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忍不住说:“你娘是真不讲究。”
张支书摆摆手,这事没法说,没法说啊。
小芳气得朝张老二家瞪一眼,“方剑平,以后咱们的小孩满月也不叫她。”
张支书忙问:“有了?”
“我说以后!”
张支书很失望。
王秋香也来了,听到这话又耐不住想试试。
好在高氏没让她失望。
周日出嫁,周一回门。周一早上,高氏就让大儿子陪二儿子去农场买大鱼。
鱼买回来,高氏就让儿媳妇侄媳妇收拾。
王秋香喊小芳。
“叫小芳干嘛?”方剑平也在,这是今早高氏特意交代的。让别的老师看半天,回头客人走了,他再去学校看下午半天。
王秋香:“你过来。”待他走近小声问:“想不想知道小芳有没有?”随即指着鱼,“不让她杀,让她帮我舀水冲洗。”
方剑平立马把小芳放过去。
鱼收拾好,切成小块上锅了,小芳也没吐。
王秋香奇了怪了。
方剑平失望。
瞬间打起精神,晚上再接再厉。
夜幕降临,小芳吓得往角落里缩,“你你——你干嘛?”
“过来。”
小芳觉得由着他孩子可能真会完犊子,“你说奶奶说头几个月得注意。”
“我说有个前提,你肚子里有孩子。”方剑平好笑,“那么多就记住一句?”
小芳:“我觉得可能有了。王秋香问我鱼香不香的时候,我好想说烦死了。老太婆在一旁,我没敢说。”
方剑平惊得一下子跌坐在炕上:“真——真的?”
小芳也不能确定,只有一点点,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可是万一呢。
“应该吧。”
方剑平连忙过去拉住她,“你没敢说是怕伤着孩子?”
当然是怕打起来把张小草的回门宴搅合了。
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提让他恼火的人了。
小芳乖乖地点头。
方剑平想摸摸她的肚子,伸出手又不敢碰,握紧拳头,咬咬牙,伸手把她抱入怀中。
小芳吓一跳,疯了吗?
“方剑平——”
“别说话,让我感受一下。”
小芳不禁眨眨眼,她没听错吧?
抱着她能感受出什么。
“方剑平,可能没有欸。”
他可别成了中举的范进。
方剑平摇摇头:“你不懂。我给奶奶的两封信还记得吗?”
咋不记得。
老太太还回信怀疑他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同一件事分两次说,还放在一个信封里。
方剑平明明记得两个信封。他奶奶又不可能骗他。以至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点精神失常,还问小芳他最近有没有奇奇怪怪的举动。
小芳:“又想你给奶奶写的信了?”
“不是。奶奶回信说,妈有我的时候四个月快显怀了才发现。起初跟没怀孕的人一样。我身上有她的血,孩子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肯定跟我当初一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方剑平松开她,“我这就去给校长请假,咱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
看来是真疯了。
小芳:“医生也会把脉啊?”
方剑平“当”的一下冷静下来。随即又下炕,“不会也能看出来,等着。”
张支书被“砰”地一声摔门声吓得从堂屋出来:“芳,你俩吵架了?”
“没有!”小芳怕又疯一个,半真半假道:“他去请假,带我去医院检查,看看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张支书无语:“这才多久。当初你小时候,你娘半年才有消息。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如我那时候。”
高素兰想笑:“刚刚谁还说小芳中午吃一块鱼啥事没有,看来还没消息。”
“那我也没要带小芳去医院。”
小芳出来:“你们赶紧睡吧。别管他。明儿死心了他就老实了。”
第95章 小芳有了 你的鞋多少天没洗了?
张支书心说, 他死心了,我也不想了。
然而小芳还是不了解方剑平,就和方剑平不了解她一样。
方剑平请好假回来就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 跟羊癫疯发作了一样。
小芳后悔多那句嘴。
可是她要是不说, 方剑平肯定压着她鏖战到三更天。
小芳想想该怎么办:“方剑平, 我困了。”
“睡吧。”方剑平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拍她的身体。
小芳很想翻白眼, 他当哄孩子呢?
