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胜利再次沉默,又过了一会儿才点头, “是。”
美希就不说话了,杨双双见状就说:“怎么,你不会还哭吧?”
美希无奈地看了杨双双一眼, “妈, 我都多大了, 我现在懂事了好吧。再说我知道爸爸只是出去的时间久一点, 但肯定会回来的,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哭了。”
杨双双笑笑,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书里面的剧情设计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能躲过生产死亡的局面, 但那是因为这件事可控,可战场上的子=弹和火=药可不长眼,她还真的没什么把握。
可这件事她又不能说,便忍不住有些发愁。
晚上睡觉,闫胜利见她情绪不高,便道:“你别担心,我肯定会安全回来。”
杨双双哪可能放心的下。
就连今年的八月十五都没有往年欢乐的节日氛围,就连文工团的例行欢庆中秋的演出也取消了。
八月十五刚过去没几天,闫胜利和许从周也要走了。
许从周来不及参加许斯颐小朋友的周岁,走之前就把他很早就开始打磨的一把玩具木抢和一只钢笔留了下来,说:“我不能给斯颐过周岁的生日了,这两个等他抓周的时候你拿给他留着玩。”
江秋月点头,默默收好。
其实按照剧情,许从周这一次出去不会有事,但她和他结婚好几年,感情羁绊越深,她心中便也跟着升起了担忧。加上这次是书里面的剧情拐点,她也担心许从周一个不小心就被影响到。
思量再三,江秋月还是在许从周走之前给了他一枚用异植制作的生机丸,告诉他受到重伤的时候服下,或许能保命。
许从周只当这是江秋月没事捣鼓出来的药丸,便听话地戴在了身上。
隔壁,杨双双也自认这几年的相处让她确实和闫胜利产生了感情,她并不太想闫胜利出事,于是把江秋月当初给她的那一枚药丸给闫胜利带上了。
闫胜利和许从周这一批离开的也是最后一批离开的,自此之后,家属区几乎见不到成年男性的身影了。
正是因为这种紧张,很多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还是宋桂芳和方香兰这些年长的站出来安抚了好一番,又说仗不是在他们这边打的,他们这边也属于去支援的,再怎么打肯定也波及不到这边,让家属区的人都放宽心。
眨眼就到了九月初四,许斯颐小朋友要满周岁了。
杨双双虽然心里担心闫胜利的安危,但还是强打精神领着家里的三个孩子过来给许斯颐过生日。
乘希和朝希一过来就去扑斯颐,叽叽喳喳地说:“斯颐,妈妈说我们来给你过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许斯颐就点点头,“哥哥,好。”
即便已经满周岁了,许斯颐小朋友还是那种话不太多的安静性子,要不是江秋月再三确定他的身体很健康,说话交流都很正常,尤其喜欢江秋月晚上睡觉前给他念书这件事,江秋月差点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但他这种性子却尤其瘦家属区的其他大人的喜欢,都说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经常没事儿就过来逗逗他。
许斯颐抓周这天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江秋月将许从周走之前留下的木抢和钢笔放下,又拿了课本、玩具、鸡蛋,甚至还凑趣往里放了一棵炮制好的药材,这才把许斯颐放下,让他去拿自己喜欢的。
许斯颐非常沉静地看了眼妈妈,又看看矮木桌上放着的那些东西,最后又瞅了瞅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靠着江秋月的腿不愿意动弹。
“他还小,是不是没听懂啊?要不你把他抱在桌子上放着试试看。”有人就道。
江秋月摇摇头,她倒是觉得许斯颐是因为家里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不愿意动。
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喜静。
江秋月就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去选了你喜欢的回来,那些姨姨就会走了。”
许斯颐就又抬眼看了看妈妈,这才抬着软叭叭的小腿,扶着桌面开始拿东西。
他最先挑的就是钢笔和课本,然后又思索了一会儿,把药材和木抢也放在怀里兜着,最后左右看看,都不喜欢,又颤颤巍巍地往江秋月身边挪。
等靠着江秋月的腿的时候,他仰头糯糯道:“妈妈,好,抱。”
江秋月弯腰把许斯颐抱了起来,就看见他把药材递给了自己,木抢拿在手里,抬头眼巴巴地转了一圈也没看见爸爸,疑惑道:“爸爸?”
