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跟程家人一样,都是七上八下的。
程家出事,秦家不好立刻就走,两家人一起等他们回来。
快到中午时,宫里忽然来了人,宣秦禛立刻入宫。
秦禛不敢耽搁,由秦祎一路护送到皇宫门口。
秦祎嘱咐道:“妹妹,你顾好自己,不要管其他人,咱秦家已经分了家,这件事对咱二房影响不大。”
“我知道,放心。”秦禛摆摆手,“外面冷,二哥回家吧。”
秦祎道:“妹妹进去吧,哥等等祖父。”
这也是应该的。
秦禛点点头,随着小太监进入宫门,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未央宫。
建宁帝高坐龙椅,俯视着跪在金砖上的一众大臣。
伞大人还在,正虚弱地坐在一张椅子上。
秦禛从中间地带走到御座前,行了跪拜大礼,静候建宁帝发话。
建宁帝没有为难她,说道:“昭王妃平身。”
秦禛谢恩,站了起来。
建宁帝道:“关于这桩案子,你有什么话说?”
秦禛说道:“臣妾询问过程家所有可能接触过点心和茶水的下人,六扇门和顺天府也一起搜查过了,没有证据表明此案是程家下人所为。”
建宁帝道:“但伞大人有证据证明程大人贪赃枉法,他负责的江南江北两省的税银都有出入。”
“臣冤枉。”程良舒就跪在秦禛左侧,闻言“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闭嘴!”建宁帝怒道。
秦禛感觉心脏猛的一跳,她斟酌片刻,到底说道:“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但皇上既然问了,那么臣妾就从家人的角度为舅舅辩护两句。”
“首先,臣妾的舅舅是聪明人,不会选择在家杀人,像其他两桩案子一样,选在太白楼,更好栽赃嫁祸出去。”
“其次,程家不是很缺钱,而且舅舅还算年轻,可谓前途无量,不大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钱而毁掉前途。”
“最后,凶手知道杀不死伞大人,却依然动了手,他想要的可能不是伞大人的命,而是伞大人的位置,或者臣妾舅舅的位置,毕竟江南江北都是我们大庆朝最富裕的两个省份。凶手一石二鸟,怎么着都不亏。”
一干大臣惊讶地朝秦禛看了过来。
“哈哈!”建宁帝大笑两声,“尽管这一二三的理由牵强了一些,但不是没有道理。行了,你去一趟月华宫,皇后那里有事找你。”
“是。”秦禛福了福,转身,与刚好抬头的秦老将军对上了视线。
秦老将军满眼的骄傲,唇角上挂着一抹压都压不住的笑意。
秦禛略一颔首,快步出了未央宫。
建宁帝是明君,秦禛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之所以叫秦禛来,是因为她亲自参与了此案,他需要了解最新情况,以及她对此事的态度。
对于程良舒,他是欣赏的,而且将来还会重用。
那么此案就必须查得清清楚楚,无论是江南江北两省的赋税情况,还是杀害伞宜的主谋。
因此,他责成顺天府、六扇门两个衙门共同负责此案,并暗示潘致远,秦禛作为捕快必须参与其中。
程良舒暂时逃过一劫,和秦老将军、秦祎一起乘车回到了程家。
三人一进屋,程老夫人便颤声问道:“老大啊,事情怎么样了?”
程良舒抹了把脸,“现在不好说,但多亏娘娘了。”说到这里,他给秦老将军跪下了,“感谢老将军不计前嫌,更感谢娘娘施以援手。”
秦老将军赶忙把他扶了起来,“贤侄太见外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第74章 后悔
程家外书房。
秦老将军问道:“贤侄,江南江北的税银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非同小可,按说他没资格过问,但现在秦禛为程良舒做了担保,他就必须问个明白了。
程良舒道:“老将军,关于此事,晚辈真的很冤枉。所有账目都是皇上登基后重新整理的,但黄册尚未更新,各方面的税银对不上,还在一步核实之中。因此,下面的人比晚辈这个上官更了解实情,晚辈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税银上动手脚啊。”
他是建宁帝登基后破格提拔起来的,秦禛在未央宫说的话,每一句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秦老将军点点头,这番话他是认可的。
“贤侄和伞大人有龃龉吗?”
“没有。”
“贤侄和下面的人有龃龉吗?
