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弟妹!”薛观妥协,年龄这事,萧沂从十几年前说到现在,还是不肯相让一步。
萧沂看了眼魔方,“你给她这个还得搭个图纸,不然没办法玩。”
“图纸没带在身上,稍后我给你送府上去。”薛观与萧沂很是熟稔,说话间也没什么架子。
月楹多少年没碰魔方了,她对魔方是不感兴趣的,她从前有个过世了的姐妹,业余爱好就是玩这个,走到哪里都带着,高阶的也会。
她耳濡目染跟着学了点,她会的不多,三阶恰好是会拼的,只是有些生疏,不过玩魔方大多靠的都是肌肉记,她转了几下就很快找到了手感。
没过多久就拼好了第一层。
薛观讶然,“弟妹不错啊,这么快就拼出第一层啦,想当年不言可是足足花了一炷香时间才成功。”
萧沂面目自豪,“我家楹楹什么都会,魔方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见月楹指尖转动,也不知她怎么操作的,第二层迅速完成。
这下薛观不是惊讶了,而是震惊,一个新手,是不可能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拼完第二层,“弟妹从前玩过魔方?”
月楹完得太忘我,一时间忘记藏拙,说没有也太假了些,但说有她又该怎么解释接触过魔方。
这东西她没怎么在市面上见到过,就说明不是她这个身份能随意玩的。
“没有啊,这东西叫魔方吗,它很难吗?”装傻大法再次上线,月楹决定否认到底。
萧沂的吃惊程度比薛观要浅,他已经见惯了月楹的异于常人之处,“这是薛家的独门机关术做出的童玩,楹楹应该是没见过的。”
薛家的独门机关术?
月楹猜测,难道那位穿越先贤是薛家先祖?
“拼出二层也不算什么,兴许是楹楹天赋异禀。”
薛观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弟妹再试试,能不能拼出第三层。”
月楹能怎么办,接着演呗,“那我就再试试。”现在再装不会好像有点太迟,拼完了顶层十字之后,月楹还真有些忘了换角公式。
不行,不能被他看出她是用公式的,想了想又把顶层弄乱,按照角块拼,造成她是一块一块按照次序拼的假象。
薛观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上动作,开始有些真的相信这个姑娘只是天赋异禀。
剩下最后几个块时,月楹开始名正言顺摆烂,“这几个好难啊,拼不回去。”
薛观不动声色瞄了她一眼,“没看过图纸,能拼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说好的友人叙旧,却变成了看她玩魔方。月楹准备撤,“要不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
萧沂与薛观的谈话,的确不适合月楹听,萧沂倒是没所谓,就怕日后萧澄知道了,对月楹没有好处。
“你就……”
月楹贴近他,语气又娇又软,“不言,就让我下去转转嘛,保证不乱跑,你要还是不放心,让那个娃娃兵陪我去吧。”
这次出来夏风与燕风没跟来,月楹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们了,说是被萧沂派出去执行任务。
萧沂沉默不语,在斟酌月楹话语的可行性。
薛观自是不知他的想法,还单纯只以为萧沂担心月楹的安全,“别看阿谦小,他是个练武奇才,才一年,拳脚就已经很不错了,保护你心尖上的人,没问题的。”
薛观何时见过萧沂如此温柔,推心置腹地对待一个姑娘,能带过来见他的,必是认定了人家。
他与萧沂是自小的交情,调侃起来也不避讳。
萧沂面对调侃没什么表情,“好吧,你可以下去玩,只是不许跑远。”
“绝对不跑远。”月楹举着手发誓。
“去吧。”萧沂捏了捏她的小手。
薛观吩咐道,“阿谦,跟紧这位楹姑娘。”
“是。”阿谦拱手,身体绷直,年纪虽小,军人的架子摆得十足。
月楹脚步轻快地下楼,奔向早就观察好的目的地——药铺。
萧沂眺着她的背影,直到人走了他才收回视线。
“别看了,离开那么一会儿也舍不得?”薛观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萧沂勾唇一笑,“你不知道她有多不让人放心。”
“啧啧啧——”这话透着宠溺,薛观可以理解,还新鲜着,就喜欢时刻黏糊在一次,想当年他与夫人刚成亲那会儿也是这样。
“行了,说正事,陛下真打算让十一皇子做储君?”薛观是知道萧沂飞羽卫指挥使的身份的,他自己也是飞羽卫的人,只是这身份与萧沂一样是绝密。
“是的,陛下已经拟好了册封圣旨。”
“这么快,陛下也太心急了!”
