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慈和周智已经在了。
周智给秦禛倒了杯热茶,问道:“怎么样,小猫有收获吗?”
“邢大夫是苟家的大夫,但没找到线索。”秦禛把纸条给他,端起茶杯先喝茶,驱驱肚子里的寒气。
“都是女的?”周智看了一遍,“凶手不大可能是女的。”
秦禛颔首,“你俩怎么样?”
房慈给她的茶杯续上水,“一无所获,没有武邑县的病人。”
秦禛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周智道:“这么大的案子,一度轰动整个京城,霍大人下大力气查过,至今一无所获。”
他在安慰秦禛,同时也是话里有话。
秦禛明白他的意思,但没表态,双手捧着热腾腾的茶杯,目光落在邢大夫写的名单上。
五个女子,最小的十八,最大的五十八,剩下三个分别是三十多两个,四十多一个。
女人们没有名字,只有诸如李赵氏一类的代称,夫家没有宁远镇那九个人的姓。
看来邢大夫这里不用再查了。
房慈道:“周哥说得对,咱不着急。就像我奶娘,总是丢三落四,找不着东西。她找不着就不找了,隔个十天半月,东西就忽然冒出来了。”
周智笑了,“小房子说得没错,是我急躁了,这么大的案子,咱们慢慢查就是。”
大约两刻钟后,粱显和大赵一起回来了。
粱显没找到线索,大赵倒是找到一个两年前的武邑县的男患者,年龄四十四岁,但大夫说,该患者得的肺痨,病的极重,估计早就不在了。
肺痨患者,体力不行,根本杀不了人,而且,那个大夫与苟家毫无交集。
这五个大夫基本上都不用再查了。
大赵抓了抓头发,“太他娘的难了。”
房慈道:“有难度才有意思嘛!”
大赵朝他做了个鬼脸,“有个屁的意思。”
人到齐了,店小二开始走菜。
一壶烧酒,三碟小菜,四斤羊肉大葱馅儿的饺子,被两个店小二走马灯似的送了上来。
周智道:“民以食为天,别琢磨了,来来来,先干一个。”
大家一起喝一杯,然后就随意了,各喝各的,各吃各的。
房慈又聊起了案子,“九个人,大家觉得哪个最像凶手?”
大赵道:“李雄,他家穷,长得难看,都说面由心生,我赌是他。”
房慈道:“我觉得是管升,看着老实巴交,但小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不是真老实。”
粱显和周智没立刻表态,二人碰了一下酒杯,一起干了。
周智问秦禛,“小猫觉得谁像?”
秦禛道:“以貌取人是不对的。我当时查了宁家父子和杨尚荣,没觉得这三个人有什么不对。”
大赵道:“小猫不是说了,不能以貌取人吗?”
秦禛笑了笑,她看的是微表情,并不是以貌取人。
但微表情未必准确,凶手杀了这么多人,心脏比一般强大许多,她不是微表情专家,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粱显打趣道:“那我是猜还是不猜?”
大赵笑嘻嘻,“猜,当然猜了,咱又不是潘大人,定不了罪,随便说说也没关系。”
粱显便道:“我排查的是郭家父子,这两人长相忠厚,感觉不大可能。”
周智自己续了杯酒,“我负责的是李志成和安进才,我觉得安进才有点像,但没有任何理由。”
房慈问秦禛:“小猫,这就是你说的第六感了吧,准不准?”
