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涉及楚凌,这个说法其实没什么说服力,天枢却不深究,告诉清霜国公府得根基远不是他们看到的那么不稳,他们贵族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并非能被朝堂政局一夕的变故影响。
清霜深知以后朝廷的局势转变,也知道邱家的厚积薄发。
但没想到天枢能看的这么远,不由对兄长另眼相看。
兄妹俩难得如此推心置腹的说话,不免又提到自家父亲在朝中的尴尬位置。
倪宁远本是寒门子弟,同进士出生,有几分才情,离政治之才却有点远,当年若不是因为娶了景阳伯府的独女,这辈子恐怕最多能熬到个四品知府。
清霜叹息,那也比现在这个日日把一家人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上朝的假宰相好。
国公府对婚事十分上心,三书六礼,事无巨细,起先陈氏还强撑着张罗,两厢一对比,立即体现出景霜做妾的不体面,于心不忍,便称病想推落樱出来料理。
清霜上一世在将军府名义上是协助楚家老夫人,其实掌管将军府有五年之久,接手相府庶务自然不在话下,还顺手举荐了林姨娘协助,倪宁远这几日在温柔乡里过得最是舒服,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清霜忙碌之余没忘了派人注意景霜的动向,没想到她不仅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整日吃的好睡得香,令清霜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又无暇去猜测她的心思,因为连舒衡来了。
喜帖刚递过去,舅舅就上门了,清霜头疼的同时更多的是被疼爱着的幸福。
接到拜贴,她第一时间差人去通知倪宁远,谁知在家待了好几日都提公事的他忽然说自己手中政务要忙,要进宫一趟。
这政务来的倒是及时。
清霜只好又差人去通知刚辞了京兆府的职位,却称自己是休沐的天枢。
兄妹俩刚送走倪宁远,景阳伯府的车架就进了视线,连舒衡依旧骑马,后面既跟着马车就表示王氏也来了。
清霜微微蹙眉,她忍心敷衍父亲,却不忍心敷衍舅舅舅母。
天枢看出她的忧愁,安慰道:“事情既已成定局,舅舅自当顾及你的面子,有些事你不方便开口,我来帮你说。”
清霜抬头看向兄长,原来上一世她心中有些懦弱的兄长,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她。
若非这次重来的机会,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转眼,伯府马车停在可清霜一行人面前,连舒衡率先下马,天枢忙去扶王氏。
各自见了礼,天枢邀请连舒衡进府,清霜陪着王氏,一直走到屋里,王氏才小声问清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清霜扶王氏到偏厅落座,解释道:“没出什么事,许是邱家不想等到年底了。”
王氏一拍桌子,“竟是邱家主动提的?你父亲他怎么就答应了呢?”顿了一下又抱怨,“你母亲当初总赞他好拿捏,今日可见好拿捏并不是什么优点。”
清霜不在意的笑笑。“父亲他能走到今日十分不易,瞻前顾后是难免的。舅母,邱辞他很好,你和舅舅不必为我担忧。”
王氏道:“我自是知道邱小公爷很好,这桩婚事当初我也是出了力的,只是你舅舅怕你嫁过去受委屈,才想着找个好拿捏的。
好拿捏如何,像你父亲这样?”
清霜失笑,道:“莫非我父母的亲事是舅舅做主的?”
王氏忙摇头,“当然不是,你母亲哪能听他的。”
只言片语间可见连舒月的“跋扈”,清霜真好奇,自己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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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
第十七章
婚期提前,冷清了许久的定国公府忽然忙碌起来,送往迎来,常常要忙到深夜。
邱辞不知婚娶流程如此繁琐,见洪氏日夜操劳的精神头都差了几分,忙自告奋勇,结果被洪氏一句话打发:“后面事都少不了你,且先歇着吧!”说完便不再理他。
他在院里转了一圈,见来往人员各司其职,忙中有序,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这时,翎骁匆匆走来,对他行了礼道:“主子,楚将军府中的人打听你的婚事。”
楚凌?
邱辞眉头一皱,快步离开母亲的院子,“都问了什么?”
翎骁道:“门房秦叔下馆子喝酒碰到的,只问了主子为何提前成婚。
秦叔敷衍回了不知,想着府中与楚将军府素无往来,就赶紧报上来了。
小的也觉得奇怪,便问了昨日前去送请帖的小厮庆笙,庆笙说昨日楚将军接了请帖,只说了一句祝福的话,并未多问,你看?”
