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挠啊,我等着。
卫衡脸色阴沉。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他道:“我让你留意的那些人还在吗?”
“在,住在八方客栈,听伙计说,他们要找一位女子,找不到许是不会离开。”张时道。
女子,就是与他无关了,卫衡偷偷松了口气。
算算时间,舅兄也该有消息了,他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万一噩梦成真该如何是好?
得想个应对之策。
酒肆里,俞静宜向回头客询问病患的情况,记录在册,药典上只写明对应的症状,没有附上诊籍,她想做进一步的了解。
门口突然发生骚乱,一位妇人高声嚷嚷着:“一间酒肆,里头连个坐堂的大夫都没有,居然能卖药,这不是坑人吗,可怜我儿喝下去之后险些见阎王,到现在还没醒来!”
她的话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药酒的生意刚刚开始就发生这种事,如果处理不好,今后的生意就难做了,且她的话直切要害,若官府将药酒定性为成药,酒肆就没有资格售卖。
俞静宜走出门外想要一探究竟,待看到妇人的面孔心上一沉,宋家的仆妇,上辈子见过一面。
药酒火了,连带着案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宋暖姝的恶行人尽皆知,在孔迎蓉看来,这一切都是俞静宜的奸计,把她女儿当成踏脚石,她岂会让俞静宜如愿。
仆妇抬手指着俞静宜的鼻尖:“就是你这个小贱人自导自演装作有腿疾,骗我买假药,你赔我儿命来!”
说着,伸手去抓她的脸,夫人说了,抓花了有赏。
青荟一早得了吩咐,一手抓住仆妇的手腕,一手送了她一套连环巴掌。
俞家老太太她不能动,上门挑事的先来个以牙还牙再谈。
仆妇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脸道:“你们欺人太甚!”
人群中有人附和:“这也太过分了,卖假药,还打人,有没有王法了!”
俞静宜沉声道:“你儿子叫王力是吧。”
从年纪来看,差不多对上了。
仆妇道:“是又如何?”
“王力被马车压断腿,骨头碎裂,能不能长上还两说,而且他身上有多处内伤、外伤,肯定服用了很多汤药,药酒不能与其他汤药一起服用,许是会冲了药性,这一点,买药酒的时候都提醒过了。”俞静宜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仆妇面上一怔,孔迎蓉派来买酒的小厮并没有把这些话转告她。
她道:“就算如此,都是药,怎么会中毒,大夫说我儿中了剧毒!”
“药酒里面有毒!”
买过的想要退掉,没买的歇了心思,谁也不想拿命去赌,窃窃私语。
俞静宜道:“每一批酒都是一个瓮里出的,要是有毒,都有毒,为什么旁人家喝了都好好的?”
一位回头客道:“是啊,我爹喝过之后身子骨有劲儿了,元和堂的大夫说,这药酒确实是好东西。”
双方各执一词,到底该相信谁?
俞静宜可不想留下这样的悬念,平白污了声誉,她道:“青荟,去报官,有人被毒害,得让官府出面调查。”
“废物。”隐匿在人群中的宋府管家暗咒一声,对带来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一群壮汉手持棍棒冲上前:“这种害人的铺子不能留,砸了它!”
他们是宋家从别的地方花钱雇佣的,砸完就出城,官府也查不到。
“不能砸,老子还想买酒呢。”一位剑眉星目,身着暗纹华服的年轻男子横在店门口。
俞静宜眼前一亮:“恩公?”
是上辈子助她和青荟离开京郊别庄的那位公子。
第51章 . 记忆中的光芒 “滚开,我……
“滚开, 我们要为民除害。”为首的壮汉凶神恶煞地喝道。
他们的目标是酒肆,不想节外生枝,且看这位公子的衣着, 不是普通的人家,万一惹到惹不起的人就不好了。
“巧了,我也喜欢为民除害。”年轻公子一拍腰间, 空空荡荡,转而扎了个马步,拍拍大腿,又招招手, 玩味一笑:“来吧。”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莫不是脑子坏了吧?”
