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惠的性子也好懂,冯惠比冯竞的心眼多,她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人,她若是吃了亏,她一定会想办法讨回来。谁也别想在她那里占便宜。
冯惠看着很自私,只为自己考虑,但她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无义的人,谁对她好,她心里记得一清二楚,并且时刻悬着一杆称,度量这些好的份量,然后按照自己的标准还回去。
就比如她肯将攒了很久要去海南找亲爸亲妈的车票钱借给杨艳,那说明杨艳以前对她确实很不错,值得她把这份钱掏出来。
但是冯厉就不同。
严亦思是有些看不懂冯厉的。
冯厉平时不惹事也不多事,根本没办法从他平时的一些事情中揣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好像给自己裹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外壳,外壳上面描绘了他想描绘的样子,然后以这种样子应对所有人。
至于壳里面的那个真实的自己,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严亦思回想这些往事,才隐隐发现,她内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深入接触冯厉的。因为这种人通常都把自己隐藏得很深,根本就无从下手。
可能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找了很多很多条道路,最后都没能打破这套外壳。
她甚至在欺骗自己,以为冯厉平时乖乖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现在听到冯厉淡然地谈起死亡,她才隐隐察觉,可能这三个小孩中,最难搞的就是冯厉。
他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简直无法下手。
严亦思反思了一番,才发觉自己对冯厉的关注少之又少。
可能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吧。冯惠和冯竞平时爱闯祸,她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在了这两个小孩身上。
至于冯厉,最乖的那个,反而得到的关爱最少。
严亦思突然冒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走到上次为冯惠买礼物的礼品店时,严亦思把冯厉拉进去,“你想要什么礼物?”
冯厉看了一圈,说:“没有我喜欢的。”
严亦思又把冯厉带到游乐场门口,“想不想去玩一下?”
冯厉直摇头,“不想。”
“那你想不想吃这个?”严亦思把冯厉带到一个烤鸡店面前。
鸡腿串在铁签上,底下是旺盛的炭火,一旁的人手工转动铁签,鸡腿四面都被考得外焦里嫩。
“这个闻起来真香,肯定很好吃,要不要吃一个?”
冯厉摇摇头,“我吃不下。”
一连几次得到拒绝,严亦思不禁有些泄气。
冯厉抬眸瞥见她的脸色,咳了咳,“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糖炒栗子。”
“真的吗?我这就去给你买。”严亦思瞬间来了精神。
她买了一份刚出炉的糖炒栗子,递给冯厉,“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冯厉接过一大包糖炒栗子,拿了一个出来,剥开,放进嘴里。
“我没吃我都闻到味道了,肯定很甜,是不是?”
冯厉点点头,“嗯,很甜。”
严亦思见他吃得开心,心满意足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冯厉低头剥着栗子,突然说:“你不需要对我愧疚。”
严亦思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挠了挠眉心,过了好久才开口:“这么明显吗?”
“嗯,就差写在脸上了。”冯厉还是低头剥着栗子,特意没看她。
严亦思:“……”
这就尴尬了。
第50章 坏主意 [v]
下午三点,严亦思带着冯厉准时到达医院。
医院里等结果的人也非常多,排了好一会儿队,严亦思才拿到结果。
严亦思拿着检查报告看了看,一些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去问了一下医生,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严亦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拿到结果已经快四点,加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到家要将近六点。
严亦思知道耽误不得,把检查结果叠好放进口袋之后,推了推自行车,准备回家。
回家之前她想起冯惠交代给她的任务,骑自行车载着冯厉去步行街。
刚才在步行街,她瞧见有流动的商贩卖糖葫芦,不过那时候还要到医院等结果,买了不方便拿 ,所以没买。
到了步行街,一看,那个卖糖葫芦的婆婆果然还在那里。
严亦思掏出钱,一口气买了五串。一串给冯厉,另外四串放到袋子里,袋子挂在自行车的手把上。
回家的时候,隔着老远的距离,严亦思就瞧见冯惠在路边张望,她想逗一逗冯惠,把挂在车把手上面的糖葫芦取下来,塞到冯厉手中,让他先藏起来。
等到了家门口,冯惠急忙迎过来,凑上去东张西望。
她瞧严亦思两手空空,自行车手把上也没有挂东西,眼巴巴地望着严亦思,“我的糖葫芦呢?”
