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格外得在意,介意。
萧钧煜凤眸慢慢眯起,指腹漫不经心抚着鹦鹉的额羽,目光落在将明未明的东方:
一线红霞破开浓沉的墨色,天光露白。
……
沈府,玉兰苑。
一转午后,沈筠曦躺在美人榻上看话本。
云巧端了一碗八宝茶放在沈筠曦手边:“姑娘,你的小日子还是没来,要不要奴婢陪你找个医者看看。”
沈筠曦昨日小腹痛,零星见了血丝,以为月信至,谁知今日又没了。
沈筠曦舀了一小勺玫瑰奶糕,入口即化,奶香醇厚,还带着玫瑰花所有似无的芬芳。
她杏眸弯成浅浅的月牙,又舀了一勺玫瑰奶糕,咗了小口清甜的红枣桂圆八宝茶,不以为意道:
“左右已饮了那药,定是几月月信不调,我平日里多注重滋补养神就好。”
沈筠曦虽是性子明媚,却也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隆福寺与萧钧煜那事自是不愿再提及,也不愿去看医者,怕被人认出面上羞臊。
这个是人之常情。
云巧想劝,却也觉得沈筠曦说得是对,因为她今日一早其实已经偷偷去寻了医者。
那个医者连连叹气,唏嘘不已:“落子汤本就虎狼之药,于身子有损,你家夫人又饮了好几碗,月信不调实属自然。”
后又连连叮嘱云巧要好生给夫人调养身子。
好在沈筠曦自幼身子不好,供给沈筠曦的饮食多是滋补养生之物。
“那姑娘日日要饮八宝茶,晚上奴婢给你泡药汤。”云巧细声细气,语气却是坚定。
沈筠曦手脚冰凉,云巧以前临睡总要给她泡脚浴,前些日子沈筠曦非嚷着不用了。
“姑娘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不就是脚凉,偏生用了数年的方子近来道不适应。”
云巧平日里最是重规矩,今日因为担忧沈筠曦,也蹙着琼鼻不认同睇着沈筠曦,小声埋怨道。
沈筠曦笑着叹了一声,连连应道:“依你,依你。”
沈筠曦放下手里的银质钩花小勺,眸光轻闪,舀了一勺澄澈的八宝茶掩住眼底的哀伤:
此后,再也没人给她暖脚,她也再也不需要有人给她暖手脚。
明明有滚烫的浴汤,千日不变,非要寄希望于人心,让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萧钧煜给自己用心口暖手脚,前世的自己也太不自量力。
因着萧钧煜对自己的表面几分好,便以为萧钧煜真真将她放在了心上,有些傻。
若对自己好,萧钧煜又怎会在她孕中大锣大鼓迎娶孙霞薇。
沈筠曦眼眸有些潮热,忙垂眸看向手里的话本。
话本里正说着一位女子痴恋一男子,百般示好,那人却清清淡淡,将她花了数日绣的锦囊随手掷在地上,沈筠曦眼里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
黄豆大小的泪珠在白纸上晕开,一颗接着一颗,花了俊秀的蝇头小字:
“这位姑娘真傻,何必糟蹋自己的情意。”
“以后,我才不会这般。”沈筠曦深吸一口气,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眸光晶亮而坚定。
她重来一世,决心不再吊着萧钧煜一棵树,与他一刀两断,再无关系。
沈筠曦合上话本,看了这些便会不由自主想起萧钧煜。
南晴从外面来,小声道:“姑娘,太子殿下来寻老爷。”
第29章 表白(增修) 太子殿下:沈姑娘,孤喜……
“姑娘,太子殿下来寻老爷。”
南晴小声道,将手中的蛋黄酥、紫薯糕、玫瑰鲜花饼放在美人榻旁的小几上。
沈筠曦眉头一蹙,姣好的罥烟眉似蹙非蹙,倏尔,瞥了一眼手中的话本,面色恢复如常。
她纤手捏了一块玫瑰鲜花饼,放到唇边,淡淡道:“他来找谁与我无关,别进玉兰苑就行。”
“已经嘱托了小厮们。”南晴点头认真回禀。
南晴昨日可是吓着了,怕再因办事疏漏忍了沈筠曦生气,气坏了身子,今日可是一一提点了院里的丫鬟小厮。
沈筠曦一手捏着玫瑰鲜花饼,一手漫不经心翻着手里的话本,平日里缠绵悱恻惹她揪心的故事,今日看起来索然无味。
那些女子痴恋男子,男子初时无动无衷后来痛心疾首的故事,以往觉得有情人终得偿所愿,荡气回肠,如今看了心烦。
沈筠曦将鲜花饼放在白瓷小盘,咗了一小口八宝茶,豁然站起身:“走,我们去书行里看看有没有时新的话本。”
她这几日病着,难得有心情想出去,云巧、南晴皆是喜上眉梢,连连应是,扶着她去梳妆打扮。
……
沈府正厅。
萧钧煜同沈父谈完正事,从怀中拿出一方折子,双手托着递与沈父:
