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玉正要将手中的这幅画卷起来,闻言,面上便露出个清浅的笑意,难得的没有否认。
沈苏见状,便知自己说对了,心中喟叹一声,真好呀。
又继续看起画来,只是这幅画展开之时,却没有看到题字,她不由得好奇。
继续展开,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竟是一副自家大哥的小像,虽然画的很含蓄,只是灯下读书的场景。
但实在是架不住绘画之人用心,绘出了画中之人的神采,让沈苏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家大哥了。
不由得在心中偷笑起来,这幅画上面没有题字,想必是大嫂画完之后就放了起来,没有让大哥知道。
自己怎么能让大嫂这番心血白费了呢?回头就告诉大哥去。
也不知道大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
从吴家食肆中出来,沈伯文三人便回了翰林院。
又是清闲的一个下午,他做完了手下的活儿,又到了下衙的时候。
明日休沐,正好可以清闲一番,同谢之缙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谢之缙忽然指着一个摊子,对他开口道:“延益兄,那一家的烧饼味道极好,你要不要买几个尝尝?”
同谢之缙认识这么久了,沈伯文自然知道他这人嘴挑,推荐的东西味道都不错,便点了点头,笑道:“行,正好多买一些,带回家给家人们加餐。”
想到自家人多,便对老板道:“麻烦来二十个烧饼。”
“好嘞。”
老板一边冒着热汗一边忙活着,还不忘跟他们说话,“您来我这儿买烧饼,可是来对了,我家肉烧饼啊,这可是祖传的手艺,包您来了第一次,还想来第二回 !”
沈伯文闻言,便笑道:“您说对了,我身边这位公子,就是您的回头客。”
老板听到这话就更高兴了,立马道:“既然是回头客带来的新客人,那我给您算便宜点儿!”
沈伯文忙道不用,但架不住老板实在热情,硬是给他少了三文钱。
抱着热乎乎的烧饼们,沈伯文不由得哭笑不得,谢过老板,才同谢之缙结伴离开。
走到下一个岔路口,二人便分开回家。
沈伯文刚踏入自家大门,阿珠就冲到他面前来,手里还拿着一串儿葡萄,高高兴兴地过来问他:“阿爹,你要吃葡萄吗?”
沈伯文闻言,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头,将烧饼提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将女儿抱了起来,一边往葡萄架下走,一边道:“阿爹不吃,还是阿珠自己吃吧。”
考完科举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将锻炼提上了日程,腹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轮廓,力气也比先前大了些,单手抱起孩子已经不是问题,只是还不能坚持太久。
毕竟自家女儿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团子了,如今重量不轻。
抱着女儿坐下,沈伯文将烧饼放在石桌上,温声同她说起话来:“阿珠今个儿在家过得怎么样呀?”
“挺好的呀。”沈珠听阿爹不吃,便高高兴兴地一个人吃了起来。
沈伯文闻言,便笑了笑,又问她:“那家里人今个儿都做什么了?”
沈珠咽下嘴里的葡萄,才慢吞吞地说:“嗯……阿兄被唐大哥送到书院去了,阿奶跟杨婆婆出去了,小姑姑在跟阿娘画画,阿珠在陪阿爷下棋!”
这个棋,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而是沈伯文怕老爷子无聊,专门出去买了一副五子棋回来,给老人家解解闷。
五子棋不是现代人的发明,据说自尧舜时期便出现了,大周亦有。
听完了她的话,沈伯文替自家女儿剥了颗葡萄,放到她的小手里,温和地夸她:“那咱们阿珠还真是能干又懂事,还知道陪着阿爷。”
“这不算什么啦,阿爷对阿珠也很好呢。”沈珠看了看手里已经被剥好的葡萄,冲自家阿爹甜甜的笑了笑。
说罢便一口将葡萄塞进嘴里,好吃得都眯上了眼睛。
吃完这颗,沈珠的注意力又被桌上的纸包给吸引了,不由得冲自家阿爹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道:“阿爹,这里面是什么呀?”
“是给你们买的鲜肉烧饼。”
“好吃吗?”
“阿爹也没尝过,不过这是你谢叔叔推荐的,味道应当不错。”
正当他们父女俩说着话的时候,唐阔也接了自家小公子从谢家族学回来。
见自家哥哥回来了,沈珠立马从沈伯文身上跳下去,跑到沈珏跟前,问他:“哥哥,你吃不吃葡萄呀?”
沈珏如今已经是个九岁的小少年了,相貌上随了沈伯文与周如玉的优点,再加之从小读书,身上同他爹一般的温润气质已经初见端倪,
进了大门看到自家阿爹,先问了声好。
然后见妹妹举着葡萄跑到自己跟前来,便半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抓髻,点了点头,状似认真地道:
“吃呀,阿珠要把你手里的给我吗?”
听到他这话,沈珠顿时就愣住了。
咦,哥哥说的怎么跟阿爹方才的话不一样?
沈伯文在后面看着,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
第六十九章
听到阿爹笑了, 阿珠这个小机灵鬼儿立马反应过来,哥哥是在逗自己呢,哼了一声, 随即便大方地将手里的葡萄递了过去:“哥哥吃吧,藤上还有许多呢。”
被妹妹识破了,沈珏直起身子, 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即将她的小手又推了回去, 摇头道:“阿珠先吃吧。”
“真的?”
