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佬的刀就是快,兰静秋已经把排骨剁成了小块,这时乐呵呵地说:“光哥,我没生气啊,好几天没开荤了,人家送礼还不好吗?不过总吃猪肉没意思。”
她说着,眼神往猪肉佬那身腱子肉上扫,“猪肉可没嚼劲,我听老人说这世上最好吃的是天上龙肉,地下人肉,要不咱们……”
猪肉佬看她打量自己的胳膊就吓了一跳,听见她这么说,马上摆手:“小兄弟,你记错了,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你要想吃,等那天兄弟我给你找条驴腿来,香死个人还有嚼劲。”
兰静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也不说话,手里的刀在案板上轻轻磕着。
光哥对兰静秋的反应很满意,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捡到宝了,兰静秋可比他手下那两个不成器的强多了。
“这货你还要不要?”他对着猪肉佬晃晃手里的盒子。
猪肉佬马上点头:“要,要,不过我刚进了货,暂时没钱,光哥能不能缓两天再收。”
光哥还在犹豫,兰静秋就说:“光哥,这可不行,他不是嫌弃咱们收利息吗?那干脆就别让他拖欠了,拿货顶货不好吗?明儿我在街上转一圈,就能把这些肉卖出去。”
猪肉佬此时脸越发肿了,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他倒是想用货顶,可真让他们拉肉走,明天估计就传开了,他还怎么在道上混,再说他也怕被警察盯上,被抢这么多肉,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不报警,肯定有问题啊。
“光哥,我每天这肉进货是有数的,你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我亲自把钱送去您家里,行不行?我要是不去,您叫这小兄弟来砍我。”
光哥也不想把事做绝了,见他服软,就点点头:“给阿兴捎个信,就说光哥让他老实点,手伸太长,小心齐根断了。”
猪肉佬哪儿敢捎这种信,苦笑着摇头:“光哥,你就饶了我吧,再不敢了,咱们有事好说好商量嘛。”
光哥把那盒药材扔在案板上,招呼兰静秋要走。
兰静秋笑着把她剁好的排骨装进了麻袋里,又把那把砍刀塞进去,“老板,你不是盼着我来砍你吗?家伙什我得准备好啊。”
猪肉佬吓得眼皮直跳,真不知道光哥从哪儿找了这么个混不吝的,他看自己的眼神,真像在考虑从那儿下手,那块肉炖着好吃,那块炒着好吃,不说身手,光那眼神就够吓人的了。
光哥领着兰静秋出来时,腰板都挺的更直了,“走,回去让你嫂子给你炖肉吃。”
两人直接回了光哥家,光哥把排骨分了一半给兰静秋让她先送去她家,又给了她十块钱:“回来的路上去社里买瓶好酒,咱哥俩好好喝两杯。”
兰静秋也不客气,把肉拿回家时,阿爸还在玉石摊上没回来,她把肉挂到梁上,打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闻着身上没了猪腥味,心情才好了点。
她心里哀叹,打手真心不好当啊,居然还得剁猪肉!也许她该趁两伙人内讧时,她上位,不过没有基础,只靠打肯定不行,还是得把岩光顶在前头,当他的军师。
兰静秋以前跟着彭勇时接触过各种运毒的法子,也知道怎么控制约束手下人,她还是警察,知道警察的行事手法,当个军师绰绰有余。
等回到光哥家,光哥媳妇正在院子里锤糯米,大锅里炖着排骨,已经传出了香味,光哥儿子端着个碗一直围着锅转悠,在肉香里,连那条大黑狗叫声都没那么狂躁了。
兰静秋叫了声嫂子,还逗了逗狗,光哥儿子马上把他的碗递了过来,让她帮着从锅里捞排骨。
光哥从屋里出来骂了儿子一句:“什么时候缺你肉吃了?看看你这没出息样儿,整天跟饿死鬼投生的一样,就知道吃。”
那孩子也就五六岁吧,被骂了也不恼,嘻嘻笑着,又去抱他妈妈的腰。
光哥请兰静秋进屋,“外边蚊子多,进来吧。”
新鲜猪肉很好熟,光哥媳妇手脚也麻利,不过兰静秋看着她把酸辣酱拌进排骨里时,还是嘴角抽了抽。
傣族人爱吃糯米,糯米又不易消化,所以他们很爱吃酸,每家都备着各种酸味的调料跟小菜,没想到排骨也要弄成酸辣味。
光哥接过她买的酒,倒了两杯,“阿玉,光哥得谢谢你,今儿要不是有你,我还真就拿猪肉佬没法子了。”
“光哥,你太谦虚了,我看他挺怕你的,我进去的时候他眼皮都不抬,把我当小喽啰,你一进去,他立马就紧张起来了,你这气势一看就是当老大的人。”
光哥笑了起来:“阿玉啊,你这不是挺会说话吗?”