“今年的秋闱,陛下打算让十一殿下当副考官,待此事一了,便立即册封东宫。”
薛观想不通,萧澄怎么就入了皇帝的眼,不过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皇帝选定了人选,他们只要扶持就好。
“萧澈与萧浴那边,应付不过来尽管说一声。”
“应付他们还不简单?你多虑了。”
萧沂笑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是,有嫂夫人在,能帮你拦住大半的人。”
萧沂是在嘲笑他惧内,薛观是个妻管严,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薛观也不恼,“我看某人也不远喽。”
—
药铺里,月楹点了几种药,“每一样只要半钱。”
“半钱?”那伙计不解了,以为月楹来找茬的,“姑娘,买药可没有半钱的。”一钱两钱都是最低的量,这姑娘要的种类又多又杂,很难怀疑她不是故意的。
月楹也知道有点为难,只是要多了她身上不好藏,她又不想浪费,“我真不是故意为难你,小哥,就给我称半钱吧,我多给你点辛苦费。”
伙计见她态度不错,“姑娘,不是我不想,是这称最低也就在一钱这里,半钱称不准。”
“不准没事,你抓两种混在一起,差不多一半一半就行,价钱按高的那种算。”
伙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但顾客是上帝,她提出的要求也没让他吃亏,麻烦就麻烦点。
随后月楹又把这些药材该捣碎的捣碎,该泡水的泡水,忙不过来还塞给阿谦一个捣药杵,“小孩,帮个忙。”
阿谦作为一个下人自然听从她的命令,只是倔强道,“我不是小孩,我十一岁了。”
月楹摸摸他的头,“才十一岁,我有个妹妹也这么大点,怎么不是孩子?”她说的是喜宝。
阿谦不高兴了,“将军说,我再过两年就能上场打仗了。”军营里的称呼薛观为将军,而不是小侯爷。
月楹眼神暗下来,打仗,战争,从前她感觉这些离她很远。战争从来就没有胜利者。
“快点捣药,捣完我送你个东西,阿谦。”月楹温言道,人家干活总得给人家一点好处。
阿谦没想着要什么东西,月楹吩咐,他照做就是了,阿谦人小手脚却很麻利,力气也大。
很快就帮她干完了活,月楹将几种药材分装到小瓶子里。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阿谦好奇,凑上去瞧。
月楹却猛地一下拉开距离,狡黠一笑,“小孩子不能知道的。”
“我不是小孩!”
“好好好,你不是。”月楹眉眼带笑,温温柔柔,“今天的事情,别告诉其他人,答应姐姐好不好?”
阿谦鬼使神差点点头。
“真乖,这些给你。”月楹给他几瓶药,“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比你们将军用的还要好,这是补血丹,受伤流血就吃一粒,这最后一瓶,是假死药。”里面只有一颗,这是月楹最新研制出来的药丸。
她本想留给自己,假死脱身。假死药一服下之后,气息全无,宛若死亡。三天后会症状全消,恢复呼吸。
但按照萧沂的性格,即便是她死了可能也不会给她下葬,古代又有停灵的习俗,她跑不脱的。
她留着没什么用,不如送给这小哥,做个随水人情。
“战场上刀剑无眼,留住性命最重要。”
“这药真有这么厉害?”阿谦明显不太相信,月楹这么年轻,怎么会做这么厉害的药。
月楹淡笑,“信不信随你,总之不是毒药。”
阿谦也不认为月楹会害他,高兴地把东西全都收下,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
月楹看他可爱,多问了一句,“你年纪这么小,是怎么到军营的呢?”
阿谦眼中的亮光消失,神色恹恹,“家中获罪,我辗转被买去边疆,有家人为了逃避征兵,特地买了我去冒名顶替。我年纪实在太小,刚到军营就被将军发现了,本欲将我遣返,将军却发现我根骨奇佳,便将我留了下来。”
也是个身世坎坷的孩子啊。古人的连坐之罪,让这帮无辜的孩子跟着受苦。
月楹抚上他的发,嘴角的微笑温暖人心,“阿谦,一切都会好的。”
阿谦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面前的人好像姐姐。
买完药后,月楹回到香满楼,楼上的两个人还没谈完。月楹索性在楼下大堂坐下,“又没有想吃的东西?”
阿谦摆摆手,“没有没有。”
“不用客气,”月楹看他盯着别的桌子的豌豆黄好久,就让小二也上了一盘。
阿谦推却几次,没坳过月楹,还是吃了,香甜软糯的豌豆黄到嘴里时,阿谦心中感慨,与从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月楹观他神色猜到他也许是触景伤情,不禁好奇起阿谦的身世来,不过别人的身世也是别人的伤心处,她贸然揭人家的伤疤,总归不太好。
萧沂与薛观的谈话终于完了,萧沂下楼来,第一时间就是寻找月楹的身影,在看到那淡红身影闲适地在角落吃豌豆黄时,唇角微微翘起。
作为过来人的薛观笑而不语,“不言预备何时请我喝喜酒?”
萧沂闻言心头一咯噔,任谁也不会相信,现在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最多也就在京城待一个月,我这杯喜酒喝不成的。”
薛观浅笑,“说的也是。”他此次回京述职不会待太久,京城不是他的归处,北境才是。
“我瞧着弟妹再机关手上颇有天赋,不如我再送一些机关小物,权当你们的新婚贺礼了。”
“几个机关小物就想打发了?哪那么容易。”
“你不要,那算了。”
萧沂回头看他一眼,“送到我府上。”然后朝着月楹走去,放低身段道,“怎么不多逛一会儿。”
“无甚有趣。”月楹添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