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比他收到杨双双包的红包,他倒是觉得杨双双肯定更高兴能收到他送的礼物,而后者,也更让他高兴。
闫胜利怕杨双双不信,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要。”
杨双双探究看了闫胜利一会儿,见他像是认真的,就说:“你自己说的啊,别后悔。”
闫胜利“嗯”了一声,胳膊伸过来,“睡吧。”
年初二,随军的家属回不了娘家,就纷纷排队打电话回去。
江秋月和杨双双也跟着打了个电话,而后又被拉着去参加了家属区这边自己组织的娱乐活动。
年初三,杨双双和闫胜利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进城去照了全家福,又在市里面玩了一圈才回来。
初三之后,大家伙也渐渐开始忙了起来。
江秋月的小诊所也正式开办了起来,杨双双没事就推着车子过去陪她。
杨双双隔壁回娘家过年的陈瑶瑶也回来了,一并过来的还有她的母亲。
是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妇人,说话行事都很让人讨厌。
江秋月和杨双双白天不在家,不太清楚这些,还是没事儿过来和她们八卦的蔡玉芬说了后,她们才知道陈瑶瑶的母亲刘向红来了后就喊了一堆所谓的见证人,然后拿着东西大张旗鼓地往钱营长家去了。
说是为了去年彭明菊流产的那件事儿道歉。
蔡玉芬摇头说:“陈瑶瑶作为其中挑事儿的,虽然后来被部队给惩罚了,但她没有到钱营长家去找彭明菊道歉,也没有人想让她道歉。毕竟她脾气在那儿,当时那件事儿说白了都有错,部队既然已经处理了,那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再说她们两家关系本来也不好。”蔡玉芬叹了口气,话音一转又说:“但是周婶子去年过来的时候把事情处理的多漂亮啊,就算那几家倒霉了的也都对她没什么挑剔的,所以我们原本以为刘向红也是抱着和周婶子一样的打算,就跟她一起去了,心想要是两家真能和好,那也是一件好事儿。”
“可谁知道等她一开口说话,我们就知道坏了。刘向红说是道歉,但话里话外一直都说的是当时那件事不怪陈瑶瑶,就怪彭明菊手脚不干净,后来又贪财偷卖药,才让其他人害她流产,但是她们家这次就委屈一下,大人大量不和彭明菊一般见识。”
“我当时是真后悔跟她一起去了,你说她这话像是真想道歉的样子吗?”说到这儿,蔡玉芬把嘴一撇,“当然她这话你也不能说没一点道理,但也看是谁说。再说当时偷东西那事儿最后还是没查出来,到底是彭明菊偷的还是陈瑶瑶不小心丢了,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提,那就是挑事儿。”
按照蔡玉芬说的就是刘向红一脸高高在上过去道歉以及按头说彭明菊偷手表这事儿让彭明菊一下子就火了,当场就和她们吵了起来,还差点动了手,还是周婶子最后出马把暴跳如雷的彭明菊给按了回去。
蔡玉芬她们当时还以为周婶子平时挺客气的一个人,应该没什么脾气,可能就这么算了,没料到周婶子当场就把刘向红还有陈瑶瑶给撅了回去。
反正这事儿最后就是歉也没道成,反倒之前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两家又吵了一架,估计以后可能不太会消停了。
蔡玉芬又忍不住叹气,“说起来钱营长和孟营长两个最开始当兵的时候还是一个连队的,后来两人都同样升职,慢慢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私底下关系原本还不错,可惜这几件事闹下来,两人也尴尬了。”
“那她们两家现在又开始闹了吗?”杨双双忍不住问道。
蔡玉芬摇头,“也不算吧,但以我这几天观察下来,那个刘向红和陈瑶瑶一样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有时候见到周婶子在外面干活什么的,就在那儿阴阳怪气唧唧歪歪,不过周婶子也不搭理她。”
“也就是周婶子脾气好,换了我,我早上去抽她了。”蔡玉芬继续翻白眼,“你说她烦不烦,我们乡下人怎么了,没有我们乡下人种的粮食,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城里人早就饿死了。”
江秋月和杨双双忍不住对视一眼,觉得幸好她们白天都在诊所那边,不然恐怕也要有幸见证这些了。
蔡玉芬又摇头,“我现在只想让刘向红赶紧走,看见她和陈瑶瑶一模一样的看不起人的脸,我就够了。”
江秋月和杨双双原本以为这事儿也只是陈瑶瑶和彭明菊她们两家的事情,没想过又过了几天,江秋月就被迫掺和进去了。
那天,江秋月原本在诊所和杨双双一起在研究洗发水,但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有个病人想让她过去看看。
江秋月到了医院后才知道所谓的病人居然是陈瑶瑶。
陈瑶瑶在文工团跳舞的时候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了下来,胸部正好磕在了台阶上,骨折了,但是没有出现严重的移位和神经损伤,也没有损伤到心、肺这些重要的脏器,已经在医院处理好了。