秦禛道:“那你得问周伍长。”
周智抹了抹下巴上的短须,“不瞒你们说,我的预感从来没准过。”
第67章 关启发
人命关天,破案当然不能靠第六感来破。
一干人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研究下一步怎么做。
周智坐在火盆边,一边烤鞋一边说道:“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不在宁远镇的人?他们之中,既到过京城,又到过宁远镇的有七个。”
大赵道:“可他们到京城的时间和苟家一案并不重合。”
“是啊。”房慈附和道,“而且,七个人的年龄不是偏大,就是偏小,不像能作案的人啊。”
粱显举着两只鞋,“有没有可能,武邑县的三桩案子是一个人做的,京城的案子是另一个人做的。”
秦禛点点头,粱显为人中规中矩,但有侦查经验,且善于动脑,大多时候都很可靠。
他这话并非毫无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嫌疑人就多了,他们应该重新审视剩下十七人在武邑县和宁远镇的行动轨迹。
周智道:“老梁这话有些道理,小猫,不然琢磨琢磨剩下的十个人,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撒谎的。”
他说的十个,是十七个减去去过京城的七个人。
这也是条路子。
但秦禛觉得,还是宁远镇的九个人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晏家案发那日,九个人都在家里。
她起了身,走到西墙边上,点点宣纸上的几个名字,“你们的建议有一些道理,但大家也别忘了,我们之所以排除了他们,是因为他们去宁远镇的次数不多,而且,他们的家大多属于其他镇子。”
“凶手很了解晏家的情况,这一点,决定了宁远镇上居住的人可能性更大。”
大赵道:“卖豆腐的都早早睡,早早起,我家也卖豆腐,太了解了。凶手要杀人,不用知道太多,只需要知道他家卖豆腐就差不多了。”
周智同意大赵的意见,“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房慈看看他俩,又看看秦禛,目光闪烁着,显然在思考一个问题:他到底要支持谁。
几乎是四比一了。
秦禛说道:“凶手做这么大的案子,而且毫无破绽,绝不是拍拍脑袋就做下的,必定谨慎研究过,不大可能仅凭对各个豆腐坊的了解,就敢大胆下手。我坚持之前的判断。”
周智换了一只鞋烤,“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是其他人,他们偷偷溜到宁远镇,做完案就回去呢?这岂不是更严谨?”
“诶!”大赵拍了一下巴掌,“周哥这话有道理。”
粱显也点了点头。
秦禛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是按照老办法,你们四个一起,我自己。”
房慈忽然开了口,“我和小猫一起吧。”他这话底气不足,显然出于义气。
秦禛其实无所谓他站在哪边,如果一桩案子有两个调查方向,势必要分成两个小组,这是为了更好的破案,与义气无关。
她这么一说,周智又迟疑了,“这……”
大赵和粱显面面相觑。
他们想起了虞玉竹的案子,放弃一次之后,他们与首功擦肩而过了。
秦禛能猜到周智的想法,她接受他的任何决定。
屋子里陡然沉默下来,小小的办公室里弥散着鞋里散发出来的某种咸湿气味。
秦禛不以为意,坐回椅子上,重新思考关于凶手两年前为何没有作案的问题。
假设凶手既没有入狱,也没有生病,那还能有什么重大的理由能遏制住他变态的欲/望呢?
孝道。
有这个可能吗?
如果有,那么在邢大夫那里瞧病的老年妇女,五十八岁的王李氏有没有可能是他的母亲呢?
不大可能。
邢大夫说了,他是上门瞧病,苟家和王李氏交集的可能性为零。
看来还得走一趟宁远镇,靠推理肯定不成了。
“那就兵分两路吧。”周智开了口,“我和老梁、大赵一起,小猫带着小房子。”
秦禛很欣慰,周智作为伍长必须学会坚持自己,一旦没有了主见,他在这个小组也就没有了地位。
她说道:“兵分两路比专攻一项效率要高些,我们组是一个整体,怎样做都是对的。”
周智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因为是下午,去不了武邑县,周智和秦禛便先跟罗毅请了假。
大家正点儿下衙。
回到家,秦禛洗漱一番,正要吃饭,秦祎就来了。
他一进门先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臭!”
秦禛道:“我让王妈妈做了米线,二哥要不要尝尝?”
秦祎捂住鼻子,在秦禛对面坐下,“妹妹,我在说臭的问题。”
“噗嗤……”琉璃笑喷了。
秦禛补充道:“二哥,米线是臭的,吃起来很香,你要不要尝尝?”
“臭的,吃起来很香?”秦祎蹙着眉头,深邃的眼眸更加好看了,“这不是两回事吗?”
他站起来,凑到秦禛的大海碗上闻了闻,“行吧,我尝尝。”
今天的螺蛳粉不但有炸腐竹、炸蛋,还有虎皮凤爪,比秦禛给景缃之那一碗的配料齐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