沈珠歪了歪头,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自是当真。”沈珏哭笑不得。
“行了,别逗你哥哥了。”
沈伯文看了一场好戏, 听到这儿便笑着走了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又拍了拍儿子的肩,道:“咱们去正房给你们阿爷问安。”
方才阿爹一开口,沈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阿珠这小丫头竟是逗起自己来了, 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不由得失笑。
不愧是自己的妹妹。
听阿爹说完便应了一声, 然后视线一扫,扫到放在桌上的纸包, 以为是阿爹带给阿爷的东西,正准备过去帮忙拿上,就听见阿爹道:“不用拿过去了, 这是买来给咱们的晚饭加餐的。”
说着, 沈伯文便吩咐唐阔:“今日的晚饭就摆在这儿吧, 屋里太热了。”
“知道了, 老爷。”
吩咐完,沈伯文便带着儿子女儿去了正屋。
沈老爷子正靠在椅中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瞧见长子带着孙子孙女进来了,坐起身子问了句:“回来了?”
“是。”沈伯文也坐了下来,顺手将儿子的书袋接了过来,放在一旁。
老爷子也就是顺口一问,随即便关心起孙子来:“珏哥儿,你们今个儿是不是要旬考来着?”
“是要旬考。”沈珏闻言便点了点头,不待阿爷再问,便主动说了起来:“本来先生说我与师弟入学还不到一旬,可以先不参加旬考,但我们想的是参加旬考之后若是成绩好,便可以升至乙院,就也要求参考了。”
“好。”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赞道:“有志气,考就考吧,不过你们也不要太着急升院,毕竟你们年纪还小,还有的是时间。”
“孙儿明白。”
沈珏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
沈伯文倒是对自己儿子和吴和仁颇有信心,先前为他们授课的时候,他便发现,这两个孩子不仅学东西快,而且他们的基础打得很是牢固,而基础,正是最重要的东西,学起后面的东西来,就算不能轻松写意,也不至于事倍功半。
祖孙三人说话的时候,沈珠就在一边自己同自己下五子棋,倒也各得其乐。
没过多久,唐阔便进来道:“老太爷,老爷,晚饭已经摆好了,老太太也回来了。”
大家伙儿这便出了正房,往院里去了。
夏季炎热,沈家人除了沈老爷子,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苦夏,食欲也不太好,唐晴便向娘子请教过之后,做了几样清爽开胃的小菜,去外头买了只烤鸭,蘸着酱吃味道极好,又寻了陈桂花煮了一锅酸梅汤,就着老爷带回来的二十个肉烧饼,就是一顿了。
老爷子身体好,胃口也大,还专门为他老人家煮了饭。
沈老太太一看就夸了起来:“晴娘这手艺,倒是颇得老大家的真传,学到了五六分了。”
唐晴闻言就抿了嘴笑。
众人入座,沈老爷子不由得说起明日的安排来:“谢家请咱们家去庄子上做客,我跟你娘也要去?”
沈伯文一边用筷子夹起个烧饼,一边道:“爹你也说了,请的是咱们家,你跟娘自是要去的。”
“人家是阁老,是阁老夫人,我跟你娘……”
话虽然没说完,但沈伯文已然听懂这话里的意思了。
将烧饼放到碗中,斟酌了一下,他才开口道:“谢家不是还请了老师和师娘吗,您就当我们是去做陪客的。”
只是即便他这么说了,沈老爷子还是带了几分愁容,从前不知道阁老是什么官儿就罢了,现在在京都住了这么长时间,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也正是知道,才担心。
担心自己和老妻这两个农家出身的,到时候见了人不知道说什么,会给自家长子露怯,丢了沈家的面子。
天晓得,沈老爷子到了这把年纪,头一回担心起来自己撑不住场面的事。
沈老太太反倒没有他这么担心来担心去的,见状便往他手里塞了个烧饼,直言道:“行啦,咱们家是什么出身,人家能不知道?再说人家能把官儿当到这么大,还能不会跟人相处?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也来不及重新去投个胎了。”
话糙理不糙,老爷子一听,顿时想开了。
还真是,自家就是这么个出身,也没办法改了,只要自家行得正坐得端,还担心什么?
见老爷子眉头舒展开了,沈伯文也放下心来,夹起烧饼咬了一口。
别说,谢之缙推荐起美食来,还真不会出错,这烧饼表皮酥脆,内馅儿肥而不腻,滋味十足,的确美味。
就着解腻的桂花酸梅汤和小菜,他竟也吃了不少,等到站起来时,还有几分撑。
再一看家人们,也都差不多,不由得在心里笑了笑。
既然吃多了,便要消消食,沈伯文兴致起来,便找到自家娘子,诚心相邀:“今日气候正好,不知娘子可愿随我去坊市一游?”
周如玉闻言便掩唇笑了起来,点头应了。
既然打算二人世界,沈伯文就找到自家妹妹,将儿子和女儿托付给她了,还美其名曰,这是对她的锻炼。
沈苏听着都气笑了,将小侄女儿搂了过来,然后道:“那阿珠我今晚就扣下了,你们明儿一早再来带她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