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千尧听着这一路她们一来一去的对话，嗤笑一声，“呵，你倒是惯会收买人心。”
话聊到这儿，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
大理寺的监牢因为关押着不少朝廷重犯，所以并不会像普通衙门的牢房那样，一间破牢房里，挤着八个、十个。
大部分都是单独关押。
卓禹霜一路走过去，大致打量了一下，果然几乎每个犯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迹斑斑，偶尔有几个受了重刑的，衣服都破了，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口。
有些伤口甚至都感染化脓，眼看着这人命也熬不了几天。
卓禹霜虽然有一颗医者仁心，可面对这些犯人也不是一味的同情。
撇去自古哪个朝代都不可能没有冤假错案。就如姬千尧之前所说的，能被关押到大理寺来的犯人，犯得可不是一般的罪行。
不是身上背着几条人命，又或者有谋逆叛乱的嫌疑，通常都是顺天府审完就结案了。
所以这些人就算是这样病死在这牢里，大多也不算冤。
……
不过卓禹霜总忍不住好奇，“这些人，若是还没结案就因为你的重刑没熬过去，死在牢里了，会怎么办？”
“卓姑娘这是看不起本官？”姬千尧嗤之以鼻，“本官的手段，只会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不会死。”
卓禹霜的语气却十分笃定：“人的体质不同，也不是真的没有意外吧？”
“切……”姬千尧略微不爽的冷哼一声，“偶尔有几个禁不住拷问的，也是他们自己的身体太差，怨不得本官狠毒。”
“是吗？”卓禹霜到这会儿好像有一点悟出他方才在马车上想要吓唬自己的小心思，忍不住想继续刺激他，“那人死了，没从他们嘴里套到的线索不就没了，姬大人怎么结案？靠胡编乱造吗？”
“……你……”姬千尧没想到这小丫头还不是一般的牙尖嘴利，恨恨道，“就算少了一个两个人的证供，有什么大不了的？”
“哦……”卓禹霜一副了然的表情，“都说姬大人断案如神，手下从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你少信口雌黄！”
两人就这么争吵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牢房内专门用来刑讯的地方。
那小跟班踌躇了一会，还是只能走上前去打断他们：“大人，是否现在提审韦云茵？”
姬千尧还在生气没有直接回答他。
另一边卓禹霜却对着这满墙挂着的各种沾满了鲜血和人的皮肉残渣的刑具，有了点兴趣。
她到底是个医科生，仅仅是看那些刑具的形状，也差不多能猜到它们的用途，居然还有点巧妙。
根据原著小说描述，这里面有一半的刑具都是姬千尧亲自设计的。
这么看来，这家伙虽没有学过什么外科解刨、人体经络，但却还有点天赋。
卓禹霜有点想把那些刑具拿起来研究一下，又嫌弃它们有点脏，一双手抬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姬千尧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后，语气也阴恻恻的：“害怕吗？这上面沾着的可都的人的血肉。”
“嗯。”卓禹霜忍不住吐槽，“你这牢房里脏一点说是人手不够也就算了，可你自己工作审案用的器具，你怎么也不保管好一点？你觉得这些血迹在上面沾着好看吗？过几天都臭了，你自己闻着不难受啊？你用的时候不嫌脏啊？”
“你……你你你……”姬千尧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引以为傲的这些刑讯工具还能被人这样编排，气得嗓音都拔高了几度，“你懂什么？就是要这样才能震慑住那群犯人，让他们在被用刑之前就先吓破胆！”
“这么胆小的犯人，你也不用这么废心思吧？你那些受了刑半死不活的人犯，随便拉一个出来在他面前晃悠一圈，他估计就招了吧？”
“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怼人的劲头上来了，卓禹霜根本停不下来：“是啊，你刚才在马车上不还说你这大牢，比阎王殿的十八层地狱都可怕吗？我看着也不过如此……”
“你……”姬千尧头一次觉得这女子怎么如此难缠，不想继续和她废话，对着身边的狱卒吩咐，“来人，带韦云茵出来！我要让这位卓小姐好好看看本官是怎么审案的！”
卓禹霜却反问：“我听说昨夜首辅大人就发了话，说韦小姐好歹是探花的亲妹妹，让你们不准刑讯逼供的，不是吗？”
姬千尧天不怕地不怕，可面对这个城府极深的内阁首辅，还是有点忌惮。
当时就说不出话来：…………
但他也不是个轻易服输的性子，当即改口道：“去把那个姓胡的屠夫带上来！”
小跟班不明就里，“大人，那屠夫灭门一案不是早就结案了？他自己对所犯罪行都供认不讳，现在就等着宣判了。”
那姓胡的屠夫原本是京城附近一个村里杀猪的，他干活勤快，为人老实，附近村民也爱上他那买猪肉。
可也因为他的老实，总是被村里一个贪得无厌的王地主欺负。
到最后因为一点钱，王地主逼死了胡屠夫重病的老娘，那屠夫一气之下，拿着杀猪刀灭了王地主满门……
这案子从案发到抓人再到审案结案，几乎就没什么难度。
只不过很快就是小皇帝寿辰，所以就算判了斩立决也是不能执行的，这人就一直被压在了大牢里。
怎么突然大人就想到了他？
姬千尧狠狠瞪了这个废话多的下属一眼：“本官觉得那案情还有可疑之处，想再喊人来问问，不行吗？”
那人被看的一个激灵，“是！是下官多嘴！下官这就去——”
卓禹霜看不下去这出闹剧，觉得这姬千尧怎么还如此小孩子气了，出言阻止，“别了，我还等着早点问完，早点回去睡我的美容觉呢！你要审你的案子，等我走了再说。”
姬千尧不依不饶：“这里是大理寺，本官说了算！我说要先审那姓胡的就是先审那姓胡的！”
