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事情,恍如一场迤逦的梦,在记忆中渐渐被淡忘。
京城。
“冤枉啊!”一个女子凄声叫着,“官兵强抢民女啦!”
周遭众人有想上前帮忙的,却畏首畏尾,若是一般的官兵,帮了也就帮了,可这是飞羽卫,老百姓没有一个敢出头的。
萧沂居高临下,“带走。”
皇帝给了他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让他便于辅佐萧澄。
被拖走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大人,为什么?”
萧沂拧眉,“聒噪。”
底下人立马会意,堵住那女子的嘴,强势带走。
“等等!睿王府世子便可如此强抢民女吗?”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挺身而出,来人正是邵然。
“公子,救命,小女子不知犯了何罪?”那女子像抓住救命稻草。
他才回京城,就看见萧沂如此做派,真是替岳姑娘不值。
“邵……然?”萧沂回忆了半晌才从犄角旮旯里把关于他的记忆翻出来。
萧沂冷眼看着,“别多管闲事,有时你看到的,并非全部的真相。”
正哭泣的女子一抖,拉了拉衣领遮住纹在后颈的三叶花,继续向邵然求助,“公子,救我!”
邵然身后的仆从也拽着人,“少主人,那可是飞羽卫,不可!您自己不怕,也可要考虑邵家!”
邵然被困住,萧沂一挥手,“走。”
邵然忿忿,恨自己没有能力阻止,暗骂了句,“幸好岳姑娘已经离开了王府,萧沂真是令人不齿!”
还没走远的萧沂耳朵动了动,眸间浮现笑意。
第67章 吃醋的世子
梦泪湖与它的名字一样美, 湖水澄澈,波光粼粼,满湖都是各色的晚莲,赤的、粉的、黄的、橙的, 应有尽有。
大半人都在岸上看, 湖中心零星有几只画舫。
画舫基本都是二层起, 从规模可知能用得起画舫的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东方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捣鼓着刚从西洋淘换回来的小玩意,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她手里的东西月楹很眼熟,与商胥之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简易望远镜。
月楹瞥了眼, 无语道, “你倒是把睁着的那只眼睛对准啊。”
“哦。”东方及把望远镜从左眼拿到右眼,“看见了看见了,怎么有些没开啊?”
“莲花花期本就有早有晚, 晚莲的意思是晚上开而不是开得晚。”月楹来时询问了吴叔。
东方及哪懂这些, “别管是开得晚,还是晚上开, 好看就行。”这些天可把她闷坏了,见天地看账本,看得她做梦都在打算盘。
月楹遥望湖面, 赤橙黄绿连成一片, 面目的莲花清濯开放,阳光照射在澄澈的湖面,映在莲叶的露珠上,露珠颗颗圆润饱满,晶莹剔透似水晶一般。
美景能让人心旷神怡,月楹嘴角噙了一抹笑。
东方及还嫌远看不够过瘾, “快,驶进一些,我要摘一朵簪在阿月发间。”
“阿笈,别乱摘花。”
东方及道,“放心,我问过了,只要付了银子,满湖的花都可以摘。”
梦泪湖的莲花是人工养殖,说破天是为了赚银子,况且莲花不摘放在湖中最终的结果也是腐烂。
月楹见她兴致勃勃,没好意思扫她的兴。
与此同时,另一艘画舫上。
“不言,出来游乐,板着脸做什么?”商胥之吐槽,明明还没入冬,待在这人身边不用等到入冬也能感受到冬天的寒。
萧沂掀起眼皮,“是你叫我出来的。”意思是他本来懒得出来,要不是商胥之一直在他耳边烦人,他才不会来这里。
月楹还杳无音讯,他哪有闲心赏什么莲花。
那日听见了邵然的低语,月楹逃跑一事,没几个外人知道,邵然既然那么说,必定是在府外见到了月楹。
萧沂立即命人调查了邵然的行踪,得知邵然前段时间在青城。他马不停蹄地到了青城,可一连十数天,犹如大海捞针。
萧沂愈发沉默,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左手与右手下棋。
商胥之因为生意上的问题也来到青城,不由分说拉着他出来游湖。
萧沂待在船舱里动也不动,只关注着眼前棋盘,“快,该你落子了。”
似乎只是换了个地方下棋。
商胥之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是他求着下棋,现在反而是萧沂上赶着。
