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细问,最近唯一领了这种纸和墨水的只有冲洗车间的陈正道,这人因为毛笔字写得还行,偶尔会帮着写点要张贴出去的宣传单。
又拿他以前写过的东西一对比,好嘛,简直就是直接送人头了。
陈正道就这么蔫儿吧唧被逮了出来,这个人虽然阴毒,其实本质上是个特别怂的人,安保队的人一问,他就乖乖什么都招了,也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追求井媛不成,才故意造的谣。
发现那个造谣的人竟然是这位,无论井熙还是井媛都吓了一跳。
井熙是觉得古怪,这人上辈子可是执意跟姐姐退了婚的,怎么重来一回,竟然变成个求爱不成的了?
井媛则是后怕不已,她本来就觉得这个人不太正常,这时候再一细想,更觉得恐怖。
就像之前井熙说的那样,陈正道写这种捏造的大字报是犯了诽谤罪,只要井媛认真追究,公安机关是可以处罚的,肉联厂的工作也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没想到第二天,陈正道的妈就跑来厂里求情,先是在厂长面前哭得呼天抢地,又跑到井媛面前求,说自己的儿子是年轻不懂事,希望她能饶过自己儿子一回,以后保证再也不会乱说了。
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哭哭啼啼堵在自己面前,求放过她儿子一次,井媛真就心软了。
可惜井熙上辈子是见过这老虔婆的。
那次为了让她儿子顺利退婚,这人当众指着她姐的鼻子痛骂姐姐不守妇道,乱勾搭人,跟她妹妹是一路货色,都是些破鞋烂钉,放在古时候要被浸猪笼。
她当时虽然气急败坏冲出来想撕了这老货的嘴,但是到底晚了一步,被自己的未婚夫这样对待,姐姐伤透了心,才一时冲动随便嫁给了厂里一个杀猪的老单身汉,埋下了一生的隐患。
所以这一回,不管这老太婆哭得再凄惨,井熙也丁点不会心软。
这对母子上辈子就害了姐姐一生,这回她们都故意避过去了,偏偏对方还主动跳出来,她凭什么要随随便便放过?
“你要我姐饶了陈正道,怎么他当初就不饶了我姐呢?那种谣言都敢贴出来,不就是明晃晃想毁了我姐的名声嘛!”井熙拉住姐姐,质问道。
老太婆抽噎着:“是我儿子不懂事,他就是太喜欢你姐了,才……”
“喜欢?我呸!我姐姐名声都差点被他搞臭,一句喜欢就能放过了?”
陈正道的妈本来觉得那个井媛都已经心软了,没想到竟然又跳出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不由气道:“男男女女的事情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要不是你姐叫我儿子误会了,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这事也不能光怪我家儿子,你们家也要负责的!”
果不其然,随便几句话,这老虔婆的心思就彻底暴露了。
井熙懒得再跟她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姐姐。
听到这话,井媛也气坏了:“不好意思,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名声着想,这事我也不能随便放过。”
可不是,罪状确凿的时候都敢这么说,要是她签了调解书,还不是更加谣言漫天飞了?
井媛的态度坚决,姚厂长这边,就算不提井熙和自己女儿那层关系,他本身也很反感这种人,所以很快,陈正道就因为这个事情被开除了。
井媛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觉得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井熙把姐姐身边的隐患彻底排除,也松了一口气。
学校里的事业也一切顺利。
提分班的复习都已经到第二轮了,据井熙说,高三的复习一共有五轮,越到后面题量越大,进度也更快。
提分班的学生在书山题海里已经日渐麻木,根本无法想象第五轮复习的难度,反正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就像井熙说的,他们的基础太差,落后其他人太多,如果这时候还不愿意下死力气,倒不如及时放弃,要轻松得多。
在这种高强度大题量的压迫下,学校的月考,反而成为了大家放松的好机会。
其他人在考试前巴不得还想多看两眼的时候,也只有提分班的人,不但临考不惧,甚至还有聊天的闲暇。
边上一个人奇怪的问:“你们都不担心考试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个提分班的学生摇摇头,“我平时试卷都快做吐了,正好拿月考试卷换换口味。”
听到这话,提问那个学生一脸木然。
总觉得在提分班待过的人,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第48章 分手
高校长本来以为, 不管井熙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他都肯定见怪不怪了。
直到这次的月考成绩出来。
提分班加上井熙一共64个人,直接就占据了县中学高三和复读班总排名的前64名, 其中光是上400分的, 就超过了20个, 又比之前多了一截。
第65名是个以前校长很看好, 可惜在提分班没坚持得下的学生,跟上一名的差距足足有二十分。
这就实在太离谱了。
甚至有老师对自己的工作都产生了怀疑, 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教了这么久,还不如跟人家简简单单学个半年的呢。
校长觉得这苗头不能放任,干脆请井熙来办公室交流交流。
“哪能这么算,”井熙好笑的摇头, “提分班当初选的本来就是肯努力天赋也不错的学生,排名靠前也正常,再说了, 现在还是补基础的阶段, 所以看起来进步就大,再往后, 就很难再有这么明显的提升了。”
其实更重要的是, 她采用的是后世用了几十年时间提炼出来,最高效的提分方法:刷题。
二十多年以后的高中,虽然高分学生依然凤毛麟角讲究天赋,但是如果只追求平均分及格, 基本上都可以批量端出来。
而这个年代,只要平均分及格,就有上大学的资格。
井熙都忍不住感慨,这个年代卷起来, 比后世的效益可大多了。
当然,这时候高中生的水平比后世的高中生也差远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六十来个人,还有一大半平均分不及格的。
“难道你的办法就真是做题?可是我也让其他学生练了你出的试卷,完全没有这么好的效果。”秦天秋问。
她还是觉得井熙藏了私,有什么学习的诀窍不肯说。可是问其他提分班的学生,也都是迷迷糊糊的,只说自己做题做得想吐,面对考试都觉得麻木了。
“真就是做题,”井熙很诚恳的说,“不过提分班学生做的题量特别大,每天都要做两三套呢。”
秦天秋道:“我也是这么试的,每天至少做三四张试卷……”
“提分班的一套是全科七张试卷,如果换算成试卷纸,大概三十多张。”井熙很淡定的说。
就连知道一些情况的校长都傻了:“那么大的量,怎么做得完?”