“你这样我睡不着。睡不着明天起不来, 还怎么去医院检查啊?”小芳故意佯装天真地问。
方剑平冷静下来,对啊, 现在没有十点也有九点。往常这时候小芳早进入梦乡, “那我吹灯。”
小芳不放心也不再跟他说话,就担心哪一句勾起他慈父之心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然而慈父注定失望了。
农场医院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医生,可是人家擅长儿科。不论农场还是村里去医院生孩子的都少。没有病人没有很多经验,小芳只是有一点点烦躁,月份又浅,医生不敢妄下结论,恐怕小芳一家空欢喜一场。
出了医院大门,方剑平就四处打听中医。
以前农场也有中医馆, 早两年打砸革命中医馆被迫关门了。中医哪儿去了没人知道。可能回老家了吧。
小芳原本想笑他, 见他蔫头耷脑的又忍不住心疼, “奶奶信上说四个月就显怀了,大不了再等两个月。要是还没有, 你,你再努力。明年这个时候出生也没晚几个月。”
方剑平忍不住抱住她寻求安慰,“只能这样。可是回头收小麦的时候怎么办?”
小芳:“开始我坐板凳上割。麦子割出来我帮着拉或者打场。”
打场也需要拖拉机。全村那么多麦田,指望那几头牛根本来不及, 除非人拉着石磙压,或者拿着梿枷打。
“那叔怎么办?”方剑平问。
往常虽然是张支书开车,但他要总揽大局,查小麦情况,比如哪一块熟透了先割哪一块。所以经常开一会儿就得交给别人,比如张老九——拉着石磙压场不是犁地,会开拖拉机就行。
小芳道:“他养蜂。”
方剑平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蜜蜂忘了。最近取过蜜吗?”
取过一次,还只取了一点。小孩子好奇围上去,张支书掰一点花枝给每个孩子戳一点尝尝,瞬间少了四分之一。那四分之三他都没往家拿,让一队长赶着驴车带他去收购站卖了。
卖的那天方剑平也知道,离现在得有半个多月了。
小芳道:“还是上个月取的。咋了?”
方剑平想想油菜花落了,种在村里的花接二连三的开了,蜜蜂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回头让叔再去看看。这次要是比上次多,大伙儿肯定不让他干别的。九叔他们也不能一开开一天拖拉机,那么热的天受不了,到时候自然就得换你。”
小芳也不想她爹清正廉明一辈子,因为她被人指指点点,“你说吧。我说他才不信。”
“好!”
两人到家方剑平就把他的打算一字不漏地告诉老丈人。
高素兰忍不住说:“我就说她现在月份浅,你们去也是白去还不信。”
张支书不禁瞪她一眼,“剑平还不是担心闺女。你生芳儿的时候虽然也是第一次,可在那之前帮你弟妹接生了两次。小芳懂啥?”
“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
张支书:“你就不应该说。还说回头搁家生。剑平,别听她的,小芳不舒服咱就去医院。”
方剑平知道村里的情况,有的人正做饭发动了,就搁厨房生。有的人下地干活的时候要生了,就直接生在地里。去医院反而被认为身体不好,或者难产。
即便如此,方剑平也希望小芳能去医院生。
他俩就要这一个孩子,必须得万无一失。
“叔,我知道。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您看……?”
张支书当然希望闺女怀孕的时候轻松点。可是人家九个月了还在地里割麦子,或者喂牛喂猪。他闺女比别人力气大,哪能比别人清闲。就算不要工分,村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调侃她的机会。
张支书沉吟片刻,道:“周末。周末人多,取的蜜拿出来大大伙儿都看到,别说不让我干别的,恐怕得把我供起来。”
“还有好几天,那么长时间不会被蜜蜂吃了吧?”
张支书摇头:“到处都是鲜花,它们敞开了吃也吃不完。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