兰静秋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才不管别人乐不乐意听呢。”
光哥更乐了,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道:“你说想吃人肉不会也是大实话吧,哈哈哈,好小子,胆子不小,以后跟着哥干,不会亏待你,包你顿顿排骨。”
兰静秋又恭维几句才问:“光哥,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上次你不是说阿兴跟你是一伙的吗?怎么他还抢你生意?”
光哥叹了一声:“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明天我跟他谈判,你跟虎子跟我一起去。”
“谈判?”兰静秋兴奋起来,这次不是装的,她急切地问:“谈什么判?光哥,看来你这不是小打小闹啊。”
光哥笑了起来:“那是当然,现在先别多问,慢慢你就知道了,咱们这是大生意,真做好了,别说后半辈子,几辈人都不用愁了,阿玉,你不是想让你阿爸过上好日子吗?跟着我,很快就让你盖小洋楼,小轿车也是迟早的事,我还打算过阵子买辆二手车呢。”
兰静秋装出无比期盼的样子,“光哥,你放心,我不多问,就凭你让我一天拿回去一百多块钱,我就得信你啊。”
这顿饭,光哥没说别的,一直在吹牛画大饼,兰静秋适时恭维着,可算是宾主尽欢。
等喝的差不多了,兰静秋要走时,光哥才说:“有没有跟你一样狠的小兄弟?明天一起叫上,给我壮壮声势。”
兰静秋愣住:“我这才回来,能认识几个人?光哥?明儿要干架啊?放心,我一个能顶十个。”
第489章 好主意
光哥一开始说要谈判, 后来又要找人,让兰静秋有些疑惑,“光哥, 要真是抢地盘, 可不能明刀明枪的干,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报了警, 咱们都得折进去。”
光哥这才说不是干架, 是要壮声势,见兰静秋找不来人,就摆手说算了。
兰静秋就算能找来人也不会帮他找,她自己卧底肯定要做些非常规的事,打人甚至杀人都是有可能的,利用本来就已经涉毒贩毒的人可以, 但她绝对不能主动拉人入伙。
第二天一大早, 兰静秋准时来到牌坊下, 只有光哥,她有些纳闷, 就算找不来别人, 光哥嘴里的虎子呢?难不成也临阵脱逃了?
“光哥?就咱俩去?”
“怎么, 怕了?”
兰静秋马上摇头:“我生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这话光哥还真信,他赞许地点点头:“走吧,你不是说了嘛, 一个能顶十个。”
兰静秋还以为真就他们两个,看来岩光被挤兑的不轻啊, 不会他手下都纷纷跳槽了吧。
等到了瑞金, 光哥带她去了车站附近的小旅馆。
兰静秋看着斑驳的墙面跟杂乱的过道, 皱眉道:“在这里谈判啊?这也太掉价了吧。”
光哥笑了笑:“别急, 下午才过去。”
他领着兰静秋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目测这间因为有大阳台,算是这个小旅馆面积最大的房间了。
里边已经坐了四个人,都抽着烟,不大的空间里烟雾缭绕的,一进去就呛嗓子,光哥骂着他们:“吞云吐雾的都成仙了?”
其中一个平头三角眼的立马起身把窗帘拉开了,还用手忽闪着风。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叼着烟叹气:“光哥,他们那边人多势众,要不然咱们低个头,反正是讨碗饭吃,跟谁干不是干啊,您还是我们老大,这点肯定什么时候也变不了。”
兰静秋听懂了,这些人想让光哥给阿兴他们低头,以后一起干,这样的话光哥肯定赚得少,但他们应该不受影响。
光哥可能没想到这几个人已经倒戈了,他愣了会儿,自嘲道:“阿兴说迟早我会主动去找他,我还笑他太自大,没想到他早跟你们联系上了。”
年纪大点的那个叫古大喜,他赶紧摆手:“光哥,我们可没跟阿兴提前联系,就是早来了会儿,越商量越觉得敌不过,听说大老板把南省分了五个区,阿兴自己就管着两个区,而且听说他还帮着往外省运货,咱们可从没见过大老板,人家说阿兴去过大老板家呢。”
兰静秋听到他们说大老板,不由兴奋起来,把南省分成五个区?这样的操作还真挺像彭勇的,而且他们不只在南省销售,还往外运货,怪不得左主任说是条大鱼。
一般没组织的毒贩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一家子贩毒运毒,由一个人把毒品带进来,然后全家人掩护销售,把货卖出去拿到钱就算交易成功。
但光哥显然不是这种小打小闹,他有竞争者,有大老板,还把省分区,方便管理,这绝对是有组织有严密上下级的贩毒团伙。
那四个人还在讨论着。
他们中好像只有三角眼对光哥十分信任,他说:“光哥,反正你永远是我老大,我听你的,你说打我就打,你说和我就给他们低头。”
古大喜跟另外两个也都说光哥永远是老大,但不建议闹翻。
“光哥,其实大老板一直是个传说,谁也没见过,也可能阿兴在吹牛,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那边干的比咱们强,人家的货随便拿,听说阿兴还去过克欣邦,跟那边关系还不错,咱们靠过去,也算是抱大腿了,一直互相挤兑,万一出点事,被雷子盯上了,谁也跑不了啊。”
古大喜说完,那两个纷纷点头,也劝阿光:“光哥,说是谈判,可咱们就这么几个人,万一到那儿人家把咱们灭了,上哪儿说理去?”
