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子在后面抱着钱学文直哆嗦,色厉内荏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梁虎皱眉瞪过去,“老太婆,没你的事儿,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江秋月也看了周婶子一眼,示意她冷静,这才对着梁虎说:“我写了方子给你,你就会放我们走吗?”
梁虎点头,“当然,我们只想要方子。”
江秋月就说:“你们就不怕我给的是假的?”
梁虎“哦”了一声,“怕啊,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江医生先跟我们走一趟,给我们实验一下真假,要是没问题,我们再放了你。”
江秋月心底冷笑,这话说给鬼,鬼都不信。
她倒不是怕眼前这几个小混混,就是要在这里动手的话,难免要被周婶子她们看见,回头这件事肯定要报到部队,到时候不好解释她哪儿来的身手。
只是眼下还是上午,许从周一般都是下午下班才回家,这会儿肯定不会突然冒出来说接她回家。
再者眼下这一场闹的有些突然,谁都没想到彭明菊能干出这种事,也没料到梁虎这个混混的皮下还藏了另外一副面孔,所以一时半会儿恐怕没人知道这里出事了,她还是得自救。
江秋月就说:“你们这个计划一点也不缜密,我和周婶子出来很多人都知道,我要是一直不回去,肯定有人会发现不对劲,然后联系我丈夫,部队到时候就知道了,肯定会找人,你们就不怕跑不掉吗?”
“这就不需要江医生替我们担心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们小混混自然也有小混混的道。”梁虎说完就催促道:“江医生还是快点写吧,不然再拖下去,我不保证我不着急但我这些兄弟不急。”
江秋月并没有被威胁到,而是继续说:“既然都要我跟着走一趟,那为什么还要我提前写,你们就不怕万一待会儿就来人吗?”
“这就不是江医生替我们担心的了,”梁虎从屋里面翻出纸和笔放到江秋月的面前,“快点写吧,别想再耽搁时间了,这个点,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也研究过,你丈夫一般也只会在他自己下班后才会去接你下班,你再拖也没用,现在距离他下班还早着呢。”
江秋月深深地看了梁虎一眼,拿起了纸笔。
梁虎几个人见状,立马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她写的到底是啥。
周婶子骤然从后面窜出来,一把拽住了江秋月的胳膊说:“不能写给他们,他们肯定不是为了赚钱,这几个人胆子这么大,连军属都敢动,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说不定就是敌,特分子,你的那些方子可都是国家和人民的财富,不能给这些混蛋!”
江秋月何尝没想到,她正欲开口要劝周婶子冷静,边上一个光头就一把薅住了周婶子的衣领说:“老不死的,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了是吧,我可以成全你!”
“你就是要弄死我我也要说,秋月你千万不能写给他们!”周婶子丝毫不怕。
“你……”那光头的拳头骤然捏紧,江秋月“啪”一下把手中的笔贯在桌子上,开口打断说:“别对其他人动手,不然你们一个方子也别想要!”
光头脸上凶光乍显,梁虎冲他使了个眼色,光头这才不爽地松手,还忍不住点了点周婶子说:“老不死的,给我等着!”
周婶子别的方面都好说话的紧,但是这个时候的态度却格外的强硬,依旧对着江秋月悍然道:“不能写给他们,他们得到这些方子后回头肯定给弄到国外去,那是出卖国家,秋月你可不能犯傻!”
“你……”那光头又想要动手了,结果梁虎倏然踢了一脚凳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周婶子这才发现钱学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彭明菊抱在了怀里,梁虎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脖子。
周婶子瞬间钉在了原地,嘴张张合合了半天,才磕吧道:“你……你想干什么?”
梁虎瞥过来说:“闭嘴,懂?”
周婶子见钱学文瑟缩地靠在彭明菊的怀里,两眼憋着泪,连哭都不敢露出声音,顿时心痛的像是被人用棍子搅着一样。
她的脑袋也懵懵的,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场面。
好半响,她才勉强找回自己声音,沙哑着道:“彭明菊,学文可是你儿子,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
彭明菊低着头用力抱了抱钱学文,第一次开口回应周婶子说:“只要你老实点,别一直和阿虎对着干,学文就不会有事的。”
周婶子只觉得自己像是当场被人一榔头打在了脑袋上,她再也坚持不住,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也跟着出来了,双手攥紧胸前的衣裳大口喘息,就像是被困浅滩的游鱼,没有水的滋养,马上就要枯竭了。
江秋月怕周婶子出事,赶紧过去在她身上捶了两下,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作孽啊!作孽啊!”
好半响,江秋月才听见周婶子捂着胸口哭,她张了张嘴,“没事,我给他们方子就是了。”
周婶子一把抓住了江秋月的手腕,张嘴半响,再也说不出不能给的话。
她这一身经历坎坷。
早年的时候,她家在奉天。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生活富裕,还能让她读书。
只是后来战乱,她跟随父母奉天逃难,一路颠沛,父母先后去世,她也差点没了命,幸好被人给救了。醒来后她才知道救自己的那些人居然是一个寨子的土匪。
她原本很害怕,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那些人其实就是表面凶悍,心里却都很善良。
那时候她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思来想去,最终就嫁给了当时救她的那个人,也就是明光他爸。
再后来,战争打到当地,寨子里的男人都出去帮忙打仗,却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城破了,小鬼子闯了进来,她又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带着明光逃命,一直到解放后,生活才算稍稍安稳下来。
再后来,明光长大了,跑到部队来当兵,还越干越好,也娶了媳妇,她原本以为日子终于有盼头了,可没想到头先那个儿媳妇到底没躲过生产这道门槛。
她又千摸万寻地给明光找了第二个媳妇,心想彭明菊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人也不是多爽利,但是她看着身体好,应该能多陪儿子几年,可她没料到选来选去结果选了这么一个东西!