“爸爸工作去了。”江秋月捏了捏他的小手,“斯颐是想把抢送给爸爸是吗,那要等爸爸回来才可以。”
许斯颐小小年纪但也习惯了爸爸经常出现和消失,就点点头,把木抢递给江秋月,自己抱着钢笔和课本,“妈妈,拿。”
江秋月接过木抢放好,然后就把许斯颐放在一边让美希看着他,就和杨双双一起给过来参加抓周的人散了点糖果和小饼干当谢礼,直到这些人走后,她们才把给给许斯颐做的生日蛋糕拿出来,正式庆生。
没办法,人太多,做蛋糕又太费事,分不了。
许斯颐的生日过后,家属区又没什么大热闹的事,重新恢复了从前的表面平静。
江秋月和杨双双会最近养成了经常听广播的习惯,想知道能不能听到一些新消息,但一直都没有。
但到了九月底,陆续又有两件喜事暴了出来。
彭明菊和另外一位江秋月不太熟悉的家属段明玉怀孕了。
喜气再次打破了家属区原本的安静,不少人开始上门看望这两位,顺便蹭蹭喜气,高兴高兴。
彭明菊这一次学乖了,再也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反而因为上一次流产的经历,这次甚至紧张过度,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有人来看她,她也要离的远远的,生怕这个孩子再出事。
周婶子因此说过她很多次,但彭明菊打死了不出门,每天几乎都要躺在床上不动弹。
周婶子好几次被她气的跳脚,但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她也只能先由着彭明菊。
也正因为如此,家属区的人也渐渐不再上门,反倒没事儿的时候去看看段明玉,加上段明玉害喜又有点严重,暂时她家里的其他人也过不来,她们也顺便帮帮忙照顾她一下。
江秋月和杨双双也是等陈红缨过来看段明玉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段明玉以前也是文工团的,只是后来受了伤不能再跳舞,就退团嫁人了。不过文工团那边还是陆续有人过来探望,陈红缨也担心江秋月和杨双双现在的状况,想过来看看她俩,就顺路跟着一起过来了。
江秋月和杨双双原本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重复的日子。
可她们都没想到正是因为每天去看望段明玉的人太多,乱七八糟帮忙的人也不少,导致有人从段明玉的家里看到了一块非常高档的手表。
当年陈瑶瑶丢手表的事情闹的特别大,那时候家属区的人都见过那款手表的照片,加上陈瑶瑶和彭明菊两家经常不对付,她们依旧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不小心翻到这块手表的人当下就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这块手表咋那像陈瑶瑶不见的那块!”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屋里面或忙碌或说话的人纷纷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看了眼,纷纷觉得好像。
但也有人说:“那也不一定吧,一个牌子的手表都一样啊,人家卖手表的也不可能一个手表只生产一个只卖一个,就算一模一样的,也不一定就是陈瑶瑶的吧,就不兴段明玉自己也买啊,她以前也是文工团的,爱俏,喜欢那些高档货也正常。”
“对啊,别胡说八道,忘了彭明菊上次流产的事了是吧!”
其他人一想也是,再加上又有人提了上次的事,不打算再说下去,就对着段明玉说:“对不起啊,我就是乍一看吓了一跳,不是故意说你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段明玉却没接茬,而是沉默。
好一会儿后,她忽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说:“那就是陈瑶瑶的那块。”
“啥!”疑问和惊讶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屋顶,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才有人磕吧着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陈瑶瑶的手表是你偷……偷的?”
“算是吧。”段明玉回答。
问话的人沉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又问道:“你……你为啥偷她手表啊?”