“沈伯父,沈姑娘几日前救孤,孤无以为报,备了薄里相谢。”
沈父眸光轻闪,昨日,他去问过沈筠曦,沈筠曦并没有否认救过萧钧煜,更多得却不愿再说。
沈父推了推萧钧煜的手,一对桃花眼带着笑意,俊朗英挺的面庞慈祥和煦,笑道:“举手之劳,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语气随意。
萧钧煜一愣,看着沈父清澈慈和的眼眸,捏着折子的手指不由得捏紧。
沈筠曦并没有同父亲说明是如何救了他。
萧钧煜凤眸滑过一抹幽光,菱唇攸抿,他躬身,态度更恭谨了几分,珍重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简备薄礼,还请沈伯父代为收下。”
沈父瞟了一眼萧钧煜,一身绯红色的锦袍衬得本就面如冠玉的他郎艳独绝,他此时拱手而立,端方有礼,没有一丝一毫身为天子骄子的矜傲。
尤其刚才萧钧煜与他刚论事,慷慨激昂,谈及海外藩国诸事胸有大略,处事不惊,观点谋略惊才绝艳,多次让他拍案叫绝。
沈父眼底闪过欣赏,见萧钧煜态度坚定,思考一瞬,含笑收下:“殿下客气了。”
一接过折子,沈父手上一沉,看了一眼折子不同寻常的厚度,面上不着痕迹又看了一眼萧钧煜。
太子殿下萧钧煜芝兰玉树,侧颜如玉,气质清冷矜贵,端方守矩,为人处世让人挑不出错处,远观细看都是翩翩佳公子。
沈父不着痕迹收回打量的目光,眉目更是爱慈缓。
萧钧煜见沈父收了礼单,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他又朝沈父拱手道:
“沈伯父,孤想亲自同沈姑娘道谢,不知可否方便?”
沈父俊朗的面容始终带笑,态度谦和,出口却让萧钧煜心中高高悬起。
“太子殿下,太抱歉了,曦曦身子不适,这几日不便见客。”
沈父眉心拧着,面上带着心疼和遗憾。
见沈父面有轻愁,萧钧煜心中担忧,眉宇间带着一分焦急,想也不想问道:
“沈姑娘身子哪里不适?孤一会儿请太医院的医者来为沈姑娘看诊。”
沈父见他的担忧不似作假,面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声音和煦如春风:
“不劳殿下挂念,并无大碍,曦曦多多修养几日即可。”
沈父说得恳切。
萧钧煜忖度着沈父的态度,首富沈父如珠似玉娇宠嫡女盛朝皆知,沈父面上云淡风轻,沈筠曦应是无大碍。
萧钧煜悬着的心慢慢落下,凤眸一沉,面上恢复了方才的泰然自若。
失落席卷心口。
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沈筠曦不想见他。
萧钧煜面上若无其事,掩在广袖中的右手食指轻敲中指,将心底想即刻见到沈筠曦的念头压下。
他从福明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沈父,声音清冽如水,同沈父谈笑自如:
“沈伯父,这是孤给沈姑娘备的一分薄礼,还请沈伯父帮忙转送沈姑娘。”
沈父面有犹豫,倏尔,笑盈盈接过:“老夫替曦曦谢太子殿下挂念。”
萧钧煜同沈父告别。
路过青石小道时,萧钧煜脚步驻足,长眉微挑,遥遥睨了眼玉兰苑的方向。
沈父目光随着萧钧煜目光眺望,看到枝头摇曳生姿的玉兰花,奶白剔透的花瓣,锦簇繁花。
“太子殿下喜欢玉兰花?”沈父看着萧钧煜遥若云间月的疏冷眉眼,一闪而过的温柔缱绻,胸膛挺直,骄傲笑着道:
“沈府的玉兰也算京都一绝。”
萧钧煜淡淡收回目光,望着沈父,说了句句意味不明的话:“喜欢。”
沈父心头一跳。
沈父去觑萧钧煜,却见太子殿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自持,步子不疾不徐。
沈父盯着萧钧煜芝兰玉树的背影,眸色晦涩,几番变化,他含笑摇头,招手挥来身旁的一个小厮,将手里的礼折和锦盒交给他:
“将这些送给姑娘院里,莫有闪失。”
小厮得了令,面上一肃,朝沈父行礼后,大步流星朝玉兰苑走去。
……
前门大街,三心书舍。
三心书舍是京都城最大的书舍,占地十间房,上下两层,一排排矗立的书架,入目全是书籍,四书五经、典籍、诗集、传记、游记、话本等应有尽有。
沈筠曦带着云巧和南晴熟门熟路直奔二楼西北侧,那里全是当下最时新的言情话本。
“你们选自己喜欢的,我自己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