“噗——”卓禹霜差点要被这傲娇脾气给逗笑，捂着嘴还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是办正经事的，与这个姬三岁再争辩下去也没必要，只能好言相劝，“其实你这些刑具做的也算不错，不过有些看起来用力过猛，怕是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而且人体上有些穴位、器官，动起刑来，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疼痛感要比一般的地方更胜十倍。”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是知道的！那些刑具不少就是按着这个做的。”
“可每个人的身高体重，骨骼形状都不同，你这些刑具难免会有偏差，怕是达不到最好的效果，一不小心还可能要了人命。”卓禹霜指着其中一个，“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它的尺寸做成可调节的，应该会更好。”
“你这……”卓禹霜今天和姬千尧打从进这个大牢的门开始就是拌嘴吵架，这会儿她还对着姬千尧最自豪的刑讯工具指指点点，边上的下属更是为卓禹霜捏了把冷汗，可没想到这次姬千尧反倒高兴起来，从墙上拿下那刑具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找人去改装一下试试！”
他把刑具交给一个手下，转身又问：“还有吗？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我是来这里看你审案的，不是来指导工作的！”卓禹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过你早点让我问完韦云茵，我可以再给你画个人体穴位经络图，告诉你避开哪些地方不容易要人命，哪些地方会更疼，怎么样？”
“哎！行啊！就这么定了！”姬千尧一挥手，“来人带韦云茵！”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未来的故事是。
姬千尧：四小姐是我的知音！是我的知己！！！她懂我！！！
女主：科学探讨，谁特么懂你这个bt。。。
。今天这章节有没有粗长！！嘿嘿嘿
第047章 杀了他 [v]
不得不承认，韦云茵是受到主角光环偏爱的女子。
她明明在这肮脏阴暗的牢房呆了一天一夜，可比起之前卓禹霜见到的那些衣衫褴褛，萎靡不振的囚犯却不知道好了多少。
就算是有首辅的关照让姬千尧不能对她动用刑罚，可即便她如今发丝凌乱，衣衫上也沾满的污渍，一张脸却美得让人心动。
尤其是在这般嫌恶的环境下，更多生出了些让人怜惜的娇弱。
连带着方才在别的犯人面前大呼小叫的小跟班，对她也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韦姑娘，这边请。”
好在姬千尧从来不是个会因为相貌而怜香惜玉的人。
他如今对韦云茵的那些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只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而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卓禹霜，“这位卓四小姐是来协助本官审案的，她有些话要问你，你就和昨晚回答本官的审问一样就行了。”
“是的，大人。民女一定会如实回答卓小姐的问题。”
比起昨日刚被姬千尧这般冷漠对待，甚至是直接毫不留情的丢进大牢时的惊慌失措。
韦云茵此刻已经表现的十分从容不迫。
“韦姑娘……”卓禹霜此时手上拿着的，就是昨夜姬千尧连夜审问韦云茵的供词，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上午她只是从三姐口中知道了这份供词的主要内容，原以为她还可以从细节入手，看能不能从韦云茵这再问出什么破绽。
可现在……
她不得不佩服姬千尧在刑讯审案上简直是个天才。
这每一个问题，桩桩件件，事无巨细，小到每一个事件具体发生的时辰、地点甚至是天气冷热，环境变化，他都没有放过。
当然她也不得不同样佩服这个韦云茵，因为即使是这样详细的询问下，她也依然是对答如流，把自己的嫌疑给洗清了。
“我听说你昨夜最开始说自己是因为做梦，有了预知能力，所以才能带着人找到那所藏有刺客的宅子。怎么就改口了？”
既然正常询问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卓禹霜就干脆自由发挥。
“这哪有为什么？我当时被吓破了胆，所以胡言乱语罢了。”
“可你这胡言乱语我看着怎么可比正经的供词有意思。”卓禹霜拿着证词，看着上面她为数不多能认得出来的字迹复述着，“你说你在梦里过了一辈子，亲眼见到极刃门的人在京城的暴虐手段，也知道了他们在京城的一处据点，你还说接近姬大人也是你一早就策划好的，你在梦里得知他查案的线索，所以故意向他示好？”
“当时……我神志不清，只想着脱罪，就口不择言。你问问姬大人，他若是信了，怎么会有后来的供词。”
到底前世她最终是坐上了那个全天下女人最尊贵的皇后宝座，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
就算是最初因为剧情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而有些失态，可在与姬千尧的周旋中，在得知了亲哥哥已经求到了首辅季泽烨的帮忙时，她也已经冷静下来了。
就算现在面对卓禹霜的盘问，她也依然十分镇定。
可比起后来那份毫无破绽的供词，卓禹霜倒是觉得这一段才更接近真相。
韦云茵重生了，上辈子她虽然做了皇后，可很显然，这辈子她却并不愿意继续和那个废太子在一起。
所以她没有和奚叶秋在京城相认，而是故意找了机会想要接近这个原著男二，姬千尧。
帮他破案，获得他的好感，甚至还主动透露了宴临的那处私宅地址。
看起来应该都是她想要刷满男二的好感度，想做个侯爷夫人。
但卓禹霜却也不能问得更细，姬千尧这个人那么敏锐。
她问得再深入，或许可以重新让韦云茵成为案件的关键人物，但自己可能也会被卷入嫌疑犯的范畴。
她可不想为了一个重生的女主角，也暴露了自己不是个穿越者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