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
白娇娇邀功般看了一眼言岚,满目的‘我厉害吧’,言岚扬唇宠溺地笑着,放任她上前和云宛并行。
踏上青石台阶,抬眼便瞧见祠庙的匾额上用烫金的大字写着“言君祠”,落款竟是燕曲国的皇姓,看来这座祠也非同一般,白娇娇自来熟地挎着云宛的臂弯,“宛姐姐,这座祠庙在这么偏僻的山顶,却香火旺盛,是何缘故?”
云宛拿着手绢掩唇轻笑,“一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非燕曲人士,这言君祠是燕曲的信仰,也是最灵验的,来这的人都有所求,自然香火不断。”
白娇娇跨过门石,入目便是那颗火红的树,树干需五六孩童环抱那么粗,榕树本身是绿枝绿叶,却挂满了红色的祈愿带,远远看去就像是茂密的红枫树。
确是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那宛姐姐求得是什么?”白娇娇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一丝忧虑。
云宛搭上白娇娇挽着她的手,“我与你投缘,告诉你也无妨,我与夫君成婚三年无所出,一直是我们夫妻的遗憾,瘟疫之事又让我深感人命的脆弱,更想为我夫君留下一丝血脉。”
白娇娇诧异地扫视云宛,“你已经成亲了!我还以为你是未出阁的小姐呢。”
“娇娇的嘴也太甜了。”云宛成功被她逗笑。
她反握住云宛的手,尴尬地安慰道:“孩子这种事顺其自然为好,越在意反而越不容易成功。”
云宛一扫阴霾,说道:“想不到你看着年纪虽小,想法却如此通透,我应当向你学习才行。”
白娇娇心想,她可是思想正确,积极上进的新时代优秀女青年,当然通透。可面上还要保持着谦虚的模样:“哪里哪里。”
“那你呢?”
“嗯?”白娇娇被问得一脸懵。
“你是来求什么的?”云宛向后一瞥,“那位是你的……”
“他是……”
“未婚夫。”
白娇娇还没编好,言岚两步并作一步,抢答道:“正巧听到,娇娇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是来求黄道吉日的。”
撒谎不打草稿!
白娇娇的脸瞬间染上酡红,怎么的,情蛊还有厚脸皮的功效,言岚怎么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呢。
云宛先前便看到言岚在祠庙外肆无忌惮地牵白娇娇的手,心下了然:“娇娇可是害羞了。”
“嗯。”白娇娇瓮声瓮气地应道,她还能当场反驳不成。
穿过七拐八绕的长廊来到后院,云宛松开她的手说道:“我与主持有事交谈,娇娇可否在这稍等片刻。”
白娇娇今日的目的就是跟着云宛,自然是一口答应。
云宛进了一间厢房,门口只剩白娇娇和言岚四目相对,她立刻放松下来恼道:“师尊,你怎么能乱说话呢。”
“哪句乱说了?”言岚装作不解的样子。
“未婚夫那句!”
言岚状似苦恼地问道:“难道不是吗?凡界话本上都说有婚约在身又未成婚的男女,便是未婚夫妻,你我二人定下结契之约又未举行大典,等同于未婚道侣,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白娇娇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给自己的身子两拳,揪着原主的领子骂‘看你干的好事’。
“是也不是?”
“是……”
总有一天,她要把言岚藏起来的凡界话本烧灰扬了。
第9章 “神仙不会怪罪,他很喜欢……
云宛双手交叠置于地面,虔诚的向厢房中供奉的画像磕了三个头,站于一旁的道长点燃三炷香,“云施主请。”
“多谢惠安禅师。”
云宛捻着香插入香炉中,双手合十闭眸参拜。
“贫道记得施主三年前为本祠的言君像渡过一层金衣,后来施主便不再来此地,想必是所求已有所得。”
云宛想起三年前自己一时冲动的举措,不禁莞尔一笑,“禅师没记错,我生来第一次求神拜佛,幸得言君庇佑,得偿所愿。”
“今日又有所求?”
“是。”
惠安禅师凝视着眼前人,“施主须知,求神拜佛也只是求一个心安,世间之事不皆是焚香就能解决的。”
“哪怕是心安也是好的。”云宛躬身告别道长,惠安禅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息。
厢房门外的回廊中,白娇娇站在台阶上,言岚站在三阶台下,两人的视线才堪堪处于平行,女子面容娇俏带点羞恼,男子温润如玉地浅笑,指尖背在身后有规律的轻敲,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云宛脑海中浮现一个词,璧偶佳成。
“宛姐姐。”
白娇娇跳着跃过言岚,高举右手朝她挥舞,喜悦之情瞬间感染云宛,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娇娇。”
山风吹动裙摆,琳琅浮动,漫山清响。
云宛心中少了一分疏离,多了一分真心,“娇娇是哪儿的人,以后会在燕京城定居吗?”
白娇娇自然看向言岚,因为她根本说不清凡界的地貌。
言岚开口解围:“我们的家乡在边陲的楼兰小国,做丝绸生意,这次是来燕曲经商,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
白娇娇拼命点头,撒谎这件事还是言岚在行。
她岔开话题道:“对,我们卖丝绸,改日我亲自选几匹织布送到宛姐姐府上,你莫嫌弃就好。”仙界的织女众多,每次言岚都能拿到最好看的织锦,他不爱穿便都给了白娇娇。
她既能做顺水人情,又能有一个上门拜访的由头,简直一举两得,她也太聪明了,白娇娇沾沾自喜。
云宛凝眸谛视,她身着的绫锦图样多重,色彩艳丽,而白娇娇二人的衣着虽素气,但摸起来比豆腐还滑,有种浑然天成的仙气。
楼兰小国的物器皆精美,男女老少皆俊美,白娇娇肤若凝脂的仙姿佚貌想必在楼兰也是顶美的,至于她的未婚夫……
云宛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明明印象中言岚也十分俊美,怎么总记不住呢。
“宛姐姐?”