她早年丧父,中年丧夫,老了丧子,如今就连最后一个小孙子都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学文可是她彭明菊亲儿子啊,她怎么就舍得啊!
多年的经历让她明白只有国家强大了,她们这些普通人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她的家人都是因为战乱出的事,她丈夫和儿子都死在战场上。
她有多恨那些害得国家不安稳的,就有多不想让他们得到任何的好处,可学文是她唯一的孙子,他要是也出事了,她要怎么活啊!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江秋月见周婶子不停地捶着胸口掉眼泪,又替她顺了顺气,小声说:“放心,没事儿的。”
周婶子哑着嗓子摇头。
理智告诉她,梁虎这些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江秋月什么都不写才是最好的,但她现在真的说不出来了。
江秋月也不能这时候和周婶子说自己有办法收拾梁虎他们一行,只是不能太露痕迹,只能又拍了拍周婶子的胸口。
梁虎急了,又踢了一脚凳子说:“快点,再磨蹭下去,我不保证我还有耐心!”
周婶子的眼泪又在掉,江秋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去写。
没多久,她停下笔,把写满了字的纸推到了对面。
光头的脾气急,第一个就扯过来赶紧递给了梁虎。
梁虎低头看了一会儿,才对江秋月说:“江医生没故意写假方子糊弄我吧?”
江秋月就说:“方子不是假的,但是不全。”
梁虎骤然皱眉,“你什么意思?”
江秋月看了一下周婶子他们说:“你不是要我写了方子后还要跟你们走一趟吗,我和你们走,你们把周婶子还有钱学文放了。”
梁虎气笑了,“你以为你能和我谈条件?”
江秋月就说:“那大不了一拍两散,你杀了我们三个。”
“你……”梁虎被江秋月卡住,好半响才阴恻恻道:“江医生别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保证你没事,你要是敢和我对着干,我这些兄弟可不是吃素的,我想江医生你肯定不想试一试,你说呢?”
江秋月丝毫不惧,“你也知道我是医生,我要是想死,多的是办法,你试试看。”
威胁了一句,江秋月又稍稍放软了态度说:“更何况你带着他俩有什么用,老的老,小的小,走路慢不说,万一不小心弄出个动静,到那时,你们可就跑不掉了,再说你们还要带着一个怀孕的彭明菊,确定还有空管他们两个吗?”
“我可以杀了他们!”梁虎冷笑道。
江秋月就道:“那你们就捅了马蜂窝了,先不说我肯定不会再把剩下的方子给你们,周婶子他们是烈士家属,你试试看要是部队看见他们出事,到时候会不会全员出动包围你们,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逃。”
“别告诉我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其实就没想过活下去,那样你们就不会问我要方子了。” 江秋月又说。
梁虎冷笑,但其实心里认同江秋月这句话的。
他一开始也没想过杀人。
杀人和绑人的后果可是不一样的。
但他真的不爽被江秋月这样拿捏住。
可是时间不等人,真的不能再拖了。
梁虎咬了咬牙,起身把钱学文从彭明菊怀里提溜出来甩到周婶子的身上,又对其他人说:“找绳子和抹布过来。”
周婶子被甩过来的钱学文撞了个趔趄,还是江秋月扶了她一把,她才没能摔倒。
周婶子一时间也顾不上钱学文怎样,一把拽住了江秋月的手腕,冲她摇头说:“不行,你不能和他们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江秋月摇头,“放心,我肯定没事。”
光头已经拿了绳子过来,动作十分粗鲁地拽过周婶子,飞快地将她和钱学文绑了起来还堵住了嘴。
“老大,放哪儿啊?”
梁虎往柜子里一指,“丢里面,关好了,别让他们出来。”
光头依言将周婶子他们丢进去,而后才对着梁虎道:“老大,好了。”
梁虎这才对着江秋月说:“江医生,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这回你没别的要求了吧?”
江秋月没理他,梁虎似乎也不指望江秋月理他,而是飞快地指挥其他人帮忙收拾东西,也把一直躺在床上的彭明菊喊了下来。
没多久,他的那些同伙小混混就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了。
紧接着,江秋月就被他们带到后面的院子里一个明显就是地窖的地方。
光头他们先下去,紧接着彭明菊也被接了下去。
“江医生,到你了。”梁虎说。
江秋月最后看了一眼关着周婶子和钱学文的屋子,怀疑道:“你不会偷偷对周婶子他们动手吧?”
梁虎就说:“放心,你也说了杀人和绑人不一样,我还想平平安安出去呢。”
江秋月又看了一眼自己一路丢下的药材种子,这才跟着下去。
梁虎也紧接着下来了,又和其他人一起赶紧把地窖从里面关上,然后那些小混混就开始刨墙。
江秋月还注意到梁虎从地窖里面翻出来很多的药材。
见江秋月看向自己,梁虎就朝着她示意道:“江医生,你看东西我们早就都给你备好了,不止这里有,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有,总能等到江医生你配出最对的药方的那时候。”
江秋月挑眉,看来他们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这要是换成另外一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没有任何武力值的,说不定还真能被他们轻易得逞。
江秋月走过去随手拿起药材检查了一番,这堆几乎包含了市面上所有的药材,而且还都是品相很好的那种。
她说:“看来你们早就把目标瞄准在我身上了,我很好奇啊,你在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也不能说没机会动手,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
梁虎就说:“这个江医生就不需要知道了,你要是这会儿觉得闲得慌的话,可以先用这些做点出来让我们比一下,要是能对的上,也不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了,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