补衣服,这事情实在太多了,有些能缓一缓吗?”
萧沂浅浅饮了口茶,“嫌累?”
“也不是,就是没那么多精力一下子全部顾及。”
萧沂润了润嗓子,“我怎么听闻,有人昨日还爬了院子里的梧桐树摘了梧桐泪。”
月楹呼吸一窒。
他竟然知道!他昨日不是不在府中吗!
人类对于不想做的事情总会一拖再拖,对于月楹来说,只要不做针线活,干什么都是快乐的。
萧汐得了一批胭脂虫,想要她帮忙做成胭脂,她果断丢开了衣服跑去做了棉胭脂。
梧桐泪是做胭脂的一样配料,家中有梧桐树可以就地取材,便不必去外面买了。
“这个……偶尔也需要劳逸结合。”月楹努力找补。
“哦~需要上树的劳逸结合。”萧沂嘴角微勾。
为什么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月楹干脆装死,转头看向外面,心里念叨着燕风感赶个车怎么那么慢!
外面的燕风没来由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燕风奇怪,着凉了吗?等会儿找月楹姑娘开副药吃吃。
马车一停下,月楹几乎是冲了出来,飞快地蹦跶进了医馆。
“月楹姑娘怎么这么着急?”燕风摆好车凳。
萧沂眼带笑意,“救人心切。”
—
罗致一大早便收拾整齐衣冠在医馆端坐着。
杜大夫给他送了杯茶,“公子别急,岳丫头说来便一定会来的。”
罗致猛灌了一口水,“并非着急,只是心下紧张。”他咨询过很多大夫,想要解决他头上的这个包,必须要在他脑袋上动刀子。
他是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人,一想到有人要在他脑袋上剌个口子,就有些害怕。
万一那姑娘一个手抖,切歪了,削点头发什么倒也罢了,戳到眼睛什么的,可就得不偿失,且他是极怕疼的。
罗致将心中的疑虑与杜大夫一说,杜大夫安慰道,“岳丫头的医术我能担保,至于疼痛也不必担心,到时这麻沸散一喝,你只管沉沉睡去。”
罗致得了安慰,渐渐稳下心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岳姑娘!”罗致兴奋地迎上来。
月楹把他拉到一边把脉,“先做个检查。”
萧沂一直跟在她身后。
杜大夫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你便是岳姑娘的表兄?”
萧沂瞟了眼月楹,“是。”他并不知道她在外面是如何说的,但显然她没坦然她是个丫鬟,萧沂只好顺着杜大夫说。
月楹在杜大夫这里扯的谎与夏颖那里的说法是一样的。都是被表兄欺凌,好不可怜,杜大夫见萧沂与她一道来,年龄也差不离,便自然而然的将萧沂当成了月楹口中对她有些觊觎的表兄。
杜大夫皱起眉,长了个好相貌,怎么不干人事呢?杜大夫厌恶地看了他好几眼,背着手走开了。
萧沂:“……”
那边月楹在认真给罗致检查。
她使劲按了按那个鼓起,“疼吗?”
“不疼。”
她又绕着周围摁了一圈,“这样疼吗?有别的感觉没有?”
“不疼,没有旁的感觉。”
“长出这个包的时候,你饮食如何,是否常饮酒?”