“是啊,光哥,和气生财嘛,都从一个地方进的货,咱们确实卖得贵,有兄弟抱怨我都没法解释。”
光哥越听越气:“为什么卖得贵,因为进价就不便宜,你当这真是药材啊?阿兴是在压价抢地盘,我可不管他管什么区,见过什么人,我就只在瑞金干,井水不犯河水,他连猪肉佬都拉过去了,一点道义都不讲,我能不干他吗?”
这下子连三角眼都有点怕了:“光哥,你不是说谈判吗?真要干架啊。”
光哥瞪他一眼:“看你这没出息样儿,不敢去就给我滚!”
“我没说不敢去,就是咱们得多找几个人吧。”
光哥立马指指兰静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阿玉,以后也是自己人了。”
此时兰静秋听得有点动摇,也许她该卧底到阿兴身边去,因为这个阿兴去过金三角见过大老板,还负责从南省运到外省的渠道,到他身边去显然更省力,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再说公安部没给她阿兴的资料也许是因为他隐藏的太好了,还没被警察发现。
兰静秋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但现在显然不是说出来的最佳时机。
古大喜他们跟兰静秋打着招呼,并没有因为她年级小而敷衍,显然他们也都听说了光哥身边有个王牌打手,连猪肉佬都吃了亏。
三角眼说:“阿玉兄弟再能打,也只有一个人,咱们要真跟阿兴他们干架,人手也不够啊。”
古大喜也是芒市人,对岩玉有所了解,一听他叫兄弟,就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兰静秋说:“这是个黄毛丫头,什么兄弟啊!”
三角眼愣住,上下打量着兰静秋,兰静秋里边穿了紧身的内衣,外边宽松的灰色男式汗衫,下身是黑色的大裤衩,脚上一双男式拖鞋,再看那站姿,那桀骜不驯的神情,除了没喉结外,明明就是一个长得帅气的少年。
三角眼手朝兰静秋肩膀伸过来:“真是女的啊?不能吧。”
他身后的一个瘦子也指指兰静秋:“头发这么短哪儿像女的?不过怎么没喉结啊。”
另一个圆脸浓眉看着很憨实的小伙子就是虎子,他也知道兰静秋,还见兰静秋为此打过人,这时忙说:“别管她是男是女,能帮到忙就是兄弟,瞎说什么?”
瘦子哈哈乐:“这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别管男女?难不成是太监,还是二胰子?”
二胰子是当地用来称呼女性化的男性或男性化的女性的。
兰静秋自然不能忍:“小爷我是男是女关你屁事?”
古大喜跟瘦子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听见特别好笑的笑话,瘦子甚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谁的小爷?下边有那玩意吗……”
他还没说完兰静秋伸手拎住他脖领子,“当然是你的小爷!”
瘦子吓了一跳,伸手要推兰静秋,兰静秋却把他拎起来,一个过肩摔把人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不等瘦子哀嚎出声,兰静秋又一脚朝着他的裆/下踢了过去,瘦子尖叫一声,疼的差点闭过气去。
兰静秋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把小刀,在手里玩耍着,“乖孙子,想当太监啊?要不要爷爷我给你净身啊。”
她这干脆利落的身手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光哥赶紧说:“好了,都是自己人,出过气也就算了。”
说完他又跟古大喜他们说:“你们管她是男是女,她又不嫁你们,更不娶你们女儿,你们操的哪门子心。”
古大喜见瘦子被摔早止住了笑,这时赶紧说:“光哥,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疼孩子,姑娘家家的非得养成小子。”
兰静秋瞪他一眼,他马上双手和十道歉,“不说了不说了,我的错,阿玉这么厉害,在哪儿学的?真上少林寺练过啊。”
兰静秋自从那次打架一战成名后,就有各种谣言,说她去五台山练过的,说她去峨眉山练过的,现在少林寺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