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观没有躲,硬生生抗下了这一拳。
“萧不言!你做什么!”秋烟本是来看看他们需要什么东西,不想看见了萧沂大人。
秋烟将门虎女,腰间软剑抽出,横在薛观身前,“你要打架我奉陪!”
萧沂冷眼看着。
薛观抹去唇角血迹,拦了下秋烟,“阿烟,你回去。不言不会对我怎样。”
他心里有气,出了气就好了。
秋烟收好软剑,瞪了萧沂一眼,眼神警告他。
薛观理了理衣衫,“她要走,你拦不住的。”
萧沂垂下眼睑,“所以你就帮她。”
月楹要出城就必须有路引,而城门官兵并未见过一个带着假路引的女子。反而在那个时间段,薛观乘坐马车出了城,并且马车上有个丫鬟。
萧沂立刻便知晓了不对,薛观自成亲以来连母蚊子都靠近不了他几分,遑论一个丫鬟。
薛观正色道,“我帮她,也是在帮你。不言,你为了她启用十二飞鸬,这事情要是陛下知道了,你这个飞羽卫指挥使还当不当了?”
“陛下不会知道的。”萧澈与萧浴的事情已经让皇帝无暇分身。
“即便陛下不知道,堂堂飞羽卫十二飞鸬,去满城寻找一个女子,这像话吗?”
萧沂何曾不懂这些道理,他是王府世子生来高贵,也有自己的骄傲,却心甘情愿一次一次为她妥协。
她仍旧不肯留下。
“若今日你我身份逆转,你会如阿烟一般护着你吗?”薛观不愧为他的好兄弟,懂得往他的痛点扎刀。
“会。”
薛观嗤笑,“不过是因为她医者仁慈。不言,她心中没有你。”
萧沂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假象被薛观一针见血地点破。
她走得如此潇洒,就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他。
即便在他们意乱情迷之时,她的心也是冷的。
萧沂目光森然,留下一句,“会有的。”
薛观轻摇头,“痴儿……”
他回房,秋烟替他上药,“萧不言下手也太重了!”
薛观淡笑,“我放了他心尖上的人,该受这一拳。”
第65章 逃脱第一天
草长莺飞的春已然过去, 夏日带着高温强势来袭。
船上更是闷热不已,简大嫂穿着单薄的衣衫汗流浃背。
月楹给简大嫂传授了一套按摩手法,“每日给简大哥按上一遍,他的大腿萎缩的速度回减缓。”
简大郎拿了汗巾给简大嫂擦汗, “夫人, 歇歇吧。”
月楹打趣道, “哟,我和易哥儿还在这儿呢!”
“妹子说什么呢!”简大嫂语气娇嗔。
简大郎没什么不好意思, 爽朗笑起来,“妹子别见怪。”
易哥儿撅着小屁股拼命往他爹怀里拱。
月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心头一暖, 即便身遭苦难,仍心怀希望,不怨天尤人。
“好了, 暑热而已, 你若在不舒服,我给你开点药。”月楹给简二郎施完针, 他有些轻微的中暑。
简二郎红着脸,“不必了,有劳岳姑娘。”
月楹低头收拾着针包, 简二郎拿了捧绿油油的东西出来。
月楹惊喜道, “怎么有莲蓬?”
简二郎挠挠后脑勺,憨笑道,“今晨遇上只采莲藕的船,我拿几条鲈鱼换的。给你与嫂嫂尝个鲜。”
月楹笑灼颜开,“多谢。”
简二郎被这笑晃了眼,脸颊更红, 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月楹挑了个大的,剥出莲子来,这几株莲蓬长得都十分饱满,莲子粒粒喜人,白胖莲子躺在她的手心,月楹喂了个给一旁的易哥儿。
她嘴角含笑,“甜吗?”