罗致点头,“是,我喜欢小酌几杯,这样写文章时更顺畅写。至于饮食,不满姑娘说,我就喜欢吃猪肘,每吃一个便诗兴大发。”
这是什么奇怪的灵感来源,和某位戏曲大家一样,上台前喜欢啃个猪肘子。
月楹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罗致生了这个瘤之后日常生活没有问题,身体也无其他不良症状。在加上他平时的饮食习惯,月楹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个脂肪瘤。
脂肪瘤都是良性的,生长时也无其他的不良症状,头上长脂肪瘤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
确定了病因,便可以手术了。
不过手术之前,月楹写了一份手术知情同意书。
萧沂凑上前,她写字很认真,写的是文楷,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常用的簪花小楷,更有几分豪迈。
罗致拿着笔,细细看完了每一条条款,看到那一条手术中可能会出现意外时,他有些犹豫,但还是签了。
这姑娘是唯一说能不留疤治他的病之人,他愿意赌一把。
罗致签下了大名。
月楹请求杜大夫为她准备一间安静明亮的房间。杜大夫早有准备,引她去了后堂。
月楹换了干净的围裙,带上口罩,做好一切消毒准备。
萧沂想进去看,他来的目的就是此,月楹却将人拦住,“世……公子,请您在外稍后。”
“我不能进?”萧沂缓缓道。
月楹摇头,“谁都不能,有人在,我会分心。”
她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大眼,明亮的大眼中满是真诚。
萧沂点点头,“好。”
杜大夫只以为他是月楹的表兄,抬手就把人拽走,“岳姑娘就在里面,又不会跑,你就别添乱了,去前面坐一会儿吧。”
燕风心惊胆战,这大夫胆子真大!
月楹进了这间临时手术室,罗致已经服下麻沸散安静地睡着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屏气凝神,开始这场没有助手的手术。这手术充其量就只是个微创,她一个人还能应付。
手术刀划开皮肤,肉色的密布红血丝的瘤子露了个头,她小心翼翼剥离皮肤与瘤子的连接处,瘤子被一层薄膜包裹着,透过薄膜,看得清楚里头有些脂黄。
约莫三公分大小的瘤子,她只用了十几分钟便完全剥离。长时间的高度集中注意力让她有些缺氧,月楹缓了缓,将脂肪瘤取出搁在一旁的木盘上。
一鼓作气开始缝合,缝合的线是用羊肠做的,可被人体吸收,也免得她再拆一次线。
月楹擦去额头的汗水,呼出一口气,大功告成!
她喜滋滋地走出门。
萧沂一直坐在门口,见她出来,递上一杯茶,“这么快?”才不过两刻钟时辰。
月楹摘下棉布口罩,小脸红扑扑的,眉眼都带笑,“嗯,等麻沸散的药效过了他就能醒了。”
她喝了口水,干裂的嗓子得到了滋润,
萧沂进去看了眼,罗致还没醒,果见其额头不见了鼓包,光洁如新。
萧沂好奇道,“你如何做到不留疤的?”
月楹眯眼笑,“藏于发间。”
萧沂再仔细看一眼,罗致额边鬓发与另一边确有些差距。不过这一点异样,比起罗致头顶着鼓包的模样,可以忽略不计。
月楹用过的手术刀还放在一旁,萧沂见到这些不同寻常的刀具,伸手想去拿。
“别动!还没消毒呢!”月楹阻止了他,赶紧将东西投入杜大夫给准备的高度白酒中。
手术刀上都是罗致的皮肤组织,看不见的细菌不知有多少。
萧沂收回手指,眼神带着探究,“这些工具,是哪儿来的?”他当然知道是月楹画了图纸让铁匠打的,他想问的是,她为何会画这工具,而且还知道如何使用。
月楹早在他要跟来之时就想好了托词,“自己琢磨的呀,切肉不得用锋利一点的刀吗?大刀也做不了这样的精细活呀!”
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
月楹飞快洗完了工具,收拾停当,想快些回府,萧沂就不会问她一些送命题了。
“公子,我们走吧。”
萧沂偏头,“不等他醒?”
“不用不用,我做好事向来不留名!”
“七日前收了五两银子的,大概是你的同胞姐妹。”
月楹:……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银子这东西就是不经花,月楹明明感觉自己一直都有银子在收进来,荷包就是不见鼓。赚得多,花得也多,燕风给的五两银子还没焐热乎,就让她买了手术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萧沂那里虽然每次都糊弄过去了,总有穿帮的那一日。
她必须在穿帮前赶紧离开。
上次做的面霜还有剩余,月楹想着去找一趟白婧瑶,她人傻钱多,应该会买。
“嘶——”一心二用的她,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月楹手里是萧沂的衣服,拖了这么多天,总算差不多绣好了,她满意地看着衣服上的花纹,虽然简单了点,但也还是好看的。
月楹拿着衣服去交差,“世子,补好了。”
萧沂道,“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