但是陈瑶瑶和刘向红都觉得其他医生断定的至少四个月的恢复期有些太漫长了。
陈瑶瑶是觉得她自去年夏天就已经没有正式上台了,要是再耽搁下去,以后文工团就完全没有她的位置了,她想要快点好起来。
而刘向红纯粹就是关心陈瑶瑶的身体,想让医生想办法让她快点好起来。
最后,被闹的有些没办法的主治医生就说江秋月在配药方面很有天赋,往往开出来的药方效果都很好,可以问一问她有没有办法。
然后,江秋月就被叫了过来。
陈瑶瑶的主治医师叫马文华,他一见到江秋月就解释了一番情况,然后就对着刘向红说:“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江医生,你可以问问她有没有办法。”
陈瑶瑶平时不怎么和家属区的人接触,但她去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家里,也知道江秋月去年治好了不少人的病,医术应该可以。
因此,她一见到江秋月,就眼巴巴地盯着她。
要不是她现在说话太疼,恐怕早就开口了。
刘向红倒是没先吭声,而是来回上下左右地把江秋月打量了一番,才一脸嫌弃道:“就她?她才多大,你们要是没办法就直说,找个家属区开小诊所的来糊弄我,你当我傻呢是吧,还是以为我刚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江秋月皱眉,难怪蔡玉芬之前那么嫌弃刘向红。
她正要张嘴,边上的马文华就不爱听了,说:“你怎么说话呢,江医生开药的本事就连首都的医生都是承认的,我们医院的同事也没有不佩服她的,要不是因为许营长在这儿,人家早就去首都当医生了,那时候你就是想找她都不见得有机会呢。”
“我理解你因为你女儿的身体心里着急,但你也不能上来说话就这么难听吧。”马文华没好气道:“是你们问的有没有别的办法,我才给你们叫的江医生,人家还没看过呢,你就开始这样质疑她,你要是不想相信江医生,我现在就让她走。”
刘向红一项鼻孔看人惯了,来了这边之后压根就没注意一般职位的人,除了一开始彭明菊家那事儿之外,就没再正眼看过其他人,一直往那些职位高的军属家里凑,自然不清楚江秋月的具体情况,一直以为她就是那种普通的赤脚大夫。
现在冷不丁被马文华怼了一下,他又是陈瑶瑶的主治医生,刘向红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也碍于陈瑶瑶的病,忍着没有发作。
她撇了撇嘴说:“那你去看吧。你最好像说的那么厉害。”
马文华又忍不住皱眉,这人怎么说话一直这么难听呢。
刚才他抢在江秋月前面开口就是为了提醒她,好让她知道江秋月很厉害,最好客气点。谁知道她半点没领会,还是这个鬼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的优越感。
也不怕把人给惹毛了,回头会看也懒得看了。
马文华暗自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江秋月问道:“江医生,你说呢?”
江秋月现在顶着医生的名号,自然也不能说不看就不看。
加上陈瑶瑶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就走了过去。
先是帮陈瑶瑶检查了一番,又问了马文华相关的用药情况,思索了一番,开了副药说:“先用这个吧,回头可以看情况再调整药方。”
马文华正要接过来看,刘向红抢在他前面把药方夺了过去看了一遍,皱眉中带着嫌弃地问道:“这有用吗?我们家瑶瑶可是要跳舞的,要快点好起来才行,你别想随便弄个方子就糊弄我们。”
江秋月不太想理她,就说:“你也可以不用我的,就按照马医生的治疗方案来。”
“你……”刘向红一时间被怼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能气愤道:“谁知道你的有没有用,万一害了我们家瑶瑶怎么办?”
江秋月就说:“那就不用我的。”又看向马文华说:“我先走了,诊所还有事儿。”
马文华也觉得刘向红事儿多,也懒得继续惯着她,就点头说:“行,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跑一趟。”
江秋月摇头,“没事。”
“等下!”眼见江秋月真的要走,刘向红又开口拦住她道:“你就这么走了,你可是医生,医生是干什么的,那是专门治病救人的!你怎么这么点耐心都没有呢,我不就问问情况吗,你着什么急啊!”
江秋月无语。
不是说陈瑶瑶出生干部家庭吗?怎么她妈这个样子?
马文华也觉得刘向红胡搅蛮缠,就说:“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呀?给你开了方子,你说人会害你,不让你用,你又说人家没耐心,你到底想干嘛啊?”
“什么叫我想干嘛啊,我作为病人家属,我多问几句怎么啦?”刘向红开始戴高帽子了,“现在到处都在说要为人民服务,你们当医生的就是这样服务的,我一个病人家属担心我女儿的身体,我还不能多问几句了!”