易哥儿点点头,笑得很甜。
小家伙得了好吃的,也不忘了娘亲,拉着月楹的手出船舱找简大嫂去了。
简大郎将简二郎眼里的情意看得分明,他劝弟弟,“你喜欢岳姑娘,说出来她才知道。”
简二郎摇摇头,“岳姑娘那么好,我一个渔家汉子,哪里配得上。”
简大郎轻皱起眉,“都是我连累了你们。”他这一双残腿,拖垮了一家人,让两个弟弟连个媳妇也娶不到。
“大哥,千万别这么说,爹死的早,若不是你劳心劳力,我与三弟能不能成人都是问题。”简二郎站起来,“大哥,这事你休要再提,即便没有你腿的事情,我也配不上人家姑娘。”
终是他的痴心妄想。
月楹浑然不知里头发生的事情,与小家伙一人一口吃莲子吃得正欢。
简大嫂睇了眼岸边,“妹子,未时就能到青城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她们也到了该分离的时候,月楹没有路引,进不了城,只能在城郊的小码头将她放下船。
月楹打扮成了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妇,“诸位,后会有期。”
“妹子,一路小心。离此地十里有间哑爷爷客栈,你可去那里投宿。”
月楹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落脚地,对他们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背着包袱,里面是简大嫂给她带的烙饼与馍馍,她路边捡了根竹杖充当拐杖,力求将这个老妇人演得更逼真一些。
十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走起来还是要个把时辰的。
今天是进不了城了,只能明日一早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商队能让她混进城。
扮作老妇人是月楹能想到最安全的法子了,萧沂定然在到处找她,她若以一个妙龄女子身份上路,免不了又遇上类似那黑心船家的事情。
装老人也是体力活,时刻佝偻着身子有些累,路上无人时月楹也懒得装,挺直脊背走了一段。
午后的太阳最是列,她走了一会儿便热得冒汗,脸上的妆容都要掉完,月楹只好停在一个树荫下补个妆。
她又歇息来一会儿才重新上路。
站起来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有个马队路过,月楹突然从树荫里走出来,马队里有个骑手险些撞上去。
“吁——”马上人极勒缰绳,怒骂了句,“死老太婆,走路不看路的!”
月楹惊魂未定,明明是她好好的在路上走,这人险些撞上来,还倒打一耙,“你这年轻人怎么如此蛮横!”
遇上不讲理的,她也不介意碰个瓷,正好她走累了!
“呵,你个死老太婆竟然还敢顶嘴,你知道我是谁家的人吗?”嚣张跋扈的语气丝毫不尊重人。
月楹刚想反唇,那青年人突然被临空打了一马鞭。
“给老人家道歉!”
月楹仰头看,打人的是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是个漂亮的小郎君。
看他衣着,应该是这马队的少爷。
嚣张的青年人被打了后,立马乖得向个鹌鹑,对月楹赔笑道,“老人家,是我错了,实在不好意思。”
漂亮小公子掏了掏衣袖,拿出一个十两重的元宝来,“老婆婆,您收着,压压惊。”
出手这么阔绰,让月楹想讹人都不太好意思。
月楹笑道,“不必了,老身也没有受伤,怎好拿小郎君的银子。”
说着就拄着拐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开口那人催促,“少爷,快走吧,再晚些恐误了时辰。”
小郎君瞪人一眼,“用你说!本少爷自有分寸。”
小郎君抬眼看,老婆婆一步一步走得如此艰辛,于心不忍,上前几步,“老婆婆,婆婆……”
月楹回头,“小郎君有事?”
“您是要进城吗?我们带你一程吧。”
“哪好叨扰小郎君。”月楹婉拒,
“不叨扰,您上马就是。”小郎君让手下人让了一匹马出来,“婆婆,您请吧。”
“老身不会骑马,恐误了小郎君的行程。”
小郎君笑道,“无妨。”正好他也不想那么早回家,家里那堆糟心事越晚回去越好。
月楹推辞不过,被这热情的小郎君邀上了马。
“多谢小郎君了。”
小郎君名叫东方及,是城中富商东方老爷的长子,此次外出采买回乡。
刚走了一段路月楹就发现了这小郎君不仅是个自来熟,还是个话痨。
“我爹老是催我回去,家里又没什么大事,哪里有外头自在。”东方及不见外地与月楹吐槽着。
月楹保持着嘴角的微笑。
有了月楹的加入,他们的行程彻底被拖慢,成功错过了进城的时辰,一同投宿了哑爷爷客栈。
东方及非常豪气地要帮月楹付房钱,月楹推辞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