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去养牛场找刘季新。你没发现自打方剑平当上老师,俩人可好了。”
杨解放最近被安排照顾老李,没空关注别的:“这意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估计是。”
杨解放不放心,“中午你们做饭,我过去看看。”随即补一句,“别连累咱们。”
这里是张庄的地盘。先前刘季新算计张小芳依然让张庄人不喜。现如今方剑平不光是张庄的女婿,还是小学老师,俩人要是算计他,张庄这些人极有可能怀疑除了方剑平,他们这些知青都不是东西。
几个男知青催他,“快去!”
杨解放小跑到养猪场门口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停下,朝里面一看,不敢相信,周长河居然在帮老李往外拎猪食。
以前没有上大学的名额,大伙儿不是竞争关系,所以杨解放没机会见识周长河的本性。
那次在张家门口看出他表里不一,得空的时候仔细想想周长河的话语,杨解放确定他是个小人,还是个自己不努力,怪别人太努力的小人。
平时连书都懒得看的人帮老李干活,除非天上下红雨。
难不成老李有什么特殊身份,比如能帮他弄到大学名额。
可是怎么可能啊。
看张支书的样子他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一开始让老李住危房。
那么周长河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长河不巧在报纸上看到过老李的照片。
年代久远,起初没认出来。有一次一起打扫牛棚,老李一句话让周长河想起来。
老李今天在养猪场,明天就有可能在大会堂。
然而他自以为掩饰的好,可惜一开口就被老李看出来他认出他。
老李觉得可笑,他都成现在这样了,居然还遭人“惦记”。
可他越不让周长河帮忙,周长河忙得越欢。
老李实在说不算便由他去了。
过些日子看他一直回不去,周长河自己就老实了。
可是这一切杨解放不知道。
杨解放想进来问个究竟。又一想到周长河之前的态度,于是掉头去村支书家。
农场给张支书安排个任务,看着老李劳动。所以他时不时就会去养猪场转转。比杨解放先知道这事。
杨解放见他不意外,忍不住问:“大叔,你知道?那你怎么不拦着点?”
“拦什么?他喜欢就让他干。正好我怕老李在我这儿累出个好歹。”
杨解放:“你就不怕他别有目的?”
“他还敢杀人?”见他摇头,张支书笑道:“那还有啥可担心的。老李要是个小官,周长河他瞎忙。老李真是个大人物,他那点小伎俩人家能看不出来?”
杨解放想想连村支书都能看出来,老李肯定也能:“是我想多了。”
“你也是关心则乱。以后该咋着咋着。你太殷勤容易弄巧成拙。”
杨解放点头:“我知道。”看到方剑平从房里出来,想到他收到很多书,“剑平,你的书——”不由得想起刘季新,“挑那种没有写字的借我几本看看?”
方剑平:“我买了几本毛选看吗?”
杨解放不想看,容易犯困。可革命还在继续,也就这种书安全,“行!”
方剑平把整套毛选给他,“看完就还给我,我还没看。”
杨解放打算慢慢看:“你先看别的。对了,明晚好像该咱们看鱼塘,今年还跟我们一块?”
方剑平看他岳父。
张支书:“不用你们看了。明天都早点起,早上杀猪。下午把鱼起了。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咱们后天捞鱼。明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肯定特别热闹。我可不想在医院过年。”
去年就差点跟来偷鱼的打起来。
今年年景不错,一年到头池塘没干过,鱼比去年多。十里八村的人羡慕嫉妒,肯定忍不住来抢。
一条鱼报到公安局,公安都没法管。
杨解放不禁说:“还是您老想到周到。”
张支书:“这事你知道就行了。”等他出门立马叫方剑平去堂屋。
方剑平见他神色严肃,不由得紧张起来,坐都不敢坐实。
张支书注意到他紧张的吞口水,莫名想笑:“放松。没啥大事。我就说想问问,你爷爷奶奶是真同意你和小芳的事,还是怕你在我这儿受委屈,不得不暂时同意?”
方剑平不想瞒他,他觉得张支书能理解,“我没说小芳跟小孩子一样。”
张支书笑了:“我猜也是这样。可回头你爷爷奶奶要说想见见小芳,你怎么说?”