围观众人打量着年轻公子单薄的身板,对比这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堂食的客人生怕被波及, 纷纷从门边溜出门外。
“我去后院找姑爷。”青荟道。
她家姑爷能一杆子戳死疯马, 一刀一宰了恶虎, 对付这些人肯定不在话下。
“相公伤势未愈,别叫他。”俞静宜道:“你去把巡街的捕快请来。”
“我要留下来保护娘子。”有人想动俞静宜, 要先从她身上踏过去。
“放心吧,这位公子能解决。”俞静宜笃定道。
上辈子, 她被镇北侯府赶出大门,陷入深深的绝望。
别庄的护院不允许她们主仆进出, 回去的话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青荟还困在里面,不能抛下她不管。
进退不得,求助无门。
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这位公子, 他是唯一一个肯心平气和听她解释的人,她一边哭一边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被骗了啊,太过分了。”他挠了挠头,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我想带我的贴身丫鬟回乡。”她泪眼婆娑。
“我帮你。”彼时,他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晚,他蒙着面单枪匹马从别庄救出青荟。
与别庄那些训练有素的护院相比,眼前这些虚张声势的山野莽夫根本不算什么。
青荟得了吩咐,前去寻找捕快,宋府管家伸腿绊她,青荟不似寻常女子,脚步很大,又急又重,一脚踩在他的脚面,头也不回地跑起来。
宋家在出手之前算准了捕快巡街的时间,若是有人去请就另当别论了。
为首的壮汉不敢再耽搁,一棍子劈向年轻公子的门前。
年轻公子侧身避开,握住壮汉的手腕,将他的手臂反剪到身后,对着蝈窝利落地一脚,壮汉单膝跪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惨叫。
下一个是过肩摔,再下一个踢在肚子上,下一个的下一个卸了胳膊……
他动作敏捷,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招招狠辣,越战越勇,游刃有余。
壮汉一人接了一招再无招架之力,龇牙咧嘴,疼得直哼哼,手上的棍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别说跑了,站起来都困难。
围观群众看得双眼发直,好厉害,也好狠。
年轻公子似是没有尽兴,抬眼看向人群,众人齐齐后退,胆子小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空出一片区域。
年轻公子微微一怔,挠了挠头,玩世不恭道:“哎呀,太久没打架,一时没有收住。”
“都让一让!”青荟带着关捕头一行匆匆赶到,穿过围观人群。
“差爷救命,有人要杀人啦!”一个壮汉抱住关捕头的小腿。
青荟&关捕头:“……”
宋家仆妇见情况不妙想要逃跑,俞静宜指着她道:“关神捕,她说王力喝了俞家的药酒中毒了,劳烦关神捕彻查一下。”
“中毒?”关捕头眸光一凛:“我怎么不知道我牢里的犯人还有中毒的?”
宋家仆妇眼底划过一抹慌乱:“近来我每次去看他,他都在昏睡。”
王力犯的不是死罪,以他的伤势,不管不顾会死在牢里,允许亲眷为其请大夫送药。
宋家之所以把她推出来,正是为了事情败露后,能够自圆其说,掩盖真实目的。
“他昏睡不是因为汤药的缘故吗?”关捕头冷声道:“探监还能惹出事端,从今日起,你们把药送到,人就不要进去了。”
“这是误会,关神头,我再也不敢了。”宋家仆妇痛哭流涕。
关捕头不再理会,转而看向满地五大三粗,哭爹喊娘的壮汉:“你们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壮汉指着宋家仆妇:“她说她儿子喝药酒中毒了,我们为民除害。”
“这种事不是应该报官吗?你们是想当捕快?”关捕头牵了牵唇角:“随我回衙门吧。”
“我们不去衙门,我们要去医馆!”这是要下狱了。
“既然是误会,还不赶紧道歉!”关捕头厉声道。
商户最看重声誉,无论这些人是否有意为之,都要尽快澄清。
“东家娘子,对不住,是我们误会了。”壮汉依言照做。
宋家仆妇为了儿子不情不愿地低头:“是我爱子心切没搞清楚。”
“既然是爱子心切,下次就不要盲目用药。”俞静宜讥讽道。
关捕头冷声吩咐捕快:“将他们全都带回去!”
这群人手持棍棒,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胆敢在他的地方闹事,绝不能轻饶。
临行前,他目光划过出手之人,看着脸生,不是本城人,最近城里突然多了一批这样的人逗留,希望不要生出事端才好。
事态平息,客人陆续回到酒肆,一切如旧,俞静宜福身表达谢意:“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举手之劳而已。”年轻公子打量着俞静宜的面容:“我想向娘子打听一件事,你这里和灵溪县的俞家酒肆是同一家吗?”
“是同宗。”不管哪一间都是同宗。
“这样啊。”难怪容貌有些相似,年轻公子抬脚离去。
“公子请留步。”俞静宜随手提起一坛酒追上去:“公子大恩无以为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公子收下。”
年轻公子接过酒坛,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