“刚开始也没这么夸张,后来练得多了,我就要求他们特别简单的可以直接跳过,稍微复杂一点的就写几步关键步骤就行,作文也是,简单列个文章的切入角度和思路就行。”井熙说。
“那阅卷怎么办,这么大的题量,老师不会累死?”还是有老师表示怀疑,看向王兴。
王老师名义上是井熙的助手,不过也没看他多辛苦啊。
“平时的试卷答案都是直接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对的,每周会正式掐表考一次练手感,但也是学生间交换改试卷,我主要就是帮着井熙整理试卷,还有去油印室印刷。”王兴答。
说起来这也是个辛苦活,但是他最佩服的还是井熙,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题目,反正至少这几年,王老师是不需要为了学生的练习题发愁了。
这其实就要感谢井熙丰富的编辑朋友圈,以及她还算不错的记忆力了,各种基础题不说一网打尽,但是在这时候想找到基础题类型和数量比她手上更全更多的,估计也不容易。
事实上,也不单单只有提分班的人得了好处。
井熙并没有拦着提分班的题目不往外传,她自有一套刷题的顺序和逻辑,其他人想要模仿,还真没有这么容易。
即便这样,县中学的总体成绩也提升了不少,高校长偷偷估过,平均分差不多比之前要高了十来分。
也因此,现在学校里再没人敢说井熙和提分班的是非了——都指望着从人家那里再得点题目呢。
提分班的学生更是个个精神气十足,就连面对地狱模式的刷题,都觉得特别有奔头了。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天已经很冷了,县中学的学生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袄,但是教室里没有暖气,还是被冷得直跺脚。
这天井熙回家拿厚衣服的时候,忽然有个不是特别熟的人凑过来,很亲热的和她套近乎。
那人话头转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的问她,愿不愿意转让手上的猴票。
“保证不亏了你,就按如今市面上最高的价收,有多少收多少!”对方很殷勤的说。
井熙一愣。
猴票这么快就升值了?
原来九十月份的时候,京城第一家集邮市场就正式成立了,之后各地的邮市也纷纷挂牌开张,邮品交易也随之而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作为国内发行的第一套生肖邮票,猴票的价值也被大家注意到,大批抢购之下,市面上的猴票价格随即翻了十倍不止,已经从原来的八分钱一小张,涨到一块钱一张了。
也就是说,短短时间里,井熙手上那千把块钱的邮票,轻轻松松就价值上万。
但这才到哪啊?
井熙平心静气婉拒了人家高价收购的请求,回到家,又听说还有人求到了父母和姐姐面前,想要收一套猴票。
“我可不敢说你有多少猴票,只说之前寄信用得差不多了,”井媛光是想一想妹妹如今手上的资产就觉得心惊肉跳的,在这时候,万元户还是个稀奇事呢,“不过人家也说这邮票涨得差不多了,毕竟不是稀有票,没必要一直拿在手上,是这个道理不是?”
她觉得别人是唬自己,还是妹妹说的最靠谱。
毕竟,妹妹可是在什么风声都没有的时候,就敢大批收购这种不起眼的邮票的。
井熙笑:“我说了,这票是要留着给我侄子侄女当婚房的。”
然后又被井媛白了一眼。
“那就是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咯?那行,我继续好好收着。”她爸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
井熙一愣:“爸你也买了?”
井父得意的笑:“我闺女都说这个值钱了,我当然顺便买了几套。”
只可惜他还没笑完,就被井母提着耳朵质问:“说,你买邮票的钱是从哪来的?是不是偷藏私房钱了?你买的票也拿给我收着,免得你忍不住去换了烟钱!”
堂堂正正一个中年汉子,瞬间就成了妻管严,也真是没眼看。
“对了,我过几天要去见杜天力的家长了。”井媛甜滋滋的偷偷跟妹妹说。
“你们的事情终于要定下来啦?”井熙也很高兴。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核,她觉得这个未来姐夫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关键是对姐姐也好,姐姐这辈子肯定不会像上回那样不幸了。
“嗯!”井媛幸福的点头,“刚开始分隔两地是会辛苦一点,但是我们都还年轻,我慢慢想办法再调到市里去就是,天力说了,我只要把函授班读出来,调过去的机会很大。”
杜天力已经调到市里几个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两个年轻人觉得这点距离还是可以克服的,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走到一起组建家庭。
井熙看着姐姐脸上幸福的微笑,也由衷替她感到开心。
可是又过了两周,她再次回家的时候,却听说两个人又分手了。
井媛看着恹恹的,原本温柔的眉眼带着些冷:“他们家看不上我,觉得我在县城工作会拖累他们的宝贝儿子,嘁,我还嫌市里太远,不乐意嫁过去呢。”
“那杜天力是什么态度?敢这么欺负你,我找他去!”井熙一看姐姐委曲的模样就心疼得要命。
“算了算了,”井媛一把拉住妹妹,“他态度再坚决有什么用,是我不乐意受这份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