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冲进来着急忙慌道:“夫人!夫人!宫里着火了!浓烟滚滚!看着像是后宫东侧的宫殿位置着火!”
“东侧?!”姜灵夕蹙然起身,手上的帕子掉了地,“姐姐的宁安殿不就在东侧?”
蓦地,恐慌涌上心头,电光火石间她瞧了一眼同样呆愣的林楚墨,两人对视一眼,皆想到了他之前说的话。
宫中走水,遭遇刺客。
若走水的真是宁安殿,若是姐姐再遭遇刺客......
姜灵夕想都不敢想。
“备马!”林楚墨对着门外的来福吼了一声,想到姜灵夕的身体,又改口道,“套马车!”
快速反应过来的姜灵夕快步朝府门跑去,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她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果真是如小桃说的那般,黑烟滚滚,半个京城都能够看见。
希望不要出事。
“不会有事的。”林楚墨神色晦涩地看着那道浓烟,低声安慰,“你姐姐不会有事。”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姜灵夕莫名的放心下来,但是心头依旧焦躁不安,乱的很。
马车到达到宫门下,她赶紧递了牌子,再探头看向之前冒烟的方向,索性宫中的黑色烟尘已经平息,想来火是灭了。
如同预想的那般,宫中现如今乱成一团,不让他们进去,但还是会帮他们通传。
林楚墨思忖片刻,跳下了马车,他以前在皇羽卫,还是能打听到一些事情的,稍稍问了几句再回到马车上时,一脸凝重。
“如何?”姜灵夕急声问道。
林楚墨蹙眉道:“刚才我稍稍问了几句,他们答的隐晦,但约莫应该是宁妃娘娘的宫殿起了火,但是人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姜灵夕稍稍松了口气,拧眉看着皇宫宁安殿的方向,努力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回去也安不下心来,姜灵夕决心便在这里等,不得到准备消息,她觉也睡不好。
“灵夕,要不你先回去?”林楚墨看向她的肚子,“你这样没事儿吗?”
“没事。”姜灵夕坐在马车里,抱着腿,垂眸沉思许久后抬眸看向林楚墨,小声问道,“你说历史能改变么?”
林楚墨微微一愣。
姜灵夕又道:“你说你死在了大雪天里,是不是我们不去会下雪的地方,你便不会死?”
“你别多想。”林楚墨大着胆子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只觉得她指尖冰凉的可怕,“不会有事的。”
纵然是说完这话,林楚墨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起来,莫名有一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其实皇宫走水是常有的事情,刺客却并不常见,但是这两件一起,更是很少见的紧。更何况大周常年气候湿润,整个大周朝狐裘都看不到几个,更不用说红色的狐裘了。
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都被他说中了两件,纵然连林楚墨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重生了,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他果真是命不好,花费了毕生的运气才娶到灵夕,便又要因为自己编的瞎话撞上了现实,将她闹得惴惴不安,现如今也因为自己的瞎话,闹的自己疑神疑鬼。
再看向面前神色慌慌的人,林楚墨想,若是他真的死在了五年后的大雪天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灵夕了吧。
林楚墨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见马车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乡君,宁妃娘娘想见你。”
姜灵夕立马掀开帘子道:“我这就去。”
看着姜灵夕随着太监进了宫,林楚墨站在宫门口来回踱步,然后停下步子,焦躁地看了一眼以前一起巡查,现在正好在当值的兄弟,小声问道:“真有刺客?”