翎骁之所以把此事当成大事来报,是因为前面传过楚凌与清霜有私情,清霜意欲代妹出嫁之说。
邱辞对楚凌本有拉拢之意,一直为要不要做个顺水人情犹豫,谁知清霜直接跟他提出将婚期提前。
她如此着急脱离相府,定有隐情,这个隐情或许就跟相府传出来的替嫁之事有关。
邱辞选择相信清霜。
“继续盯着,若有下文再来报?让相府那边的人也注意些,若有楚凌的人去打听,立即来报!”邱辞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翎骁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主子,还有一事。”
“说!”不喜欢拖泥带水的邱辞见翎骁神情犹豫十分不悦。
翎骁忙道:“倪姑娘在景阳伯府的时候,楚将军曾夜访藏月阁?”
邱辞脚步一顿,回头看翎骁的眼神凌厉。“为何早不报?”
翎骁忙跪倒在地。“楚将军武功高强,他们不敢靠近,只远远看见他们隔着窗子说了几句话,并未听到说了什么,怕主子怪罪未敢上报。”
邱辞回头继续往前走,似乎已经消气。“那为何现在又报了?”
翎骁擦了擦汗,“是小的疏忽,当初安排他们的时候只说保护倪姑娘,没说监视,今日听了秦叔上报的事,才想起来去查问。”
从清霜出城接风时看到楚凌的紧张,到楚凌夜探藏月阁,说明他们是认识的。
但在镇远侯府,清霜明显躲着楚凌。
清霜急着与他成婚,莫非背后的原因其实是楚凌?
“藏月阁的几个人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罚完再来见我,另外再派人去查,楚凌和倪姑娘在此之前是否有交涉,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翎骁领命而去,邱辞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吩咐在远处伺候的女使叫马虎备车。
他第一次见清霜便是在校场,楚凌武将出身,校场必是他常去之处。
他们在那里相识也不无可能,至于两人之间有何恩怨,大概只有天枢知道了。
邱辞着人送信,约天枢到他们常去的校场想见。
问了一下午方知,天枢带清霜来校场确实多次碰到过楚凌,但从无交涉。
邱辞想,大概就像他第一次见清霜的情形,他看着她,而她并不知道。
马背上的清霜,光风霁月,确实太容易引人注目了。
晚上,别了天枢的邱辞回到府里,见月明星稀,命人将晚膳摆在院子里,独自在月下饮酒。
翎骁来报,楚凌与清霜此前并无交涉,邱辞确定心中猜想,端起酒杯,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这个人情不太顺水了!”
想起那日在镇远侯府,他带清霜离开,楚凌的那个跟他不共戴天的表情。
他若是不做这个顺水人情,楚凌必然与他对立。
翎骁一愣,想起邱辞第一次听说清霜和楚凌有私情的时候,邱辞说过一句话:“既然楚将军有意,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那时,他正欲拉拢楚凌。
翎骁斟酌道:“倪姑娘国色天香,与主子最为般配,没楚将军什么事。”
邱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未看翎骁,只道:“翎骁,我的情绪你拿捏的很到位。”
翎骁心想:“您为了倪姑娘把膝盖弄得血肉模糊还颇得意,傻子也能看出来您的心意。”
翎骁的奉承瞬间解了邱辞心中烦闷,楚凌的路不好走,他便走别的路,无论如何也没有拿女人交易的道理。
相府。
不知天枢如何说的,连舒衡后面再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反对,只强调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清霜回头琢磨很久才明白过来,连舒衡的意思应当是说他们这些贵族其实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定国公府的事情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曦华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七日,清霜大婚在即,倪宁远却接到了来自行宫圣上的急诏,命他即刻出发去行宫伴驾。
诏令读完,全场哗然。
清霜略有不安,倪宁远回来是楚凌的手笔,他想提前纳妾的目的已经达到,有必要在这节骨眼上让他走吗?
一向以皇命至上的倪宁远领着全家人对着行宫方向行三拜九叩大礼,坚持到次日两个女儿拜别父母后才走。
邱辞亲自上门迎亲,国公府得仪仗多威风自不必说。
清霜除了生母留下的嫁妆,舅母王氏又以伯爵府嫁女儿规格为她备了一份,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人人都以为国公府草率将婚期提前,这场婚礼必然草率,等着看两家的笑话。
谁知纷纷被打了脸。
国公府已然没落,相府依旧寒酸。
但国公府终究有百年底蕴,清霜背后更有景阳府,这场婚礼如何能草率?
草率的只有那个只有一顶小轿,匆匆从侧门抬出去的景霜。
陈氏在清霜拜别时,哭天抢地,不舍的是她可怜的女儿景霜。
清霜冷眼相待,不禁想问:“上一世,你强行将我塞进轿子,可曾有半分犹豫?”
“上一世,我在楚家举步维艰的时候,你可有半分心酸?”
上一世,陈氏母女但凡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愧疚,这一世,她都不会让景霜如此寒酸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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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写婚礼流程,又觉得没啥意思,就改吹彩虹屁了。
下一章,大灰狼楚凌变小可怜出场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