“我走神了。”云宛微微掩住口鼻,大抵是香火气闻多了,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我们先去前厅上香、系绸带,如何?”
“好呀。”
白娇娇也是第一次来祠庙,前厅有小道士在廊边分发平安香,白娇娇接过三炷香,本想给言岚也拿三炷,他却谢绝了她的好意,“娇娇,我在这等你。”
也对,言岚就是仙,哪还需要求神拜佛。
白娇娇跟着云宛走到香烛前,学着其他香客的模样将平安香横过来,两指并住置于火焰上点燃,香烟向上袅袅升起,都顺着风向殿中金像飘去。
平安香要插进正堂中的香炉,供奉言君以保平安。
白娇娇见人群中有一处空档,她刚想上前,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冲过来将她撞得向外一个踉跄,人群瞬间严丝合缝。
白娇娇根本挤不进去,云宛也不愿与人挤在一起,突然,人群中有一男子大喊:“哎,我的香怎么灭了呀,哎哟,怎么还断了!这……这香有问题!”
“哪有什么问题,我看是你不诚心,言君都不要你的香。”说话的人十分不屑,两人爆发口角,骂骂咧咧的满嘴脏话。
人群渐渐的向喊叫的方向靠拢,凑热闹是人的天性,正巧白娇娇面前多了一处空位,她拉着云宛上前,在香炉鼎的最边上并排插下平安香。
逃离人群才算呼吸上新鲜空气。
“看来燕曲国的百姓真的很信奉这位言君。”白娇娇感叹道。
云宛解释道:“不止燕曲国,其实别国也有言君祠,只不过没有燕曲这般出名,你们楼兰人不知道很正常。”
“为何要信奉这位言君呢?像宛姐姐你求得是多子多福,那岂不是拜送子观音更为灵验。”
“娇娇有所不知,言君是千古一帝,他的发家之地便是燕曲,不仅福泽了当时的燕曲百姓,各国也多有受惠,政绩斐然,史记说言君仙逝后金光乍现,竟然从体内升起一颗舍利子。”云宛煞有介事地说道。
“民间便有传言说言君是下凡渡劫的真佛,那是功德圆满飞升了,大家便自发的给他做佛像,建寺庙。”
白娇娇听到这心生疑惑,这里只是个供奉祠,来往的不是沙弥而是道士,与佛可不搭边。
云宛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怪就怪在,但凡建筑寺庙、打造佛像必会发生意外,风吹墙倒,佛像碎裂,地基塌陷……多如牛毛的异事更是给言君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后来有百姓自发的在道馆庙祠等地供奉言君,平安无事不说,家中人长寿健康,好运连连,引来后人争相效仿,往后千年便只建言君祠。”
白娇娇饶有兴趣地听着,古人没手机没电脑,爱信这些仙怪异事也能理解,像墨淮一样飞升的她也亲眼见过,说不定这个言君还是她仙界的同事呢。
“怪不得榕树上的红绸如此多。”
一直不近不远跟着云宛贴身丫鬟碧水机灵地取来两根红绸,榕树前有桌案,上面摆着笔墨纸具,云宛伏身拿起毛笔,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柔美清丽,白娇娇有瞥见‘商封旸’几字,大概是云宛夫君的名讳。
她犹豫半天还是拿起毛笔,用不怎么好看的字迹写下心愿。
“愿言岚早日康复不发病。”
可以说是非常诚心了,就是歪七扭八的毛笔字让她有些羞愧,还听到碧水的嗤笑声了,只好将红绸卷起藏在胸前。
云宛低声斥责又看向白娇娇道:“碧水!娇娇的未婚夫是身体不好吗?我可以请最好的医师给他看看。”
白娇娇回望一眼远处的言岚,见他不在瞧这就低声说道:“他吃坏了东西,脑子不好,不过你放心,没有什么攻击性。”
“看着不像是……”云宛怜爱的眼神飘向言岚。
“间歇性的,平时看不出,只对我发病。”白娇娇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宛姐姐,我们去系红绸吧。”
“好。”
焚香祈福,红绸祈愿,倾注世人多少念想。
言君祠前的祈福树,有默认的一则传言,扔得越高心越诚,被言君看到的机会便越大,一定能心想事成。
云宛拿起桌案上的月石用红绸裹住,用力向上一掷,随着月石脱落,红绸稳稳穿过枝桠挂在树梢,云宛笑得像个孩子,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
白娇娇盯着顶端的树桠,瞄准后奋力一掷。
可她的劲太小,红绸也未裹紧,才到半空月石已经脱落,白娇娇心态极好,大不了再扔一次呗,她上前想要接住即将掉落的红绸。
忽然,山风袭来。
顶端的枝桠被吹得弯折,满树的祈愿红绸翻飞,白娇娇的红绸也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被风越吹越高,刚好卡在弯折的树枝上,风过无痕,枝桠重新挺立,而她的红绸就飘扬着挂在最上面。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惊奇的一幕,连云宛也诧异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娇娇该是有福之人,你未婚夫的病肯定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