“我还没想好。真到那一天就先让他们见见小芳。现在他们连我都见不到,我就算说小芳很好他们也不信。”
张支书不禁说:“你说得对。那你能回去看看吗?”
方剑平想到信上的内容,回去不能上大学反倒不如留在农村,至少明年转正有个铁饭碗:“爷爷奶奶说,到暑假再说。今年夏天好一点,后来因为九月十三号发生的事,首都的局势最近又有点紧张。”
“你爷爷奶奶没事吧?”
方剑平笑道:“能出去给小芳买衣服,肯定没大事。还能给你们买,应该也不缺钱。”
“那就好。小芳呢?”
小芳在屋里偷看方剑平的信。
看到通篇没提到她傻,甚至连“缺心眼”这类词都没有,小芳就知道方剑平没说实话。
这事没法质问方剑平,就像她没法解释,她怎么知道方剑平没说实话。
方剑平有所隐瞒,她也瞒着方剑平,所以他俩算扯平了。
小芳把信放回原处,就用脑袋顶着那件红白格子外套跑出去,“方剑平!”
方剑平和张支书出来。
小芳大声问:“爹,我好看吗?”
张支书忍不住皱眉:“这是衣服,不是围巾。”
亏他前些日子还觉得闺女变了。
可真被几个弟媳妇说中了,这丫头鬼一阵神一阵。
“我好不好看啊?”小芳固执地问。
张支书敷衍地说:“好看,好看行了吧。收起来,这不是现在穿的衣服。”
小芳冲他哼一声,就问:“我娘呢?”
高素兰从外面进来,“啥事?”
“你咋在外面?”
高素兰上厕所呢。但她懒得跟傻闺女解释,“啥事?”
“你今天高兴不?”
高素兰一脸警惕,“想干嘛?”
小芳:“高兴的日子我们应该吃顿好的。”
高素兰明白了:“你敢动我的鸡我把你宰了!”
“小气鬼!”小芳像扭秧歌一样扭身回屋。
高素兰没眼看,觉得丢人。
张支书也没眼看,可是当着方剑平的面,也不好说闺女更傻了:“看来她是真高兴。”
方剑平却觉得她顶着褂子的样子好玩:“我去看看。”
到屋里看到小芳居然在认真的叠衣服,方剑平忍不住揉揉眼睛,她这是高兴开窍了?
“小芳,干嘛呢?”
小芳认真地说:“我得放好,别让张小草偷走了。”
方剑平今天看得很清楚,张小草的心思就没在衣服上,反倒是小草的妹妹小叶子盯着衣服不放。
小叶子今年虚岁十七,过了年就十八了。村里这么大的姑娘可以相看对象了。找个一年半载,婚事定下来再过个一年半载,父母舍得就可以结婚了。
闺女要是个勤快能干的,父母不舍得。出了门子就少了一个劳力。闺女要是懒得,或者指着腾房子给儿子娶媳妇,多是三四个月就嫁了。
即便三四个月嫁出去,等小叶子结婚也满十八周岁,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方剑平有种预感,她会来借衣服相亲。
这种事方剑平以前不知道,前几天有人相亲就来找小芳借过衣服。
思及此,方剑平坐不住,去堂屋找岳父岳母。
高素兰听到他的担忧忍不住笑了,“小草又不是没衣服。再说了,她们姐俩高矮差不多,小芳比小叶子高,她的衣服叶子也没法穿。”
方剑平忍不住怀疑,难道是他关心则乱。
“真不会?”
高素兰:“不会。放心吧。”
然而翌日清晨,打开门看到她老婆婆,高素兰想给自己一巴掌。
张小草也想给自己一巴掌,又不是不知道自家人什么德行,居然让方剑平当众把包裹打开。
“奶,不吃饭来这儿干啥?”张小草追过来就拽她奶奶。
高氏一把甩开她,直接说:“叶子今天相亲,小芳那件红色的衣服喜庆,借给叶子穿穿。”
高素兰想想小芳有好几件红色的,而她又没说哪件:“行!”
高氏不禁怀疑自己少听一个字,她其实说的是“不行。”
张小草忙说:“不行!大娘,给叶子穿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她奶奶扬起巴掌就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