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玉佩,林楚墨连忙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众人全都一起高呼三声万岁,震耳欲聋的声响让皇帝更是心情舒畅,他又解下了腰间的香囊。
“皇上!”德妃见到他这个样子,有些紧张,连忙问道,“这是您贴身的,也要赏人?不如赏给秦王吧,他也得了第二呢。”
“今天高兴!赏他旁的东西!”说着,皇上大笑着将香囊丢给了林楚墨,“这里面放了些龙涎香粉末调和,赏给你了。”
龙涎香,只有皇帝能用,能够将这般珍贵的东西上赏赐给林楚墨,足见其重视。这东西放在旁人的府里,都是需要贡在祖宗牌位旁的。
“谢皇上!”林楚墨继续谢恩。
德妃暗暗与秦王对视了一眼,眼神不悦,秦王抿唇不言。
“放你几个时辰的假,休息一会儿,去陪陪媳妇儿吧,刚才见你脖子都要扭断了!”皇上看了眼身边眼神含笑的宁贵妃,想起了姜灵夕。
平日里让林楚墨休息,他都要推脱一下,但今日直接谢旨便跑走了,看的皇上又对着宁贵妃笑骂他没有出息,“瞧瞧这个样子,跑的比刚才赛马还快,跟朕以前想着要出宫见你的心情定然是一样的。”
笑容微微一僵,宁贵妃看了眼林楚墨急切的背影,收回视线,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冷笑,唇角微微勾起做含羞状,语气娇嗔,“皇上怎么总提起这些旧事,臣妾都一把年纪了。”
“就算是老太太,也是宫中最美的!”皇上握住了宁贵妃的手,语气笃定。
“皇上快看,第二批比试的要开始了,不知道谁这次能拔得头筹。”宁贵妃指着远处,转移了注意力,然后执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压下了反胃的感觉。
坐在旁边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德妃更是没眼看,频频喝茶的同时,心里巴不得希望这两人能够一起折损在这里,省的之后看见了厌烦。
小跑到自家的棚子下面林楚墨抬眸看了一眼姜灵夕,抿唇走上阶梯,江听蓉一看他来了,赶忙起身准备回自己那边的看台。
走之前她好奇问道:“万一有个靶子没中怎么办?”
她问的是刚刚他直接取二甲棋子的事情。
“赢不赢的不重要,气势要做足。”林楚墨回道,“反正不可能有人比我中的多,最多大家是平局,我也无所谓。”
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江听蓉小跑着回到自家的看台,看了一直盯着她看的吴均悦,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么?”
“咱们有看台,你老去姜县君那的,不大好吧。”吴均悦委婉道。
“有什么不好的?”江听蓉坐在他身边,暗暗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能下场跑两圈,我也把灵夕叫过来陪我一起看,不然同你坐在一起,都不知道该支持谁。”
被她一番话怼的,吴均悦只能默默喝茶。
“给你。”林楚墨将怀里的玉佩和装了龙涎香的香囊都塞在了姜灵夕怀里,抿抿唇,手背碰了碰她的,视线扫了眼周围的侍卫,轻咳了一声,装作稀松平常一般,将她的手握住,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把自己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给我这些干什么。”姜灵夕看着被他塞在怀中的东西,哭笑不得,这些不应该他自己收着么?
“当然要给你。”林楚墨压低了声音道,“不然我辛辛苦苦跑的一身臭汗得来这些干什么?我就是拼命在外寻枝丫回来的雄鸟,你是负责搭窝的雌鸟。
等子孙后代落寞了,撑不起昌平侯府的门楣,还可以偷偷卖这些赚些钱。”
听了他的话,姜灵夕更是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沉默片刻,林楚墨道:“他们都说我是千年一遇的,我已经接受后代不如我的局面,现在要多打下一些家本,给他们败。”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在这里胡说八道,姜灵夕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你倒是脸皮厚的。”
骑射比试说在快到黄昏结束的,最厉害的也就是得了十甲的人,林楚墨创下的分数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越,皇上又一股脑的赏下了不少东西,按林楚墨的话说,这就是败家的资本。
第二日皇上带着众人狩猎,姜灵夕听姐姐的话没有离开众人就在营帐里没有出去,并且一直让红枝探查着外面的情况,红枝每进来一次,都要有没有新消息,风平浪静。