“我给你开方子,你说我会害你,你不信我,我不让你用,你又说我不负责,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江秋月皱眉,“还有,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找我的麻烦,你所谓的作为病人家属的问也不是问病情相关,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来质疑我、怀疑我、指责我。”
停了一下,江秋月懒得和她吵,就又说:“反正方子我开了,用不用随你们自己,陈瑶瑶的伤不重,就算不用药自己修养也能慢慢好起来,用了药也是三四个月是时间,你们自己决定吧。”
江秋月说完就抬脚离开了,刘向红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说走就走,立马就在后面叫了起来。
马文华嫌弃她烦人,也懒得再搭理她,顺手把江秋月开的方子给拿起来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研究和自己开的有什么区别。
刘向红唱了一出没人看的大戏,最终只能愤愤不平地回了陈瑶瑶的病房和陈瑶瑶抱怨起这些。
陈瑶瑶没想到刘向红居然把江秋月给惹火了,就按着胸口皱眉说:“妈……江秋月医术……应该很好。”
刘向红一噎,没料到陈瑶瑶也这么说。
她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态度,但又拉不下脸,就说:“我也没说什么啊,谁知道她一个年轻人脾气怎么那么大!”
陈瑶瑶皱眉想叹气,但胸口又疼的难受,一时间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刘向红却依旧没消停,又开始对着陈瑶瑶抱怨:“你说说你,当初给你介绍了那么多条件好的你不答应,你非要和一个臭当兵在一块,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还有你们那家属区的那条件,那是人住的吗?”说起这个,刘向红脸上的嫌弃就更严重了,“你看看那里面的人,就在院子里种菜,还往里面浇粪,成天臭烘烘的,也就她们那群乡下人才能住下去。”
“你从小不说锦衣玉食的长大,但是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顶尖的,你长得又这么漂亮,还有文工团这么好的工作,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非要跟那个孟东河在一块?别的我就不说了,就说我来的这段时间,那孟东河回来过几次?我一个巴掌我都能数得出来!”
“那娶媳妇回家不是让当摆设的,那是要疼着宠着的,”刘向红越说越气,抬手就想戳陈瑶瑶脑袋,但又见她一脸的苍白,只好收回手继续抱怨道:“他呢,他倒好,成天不着家不说,你受了多少委屈,他也不帮你,你到底图他什么啊?”
“要我说,你还不如赶紧和他离婚算了,我看见那个姓孟的我心里就有火!”刘向红翻着白眼,“要本事没本事,要出息没出息,还成天只能委屈你待在这犄角旮旯里,你听妈的,和他离婚!”
刘向红自己说的解气,却完全没注意到门外带着孟东河过来的马文华一脸的尴尬。
马文华还下意识看了孟东河一眼,发现这位名气不如许从周、闫胜利这些人的大,但是脸也和那些人一样的冷,让人瞧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其实按照马文华来看,孟东河这种年纪不到三十就靠着军功一路升任营长的完全配得上一句本事大,但偏生那个刘向红的脑子就跟驴踢了一样,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马文华忍不住替孟东河抱屈,但也不能当着人的面指责他的家人,就说:“家人受伤,家属心里面不舒坦,抱怨两句是正常的,孟营长别往心里去。”
孟东河面无表情地摇了下头,也不打算进去了,折身边往外走边说:“麻烦您说一下她的情况。”
马文华就大致解释了一下,顿了顿,又把江秋月过来的事情也说了,然后道:“我之前也一直在研究江医生给开的方子,确实比我开的好,我的建议是要想好的快一些,还是用江医生开的方子,但你岳母她今天说话实在不好听,江医生今天开的这个方子也只是第一阶段治疗的,要是用的话,后续可能要更换药方,你们要是用的话,后续我建议还是不要让你岳母去见江医生了。”
孟东河点头,“我知道了。”
“那孟营长你的意思是用江医生的方子?”马文华确认道。
孟东河点头,“江医生那边我去说。”
“那好,我就按照江医生的方子来了。”马文华停了一下,见孟东河似乎要往医院外面走,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劝了句道:“孟营长也别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陈同志不也没说什么嘛,对吧?”
孟东河冷脸低嘲了一声,“我倒巴不得她离婚。”
“您说什么?”马文华没听清。
孟东河摇头,“没什么,陈瑶瑶的病就麻烦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哦。”马文华点头,直到孟东河走远了,他才又往陈瑶瑶现在住的病房去。
等到了门外,就听见刘向红还在不停地唧唧歪歪地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然后顺便撺掇陈瑶瑶离婚。
马文华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嫌弃,才推开门说:“你们想好要用哪个治疗方案了吗?”
正在抱怨的刘向红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忘了。
陈瑶瑶侧过脑袋看向马文华,忍疼张嘴说:“江……江医生。”
马文华倒有些意外,但又担心回头刘向红又叽歪,于是就看向她问道:“刘同志呢,也同意吗?”
刘向红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张了张嘴就要说话,结果陈瑶瑶皱眉抬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轻声道:“妈……”
刘向红撇了撇嘴,“那就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