严亦思故意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大吃一惊:“糟糕,我忘了!”
冯惠没说什么,一张脸却迅速冷下来,眼神冰冷冰冷,把人看得不寒而栗。
严亦思一看,这玩笑可能开大了,赶紧从冯厉手上拿出糖葫芦,在冯惠面前晃了两晃。
“看,给你带了的,怎么可能忘记嘛。”
冯惠苦着的脸立即笑起来,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严亦思和杨艳是不一样的!
冯惠伸手接过袋子,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有四根糖葫芦!
冯惠高兴得不得了,站在原地转了两圈,欢天喜地跑到屋子里,朝冯竞大喊:“哥,糖葫芦来了!”
冯竞不大喜欢吃甜食,要是辣条他还有点兴趣,至于糖葫芦嘛,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冯惠把一串糖葫芦递给他时,他摆摆手,“不吃,这玩意黏牙。”
不仅黏牙,里面的山楂果还特酸,酸得人牙疼。
他不明白冯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
冯惠是真喜欢吃,不到半刻钟,一串就吃完了。
她把剩下的糖葫芦揣在手中,问冯厉:“二哥,你吃不吃?”
冯厉摆手,“我吃过了。”
冯惠又把糖葫芦递给严亦思,“妈,你吃不吃?”
严亦思:我也不想吃,可是她叫我妈诶。
严亦思接过一串糖葫芦。剩下的两串,全归冯惠一人。
严亦思看她吃得急,问她:“你不腻么?慢点吃,别一下子吃这么多,小心肚子不舒服。”
冯惠哪里肯听劝,一口气把剩下两根糖葫芦全吃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就闹起了肚子。
当天是开学报名的日子,冯惠去厕所去得频繁,整个人都要虚脱,实在是没有力气跟着严亦思去学校报名。
严亦思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替冯惠把名报了。
冯竞和冯厉也跟着严亦思去了学校,他们是同一天开学。
家里只剩下冯惠一个人。
冯惠又一次从厕所出来,愤愤地自言自语:“哼,以后再也不吃冰糖葫芦了。”
她洗了洗手,把带着水珠的手往衣服上抹两下,走到前屋的柜台,准备看店。
家里就冯惠一个人,她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走到门外朝大路边张望,想看看冯竞冯厉他们回来没有。
冯竞冯厉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朝这边走来。
冯惠粗略瞟了一眼,好像不认识。她也没在意,直接回了屋。
过了一会儿,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亦思在家吗?”
冯惠探着脑袋往外看,咦?这不就是刚才那个穿碎花长裙的女人吗?
再仔细一看五官,咦?这是大姑姑?
冯耀霞见没人回应她,提着裙角,跨过门槛进屋来。
她朝屋里瞟了一眼,首先便看到了冯惠,她见是过冯惠的,不过她从来没怎么在意,冯惠长什么样子她只有大概的印象,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就是冯惠吧?”
冯惠一边乖巧地叫了一声“大姑姑”,一边在心里纳闷:她怎么会来?
冯惠知道自己有两个姑姑,但这两个姑姑宛如不存在一样,一年可能都见不到两次。
二姑姑是嫁的远,过来一趟不容易,但大姑姑离得不远,却也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他们。
听周围邻居说,当初冯耀齐收养她和两个哥哥的时候,这位大姑姑都极力阻止过。
冯惠对这位大姑姑的印象并不好,但大姑姑是冯耀齐的亲姐姐,冯惠心里并不喜欢,却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冯惠啊,你妈在家吗?”冯耀霞一边问,一边朝屋子里打量。
她记得她之前来的时候,这个院子还是放满杂物的破旧院子,没想到严亦思把它重新弄了一番,看起来还挺不错。
屋子里的货架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不同的商品,整整齐齐,看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冯耀霞想起之前自己和严亦思一同去冯太爷那儿借钱的场景。
那时候她笃定严亦思不会做生意,现在看来,严亦思做得挺好的嘛。
“我妈不在家。”冯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