“这个……算有,下面的人办事毛躁,晚辈教训过他们几次,仅此而已。”
这也就是说,程良舒和下属的关系不好。
关系不好,他就不敢贪腐,如此,秦家和昭王妃不会受到大的牵连。
秦老将军的心放下了一半,“只要不怕查,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程良舒苦笑着摇摇头,“人在家里出了事,至今找不到有利的线索,只怕不那么容易。”
秦老将军道:“贤侄有没有怀疑的人?这个伞宜,平日跟你关系如何?”
程良舒道:“从今天以前,伞宜跟晚辈的关系算好的。跟我关系最差的人是负责江南清吏司的罗志清,江北清吏司的慕成文与他关系最好。”
秦老将军道:“二人今天来了吗?”
“唉……”程良舒叹了一声,“出事时他们没来。”
秦老将军颔首,如果那二人来了,程良舒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指证他们陷害,不用等到他来问。
破案真的难。
秦老将军越发感觉到了自家孙女的能干。
秦家人帮不上忙,安抚两句便也罢了,一家人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一起回了将军府。
秦简易和小孟氏没回自家院子,而是跟着秦老将军回了正院。
秦老夫人说道:“老太爷,程家到底怎样,这一关能过去吗?”
秦老将军在太师椅上坐下,“皇上没有苛责程大人,但现在说能不能过关为时尚早。”
秦简易叹息一声,“两个孩子明年开春就要成亲了,却偏偏出了这种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小孟氏眼圈红了。
秦老将军端起茶杯喝一口热茶,“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就盼着顺天府和六扇门早日破案吧。”
秦老夫人眼睛一亮,“老太爷,让珍珍多尽心,她不是很能耐吗?”
秦老将军哂笑一声,起了身,扬长而去。
秦老夫人把茶杯磕在炕几上,“怎地,还使唤不动她了不成?”
秦简易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母亲,娘娘能不能参与这桩案子,父亲说了不算,皇上才说了算。再说了,程大人是娘娘的亲舅舅,不用您说,她也会看着办的。”
小孟氏的眼泪从眼里掉了下来,“雯雯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姑母,万一程家真的完了,只怕咱雯雯的名声也不好了。”
孟氏也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才同秦老将军说了那么多余的一句。
只是,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她头疼地看了看秦简易。
秦简易会了意:“母亲好好歇息,我们就先回了。”
孟氏赶紧挥了挥手。
秦简易夫妻去了秦雯的院子。
“爹,娘……”刚一进屋,秦雯就朝小孟氏扑了过来,“呜呜呜……”
小孟氏也哭了起来。
秦简易走到娘俩身边,按住二人的肩膀,“案子还在查,程家不一定真的出事,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秦雯哭道:“爹,女儿的命好苦啊,如果程家再出事,女儿也不想活了。”
秦简易道:“事情没到那个地步,不许胡说。此事由顺天府和六扇门一起查,娘娘肯定能帮上忙。”
小孟氏擦了眼泪,扶着秦雯坐到贵妃榻上,长长地叹了一声,“早知如此,雯雯就该嫁给昭王。”
秦简易厉声道:“切莫胡说八道,你以为昭王是谁,那是你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的人吗?”
秦雯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她何尝不悔啊!
尽管昭王不待见秦禛,但秦禛也没怎么样嘛,天天在男人堆里混,还混出了大名堂,连皇上都会听她的意见。
她也不差,若是当初嫁过去的人是她,说不定早就有孕了吧。
秦禛不知道秦家人和程家人怎么想,她也不想知道。
她和陆皇后聊了一会儿画廊的运作模式,并一起选了十张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陆皇后最擅长兼工带写的花鸟画,她吸收了西方画的优点,色彩和造型都很华美,装饰性极强。
偶尔也有画中立意、画外寄情的水墨淡色画作。大概是心中有感,这一类画得格外真诚,属于上乘之作。
以秦禛的眼力来看,陆皇后或者在书法上稍有欠缺,但她用墨精准,对颜色的敏感度极高,造型功力很强,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在画坛大放异彩。
告辞的时候,陆皇后拉着秦禛的手,殷殷地说道:“弟妹,第一张画卖出去的时候,你一定要进宫一趟。”
秦禛笑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
陆皇后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太监拎着的一篓子画轴,“但愿它们都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秦禛理解她的心情,劝道:“娘娘,买画是为了投资,不是为了撕,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