当值兄弟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林楚墨懂了。
他回到马车,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
怎么就长了个乌鸦嘴呢?别到时候真把自己咒死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宫人们的步子极快,越往宁安殿去,宫人就越是多,不少人的脸上都被熏出了黑印子,姜灵夕也从他们读到了惴惴不安。
宁安殿已经被烧毁了大半,索性正殿还是好的,周遭的人都在收拾用具,听引路的公公说,已经给宁妃安排了旁的寝殿,先安置在那边。
姜灵夕眼尖的看到了院子中的血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步子加快了些。
公公小声道:“乡君,娘娘在正殿后面的屋子里,崔姑姑陪着,遇此事情绪不大好,不让旁人进来,纵然刚才皇上来了,娘娘也没见。”
姜灵夕点点头,进了正殿,顺着路,找到了姐姐在的屋子,推门进去。
房内她姐姐衣着简单,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壶酒,地上还有许多酒水的印记,崔姑姑坐在姐姐旁白,将姐姐搂在怀中。
她们的眼睛通红,神情木木,眼里全是忧伤。
“姐姐?”姜灵夕低低叫了声。
宁妃像是被叫回了魂,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灵夕,绾桃去了,她为了救我......去了。”
蓦地,姜灵夕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极快,想起那个一直从府里便伺候姐姐,笑容明媚的丫鬟,她实在不敢相信,上次见到还笑眯眯同她打招呼的人,便这样没了。
缓了缓心神,她快步走到姐姐旁边,将她抱在怀里,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
从她懂事起,绾桃便在姐姐身边伺候,她还是学着绾桃的名字,给小桃命的名,可以说,绾桃陪在姐姐身边的日子,比她的年龄还要长。
“姐姐,想哭,便哭吧。”姜灵夕小声道。
语罢,姜梦衣是完全憋不住,大声哭嚎了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我早就同他说过!早就说过!不要让那个疯婆子住在我的殿内!他偏偏不听!
是他害死的绾桃!是他!
她原本是可以出宫的......她原本是可以被放出工作人宫的!都怪我!都怨我!是我害死了绾桃!
......
当年,我就该听爹爹的话,不应该进宫。
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你害我,我害你,你觉得我害了你,便出手害我......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直到安抚姐姐睡着,姜灵夕才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皇上因为一个贵人怀孕,便把她安排在了宁安殿,这本就是小事,可那个贵人福薄,自己在房中跌了一跤滑胎了。再见那个贵人,宁妃总是感觉那个贵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带着怨毒,那时姐姐便心下提防,并且让皇上重新给她安排住处。
可皇上觉得她小题大做。
于是便发生了今日的事情,贵人纵火烧了自己住的地方,在宁妃惊慌失措出来查探的时候,先是摆出同样无措的神情,然后再乘其不备手持利器刺了过去,绾桃以身护主,这才保住了姐姐的命。
身后宫门落锁的声音沉重,就如同姜灵夕此刻的心情一般。
她原本准备住进宫中陪着姐姐的,但是姐姐说死了也不让她在宫中住,只说这里是杀人窟,离得越远越好。
前几次她进宫时,姐姐对皇上虽然是怨的,但还是有情,这几次再来,即使姐姐隐藏很好,她还是看到了姐姐对皇上的怨和恨,但已经没有爱了。
她还记得,当年姐姐与皇上互传书信,每每收到皇上亲手执笔的书信时,姐姐在府中开心的模样,那时姐姐说,他待我终究是不同的。
宫外景色灰蒙蒙的,姜灵夕觉得自己心也灰蒙蒙的。
突然,不远处一盏灯笼出现,驱散了一丝灰雾,并且快速的靠近她。
只见那灯笼后的人神色担忧地看着她道:“灵夕,我们回家。”
第31章 收被褥
“刚才岳父来过了,陪着我等了许久,我让他先回去等消息,刚才让来喜去跑腿通知了。”林楚墨眼神担忧地看着姜灵夕,小声道。
姜灵夕点点头。
一路上林楚墨都在小心陪着她,絮絮叨叨一些家中的小事,努力让她心情稍微舒畅一些。
一直到晚上,洗漱好的姜灵夕坐在床榻边上,依旧眼里带着浓重的忧伤,林楚墨再也忍不住道:“有什么事情,你不要憋着,同我讲。”
“绾桃死了,为了救姐姐死了。”姜灵夕声音很轻,“杀绾桃的人见没有杀死姐姐,想要自尽却被拦了下来,被打入冷宫了,可她的命还在,她还是有未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也是第一次有相熟的还年轻的人就这般死于非命,娘亲去世的时候,她还不记事,但这次她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悲伤。
说到底,还是家里人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姐姐进了宫,还总是送她礼物,哥哥在外当官,传信回来讲的也都是乡远见闻,爹爹虽是吏部尚书,却从不约束她,丈夫上过战场,听闻杀过的人可以累成小山,可每每在她面前还是像个傻子一样。
想到这里,姜灵夕有些颓废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小声道:“林楚墨,你会死吗?”
