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是他想见到的局面,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与她相悖。
月楹的泪水一刹那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
萧沂张了张嘴,喉头哽咽,说不出一个字。
萧沂倏然想起方才在画舫上,她与东方及在一处,笑得那么灿烂,笑容灼伤了他的眼,他才失控。
她与自己在一处,从来都是不快乐的。即使是笑,也不是对着他。
那般坚强的人,也被他惹哭了两次。
“楹楹,别哭。”
她一哭他就心慌。
萧沂慌得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宛若在呵护一件珍宝。
“楹楹,别哭,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又是这样的温柔宠溺,他每每这样,她都会心软。
月楹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再心软。
她吸了吸鼻子,别开脸,“给我一件衣服。”她要离开。
萧沂听到她的要求,忙道,“好,你等着。”
“我要见阿笈。”
“可以。”
萧沂看似有求必应,然只要她一提离开,他立刻会变脸。
衣服很快送到,月楹换上后,“阿笈呢?”
“还在路上,她马上就到。”萧沂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再惹她不快。
月楹苦恼要怎么和东方及解释,照东方及那不管不顾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受了这样的委屈,才不会管萧沂是什么身份,定会想办法给她出气。
“你与那姑娘,是怎么认识的?”萧沂问道。
月楹靠在床头,“她遇上山匪下毒,我救了她。”
“那为何要嫁给她?”
月楹淡淡道,“阿笈被家中人逼婚,我帮她一个忙而已。”
“阿月——”东方及人未到,声先至。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她跑来,月楹勾起唇角。
东方及一进来就看见有个男人搂着她家阿月,阿月的嘴唇上有伤还换了身衣服,一猜便知发生了什么。
东方及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她双手握紧拳,摆开架势,“你这贼人,快放开我夫人!实话告诉你,这别苑外都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的!”
萧沂:“……”
东方及动作滑稽,月楹不想笑反而一阵鼻酸,“阿笈,别闹了。”
东方及见她眼圈红红,一副哭过的模样,“阿月,你别怕,这人欺负了你,他也别想有好果子吃,普天之下还没王法了不成,就是告御状我也要为你出气!哪里都没有强占□□的道理!”
月楹心道,告御状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东方姑娘说什么?”萧沂云淡风轻一句,让东方及惊讶。
被人戳穿女子身份,东方及依旧硬气,“阿月是我明媒正娶,自然是我妻。”
萧沂还想说什么,被月楹一把制止,“你先出去,我有话与阿笈聊。”
萧沂走得慢慢吞吞,月楹推他,“你走不走,说好听我的呢?”
“走。”萧沂乖巧来到屋外。反正他耳力好,在屋外也能听见。
屋内飘来月楹的一句话,“走远些,别偷听!”
萧沂摸摸鼻子,悻悻离开。
屋里东方及迫不及待追问,“阿月,那人就是你提过的主子吗?”
“是。”月楹只告诉她,自己是不想被主子纳为妾,才逃了出来,并没有提过萧沂的身份。
“这人什么身份?”看起来来头不小的样子,商胥之已经透露了身份,这人与商胥之是好友想来身份也不低。
“睿王府世子。”
“睿王……王府世子?”东方及倒吸一口凉气,她……她刚才在和王府世子叫板,真是嫌命长。
“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她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东方及看着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为了让月楹顺利嫁进来她给她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官籍什么的完全经不起细查。萧沂真要计较,月楹的身份还是他们睿王府的逃奴,她留不住她的。
“我恐怕要离开。”她不想牵连东方及。
“阿月,你是心甘情愿跟他走吗?”她看得出来,月楹与萧沂的关系不单纯。
“不走又能怎么样?”月楹道,“我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阿笈,回去后记得好好护着自己,你手上的权力已经完全把你爹架空了,你不必再怕暴露女儿身。”
东方及听着她告别的话,扑进她怀里,“阿月,我不要你走……”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她从小没有知心朋友,阿月是她第一个倾心相交的好友。
“阿笈,你也得改改这小孩脾气了,往后……”往后可没有人这么纵着你了。
东方及在她怀里蹭了蹭,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知道,阿月陪不了她一辈子。
“其实,你心里有他吧,阿月。”东方及往外努努嘴。
同为女子,她感受得出来,月楹遇上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喜欢他吗?也许是有一点吧,在最初的时候,他的温柔,以及他几次的舍命相救,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过那么几次。
月楹道,“有些事,不是单纯喜欢就能解决的。”
东方及不懂,也不想懂,这些事情太复杂,不适合她打算盘的脑子。
房门打开,萧沂等候许久,两个姑娘互相告了别。
东方及还是没忍住哭,抱住月楹,“阿月……”
“好了,你快走吧。”再说下去,她又要哭了。
萧沂走过来宣誓主权,“多谢东方少主,这几月来替我照顾楹楹。”
东方及狠狠瞪他一眼,不就长得好看了些,身份高了些,有什么好,有她钱多吗?
“来人,送东方少主出门。”
萧沂不耐烦,月楹掐了把他腰间的软肉,“你客气点。”
“我哪里不客气了?”他都没抄扫把赶人。
东方及一步三回头离开,走到门口喊道,“阿月,你永远是我东方府的少夫人!”
萧沂杀人的眼神看过来,东方及赶忙溜之大吉。
后来,东方及回家之后,到处宣扬消息自己的夫人失踪,她因为深爱夫人,从此封心锁爱,不再娶妻。
月楹双手环抱,“你现在满意了吗?”
“楹楹,我们回京。”
—
阔别三月的京城仿佛没有一点改变,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马车悠悠地在一座别苑前停下,萧沂率先下车,伸出手转身扶月楹,“楹楹小心。”
月楹看着眼前陌生的别苑,“不回王府?”
“先不回去。”萧沂扶她下车。
月楹冷面如霜,将她安置在这里,什么意思?
“世子是把我当外室养吗?”
“楹楹,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若回去,爹娘肯定会追问,他不想让爹娘知道月楹逃离的真正原因,只能先让她住在外面。
“算了,什么身份都无所谓。”月楹暗骂自己一声矫情,通房丫鬟和外室,都差不多。
外面兴许更好逃一些。
萧沂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屋里屋外都是飞羽卫,这里很安全。”
安全个屁啊!月楹就不该对萧沂的谨慎有什么误解。
“楹楹,你先休息,我晚间再过来。”萧沂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他现在有了明面上的官职,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有大把的空闲时间陪她。
月楹求之不得,“好。”
“觉得闷,就让夏风陪你出去。”似乎又回到了三个月前,没有一丝改变。
夏风看见月楹,叹了声气,“姑娘,您是真厉害!”她还惦记着上次月楹给萧沂下药的事情。
“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姑娘,您还跑吗?”
月楹瞥她一眼,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夏风干笑,“您下次跑,记得给我个提示行吗?”
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给你提示,那我还跑得了吗?”月楹开始在院子里闲逛。
从东角门到走到西门,月楹努力地记着路线,但在走第二遍的时候,成功忘记了路。
夏风意识到,俯下身与她咬耳朵,“姑娘,你是在探路吗?”
月楹睁大眼,“这么明显吗?”
夏风悄咪咪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来,“我给您准备好了地图。”
月楹都没看清,袖口就变得鼓鼓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