可他今天并不想下棋。
下棋什么时候不能下,大好风光为何用来枯坐。
商胥之站起来去到船头,舒展了下筋骨,“稍后,稍后,下一步,我得想想。”
微风拂面,带着湖底席卷的水汽,扑在人脸上,有些微暖的湿意,温和的暖,很舒爽。
商胥之沉迷美景,想着要是带着萧汐来她定然会高兴地跳起来,明年一定要带她来上一回。
“船家,这莲花能养几日啊?”商胥之看见远处有人在摘莲花,问了声。
船家道,“养护得当,开上十几日也是有的。”
十几日足够送到京城。
商胥之微笑起来,“那您将船划过去,我要摘上一朵。”
船家是过来人,“郎君,是想着摘回去送心上的小娘子吧。”
萧沂终于在船舱里坐不住,出来透透气,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商胥之,面无表情道,“汐儿不喜欢莲花。”
商胥之自动过滤他酸溜溜的话语,“旁人送的她兴许不喜欢,我……”
商胥之蓦地住口,眼睛瞬间瞪大。
萧沂面对着他,“怎么了?”商胥之呆愣愣得看着他身后,萧沂转头,眼神寸寸冷如寒冰。
不远处的画舫上,一个男子亲昵地拿着朵莲花往女子头上插,莲花上还有露水不小心浇了女子满头,女子没有恼,只是娇笑这推了男子两下。
“阿笈!”露水顺着她脖颈滑进衣服里,冷得她一激灵。
东方及抓住她的手腕,“好阿月,我错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月楹最吃不消她撒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
她拿着刚摘下的莲花,笑还挂在嘴角,倏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射过来,有些危险。
月楹仰头,隔着满湖的姹紫嫣红,对上萧沂漆黑如墨的瞳孔。月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她手一松,莲花掉落在水里,顺着水流飘远了些。
“阿月,怎么没拿稳?”
月楹躲进船舱,声音都在发抖,“阿笈,快走!”
“阿月,你怎么了?”她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阿笈,求你别问,快走。”月楹设想过这个结果,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过了三个月逍遥的日子,老天这么快就要将它收回吗?
东方及没有再追问,下令船夫快些划船。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船舱忽然震了震,船头轻微一声响。
东方及才想出去查看,却听船夫高声道,“你是谁,怎么上来的?这是东方公子的船,快下去!”
幽微的檀香味飘进来,是他过来了。
月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她该习惯的。
萧沂掀帘进来,入目所见是东方及抱着月楹,他眼底的火星燃起。
“他是谁?”
东方及撇撇嘴,插腰道,“你是谁,跑到我的船上来放肆,吓着我夫人,我和你没完!”
“夫人?”萧沂眼底怒火更盛,声音暗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楹楹,你嫁人了?”
月楹抿唇没有说话。
东方及微愣,叫得这么亲热,莫非是她家阿月的情郎?
不论来者是谁,月楹明显是不愿意见他的。
东方及自然要护短,“是啊,阿月已经嫁与了我,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你们从前是什么关系,她往后都与你再无半分干系!”
萧沂死盯着月楹,“楹楹,我要你亲口回答。”他不信,这才短短三月,她就嫁给了别人。
原来那些什么游遍天下,行医四方,都是为了拒绝他的借口吗?
因为她心里没有他,所以他对她的要求都是强求,而换个人,她便愿意囿于后宅,替他相夫教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这个结果,让萧沂前所未有的愤怒,眼底燃起熊熊烈火,几乎吞噬了他的理智。
东方及还在咄咄逼人,“这位公子,这是我的画舫,还给您下船!”
萧沂只觉得他聒噪,手腕一翻,折扇扇锋就要到东方及喉间。
“萧沂,不要!”月楹挡在了东方及身前。
萧沂心脏一疼,蔓延到四肢,“你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