“我会。”林楚墨坐在她身边,大着胆子将她搂入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轻言细语,“但我一定会比你后死,不将你亲自埋入坟中,不见你能够安眠于地下,我都放心不下。”
这一番话,闹得姜灵夕破涕为笑,她一时都不知道他是在安慰人呢,还是在诅咒她呢,但是被他这一番话闹的,她心里的愁思也少了许多。
当晚,两人依旧是一个躺在床榻上,另一个躺在房间内的长椅上,林楚墨熄灭了烛火,借着月光看见帷帐动了动,探出了姜灵夕的脑袋,她眼睛晶亮的望着他,再次小声问道:“你会死在五年后的大雪里吗?”
听了这话,林楚墨的身子怔愣在远处片刻,许久他才道:“不会。”
他果然不能说谎。
接下来的几日,姜灵夕一早便会进宫陪着姐姐,陪着聊天,或者带些宫外的新鲜玩意儿进去,她本以为姐姐会消沉好久,可是没想到不过三日,她再进宫时,姐姐就已经从披散着头发形容憔悴,变成了从衣着到妆容无一不精致。
期间她也见过一次皇上,皇上似乎很喜欢姐姐现在的模样,可是她不喜欢,因为姐姐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往日灵动的光彩了,有的只是直白的欲望。
姐姐现在成了一个合格的娘娘。
离开皇宫时,她看到一位新封的贵人,听闻皇上是喜欢这位新进宫的贵人鲜活。
姜灵夕闭了闭眼睛,曾经的姐姐,比她更加鲜活。
林楚墨特意下朝后跑去了太医院问了一下女子的月事该怎么调理,在得到太医不需要特意调理,只需要保暖的言论后,还是逼着太医要来了方子。
回来之后便去厨房按照方子又是鸡又是红枣的炖汤给姜灵夕喝,每次炖好之后都会着急忙慌的端着一路小跑端给姜灵夕喝。
姜灵夕原本是不想喝的,但是看着每次他端的殷勤,熬的辛苦,每次都还是将汤水喝了下去,这种时候越是补,但量就越是大,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多了。
由于林楚墨端汤水的次数太勤,纵然一直都没怎么出院落的大徐氏都瞧见了好几次。
当她又瞧见林楚墨端着白玉瓷盏欢快地从她院前跑过之后,大徐氏忍不住酸了声:“不过就是来了月事,看他这殷勤的模样,还以为是怀了身孕呢!”
她还真没见哪家的伯爷这样宠着媳妇儿的,纵然是同夫人关系好的,在夫人月事那几天也会去小妾那边睡,纵然是还没有小妾的也会嫌恶,自己睡。
哪有这种,上杆子贴上,还每天喝这个补那个的,没怀过孕的女人多了,没来过月事的还真是少见。
“正院又不是没有小厨房,还整日穿着院子跑,也害臊!”大徐氏又轻唾了一句。
“听闻小厨房里,乡君的丫鬟都在用,伯爷觉得不方便。”大徐氏身边的丫鬟小声道。
这下大徐氏心里更加堵的慌了。
可没过几日,她便听说姜灵夕的姐姐宫中的宁妃被加封为宁贵妃了,大徐氏好几日心底的郁积才彻底通畅。
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姜灵夕的母家更好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