“对……对啊,你开玩笑的吧,要是偷的,你干啥不藏的深一点,就放屋里放着。”
段明玉却摇头。
为什么偷陈瑶瑶的手表,当然是因为气不过。
她、陈瑶瑶还有孟东河他们三个都是一个市里面的,不过她家和孟东河家在一个区,陈瑶瑶家则在另外的地方。
入伍前,他们三个谁也不认识谁,直到后来她和孟东河家里面的长辈因为偶然碰见又聊到家中孩子当兵的事儿,一打听,才发现两家孩子竟然在一个军区。
正好当时她和孟东河的年纪也合适,也都没结婚,长辈们就打主意想撮合他俩,还让她也和孟东河见面了。
不过她那会儿刚靠近文工团没多久,还不想嫁人,孟东河本身也正被陈瑶瑶纠缠,他们都对婚姻不感兴趣,就彼此说清楚了,可谁知道陈瑶瑶却偏生因此嫉恨上了她,在一次排练的时候故意从后面撞了她一下,让她从台子上摔了下去,断了腿,也从此和表演无缘了,只能在文工团干一些打杂的工作。
可陈瑶瑶家里有钱有势,当时那个场面也没能有人帮她作证,她只能忍了下来。
后来,陈瑶瑶还耍手段嫁给了孟东河,又故意在她面前阴阳怪气,还一直炫耀说孟东河给她买了一块六百多块钱的瑞士手表,她当时一个气不过,就把手表偷走了。
她原本的想法是把她的手表砸烂最后在丢在她家门口的,看她还怎么得意。
但没想到当天事情就闹大了,陈瑶瑶还一口咬定是彭明菊干的,部队也参与了进来。她当时还没退团,还是军人,一旦被发现,处分会非常严重,她害怕了,当然不敢承认,手表更是不敢扔也不敢砸,就这么藏了起来。
这几年,她眼看着彭明菊因为偷手表的事情一直被陈瑶瑶挤兑,心里不是不愧疚,可她更担心要是自己承认了这件事,不仅她自己受处罚,还会连累她丈夫,她就只能藏在心里。
直到彭明菊因为这件事又间接流产,她心里的压力就更大了。
这次,她又和彭明菊几乎同时爆出怀孕,结婚几年,她也是第一次怀孕当母亲,每一次感受到肚子里面的孩子,她就会想到彭明菊当时流掉了那个孩子,以及彭明菊当时疯狂的状态,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实在没忍住,就把那块手表找了出来。
一边想着要不算了吧,反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彭明菊和陈瑶瑶现在也不吵了,一边又总想到彭明菊肚子里的孩子,整夜整夜的纠结。
后来,她想她就把手表放在屋里,要是运气不好被人发现了,她就承认,要是没人发现,她就继续当哑巴沉默。
原本,她还以为当被人发现的时候她肯定会很紧张很害怕,但她现在却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人果然不能干坏事,不然恐怕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段明玉自己都承认了,这件事自然不能就这么过去。
于是,三家事主,家属区一些有话语权的人,以及江秋月这个医生都被请到了现场。
杨双双也在,她这两年在家属区混的风生水起,属于有话语权的那一种。
最先开口的是吴司令的妻子,家属区学校的校长刘兰筝。她问道:“小段,你真的承认是你偷的陈瑶瑶的手表?”
段明玉点头,“对,是我偷的。”
怀孕后从不出门的彭明菊也在现场,就捧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一听见这话,立马就炸开了,“我就说不是我偷的,你们都说是我偷的,还有你,你偷了手表你为啥不承认,你凭啥要害我,我和你又没怨没仇,你心咋那坏呢!”
那架势,要不是周婶子在后面拽着她,加上她自己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恐怕都要和段明玉打一架。
段明玉扶着腰站起啦,冲着彭明菊弯腰鞠躬,“对不起。”
彭明菊根本不想听这些,只要一想到她这些年因为偷手表这件事受的委屈,她就怒从心中起,见到一旁的桌子上有盛水的碗,她拿起来就往段明玉身上砸。
江秋月被叫过来就是为了看着在场的两位孕妇别出什么意外,因此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抬手拽了段明玉一把,让她躲开了飞过来的碗。
“刺啦——”
刺耳的碎裂声破开,其他在场的才吓一跳。
段明玉也跟着脸色一白。
周婶子连忙就去拽彭明菊,呵斥道:“你干啥呢!”
彭明菊大哭嚎啕,骂段明玉害她这么多年,甚至还没了一个孩子,还说要段明玉一命赔一命。
最后这件事肯定不成,周婶子以及其他人纷纷劝彭明菊冷静,但彭明菊不听,势要闹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