但是直到众人全都回归了,依旧无事发生,她站在营帐外,看着满载而归的队伍,莫名的心底越发不安起来,只觉得现在越是平静,将来掀起的风浪可能更大,当然,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举办篝火晚会,吃的是今日打猎回来东西,烤什么的都有,还有一早便烤好的全羊,姜灵夕隔着火光看林楚墨同旁人摔跤玩闹,见他笑的张扬肆意,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人有许多面,林楚墨在外在威严的将军,在与将士一同玩闹时,又变成少年模样,在她面前又莫名的乖顺,又喝了一口酒,姜灵夕觉得,目前这样挺好。
没一会儿,一个小将士拿着一条烤鱼跑了过来,将鱼放在桌子上,快速道:“这是侯爷让小的送来的,侯爷今日路过溪水,特意下马插./了几条鱼回来,说是您爱吃。”
错愕的接过烤鱼,姜灵夕看向刚才他摔跤的地方,发现人不见了,寻了一圈才在远处一个烤架旁找到他,碳火翻飞,星火点点,她快速翻动手中的另一只烤鱼,似有所感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相触,他展颜一笑,晃了晃手上的烤鱼,用口型道:马上好。
摔跤打闹的声音传过来,远处欢快的丝竹声也传过来,而姜灵夕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星辰下,烤架前的人身上,袅袅炊烟萦绕周围,她偏爱这抹烟火气。
他果然做到了在大婚前,传给她的信上写的话:万事皆为以你为主。
一连八天,姜灵夕都没怎么出营帐,纵然是跑马也只是在紧贴着营帐的周边跑跑,她这般举动,不说红枝,纵然连林楚墨都发现了不对劲。
她自然是不能说是姐姐叮嘱怕有大事发生让她注意安全,只能推脱说在这边睡的不习惯,每日精神不好,还有蚊蚁太多,睡不安宁。
姜灵夕每日心弦都是紧绷着的,自然睡的不大好。林楚墨心疼她,便又要来一些药粉,将营帐里面里里外外熏了个遍,确保一只虫子都没有。
药粉的味道清凉,烧了之后也不难闻,反而有种熟悉的味道。这几日每天都有侍卫来补药粉,都是这种味道,她和林楚墨身上也沾了不少。
到了最后一天,依旧无事发生,皇上带着众人去远处的缓坡跑马,宁贵妃和德妃伴驾。
秦王妃也将各家小姐都聚在一起,去营帐后面的缓坡,江听蓉特意来问姜灵夕要不要一起去,她还是摇了摇头,左右就这么一天了,之前那么多天都没有出去,也不差这一天,着实也是那根弦一直绷紧着,她也想在营帐里休息一下,缓一缓。
左右还有个原因,旁家的妇人深居后宅,自然不能经常出来玩,所以这次都是卯足了劲儿玩过瘾。
可她这边到底不同,上头没人管自己,想什么时候出府都可以,若是想要跑马野炊,也只需要同林楚墨说一声便好,自然不贪这么几天。
“那我也不去了,趁着吴均悦不在,我再写一会儿。”江听蓉道。
“写了多少了?”姜灵夕给她倒了杯茶水问道,这几日江听蓉一直在写构想的话本子,平时在京城都忍不住经常来串门,现在两家营帐隔的不远,她反而来的少了。
“也没写多少,大概十几页纸了。”江听蓉道。
“那也挺多了。”
“就写了个开头,到时候将前面几个章回写完了给你先拿来看看。”江听蓉说完话,喝了一杯茶水,就急匆匆的回营帐了,姜灵夕看的出,她是真的喜欢这件事。
这样也好,一旦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日子过的才有意思。
送走江听蓉,她到周边的草地上逗了了一会儿蚂蚱,觉得有些无聊了,又带着红枝到周边逛了逛,正准备回营帐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块布,急匆匆的跑来,满头大汗。
看着他紧张到连滚带爬跑来送信的模样,姜灵夕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
“姜县君!姜县君!不好了!”那个小太监泪流满面,“贵妃娘娘她,贵妃娘娘她舍身护驾!受了重伤!现在奄奄一息,说是想见你!”
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姜灵夕险些站不住,她看着小太监手里带血的袖子,眼圈瞬间就红了,那是姐姐的衣服上的袖子,整个袖子都被血染透了,流了这么多的血,姐姐她......
姐姐说了可能会出事,却没想到出事的却是她!
踉跄一步,还好红枝赶忙扶住她,姜灵夕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视线模糊。
“县君快随杂家去吧!娘娘,娘娘她撑不了多久了!”小太监带着哭腔,泪流满面。
身边便有一匹骏马,姜灵夕赶忙翻身上马,小太监也骑上自己的马,率先在前面狂奔,姜灵夕回首对红枝道:“我先行一步!”说着,马鞭狠狠扬起,抽在马屁股上,她跟着小太监身后策马狂奔,
“县君,穿过这个树林,便能走近道了!奴才刚才就是寻了这条道才赶得及回来报信!”小太监急匆匆道。
“不用多说,你在前面带路!快一些!”姜灵夕敛眸快速道。
小太监点点头,率先骑着马说钻入林子,姜灵夕看着沿着小路慢跑的人,扯了扯缰绳,一改原路,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开始狂奔,目的地便是林楚墨一开始说的那片缓坡。
这个小太监在骗她,刚才他装的太像了,又拿了姐姐的衣服,她一时心神失守没能分辨清楚,然而在路上的时候,她越想越不对。
那件衣服是姐姐的没错,但那是前几日姐姐穿过的,以姐姐的性格那些穿过的衣服短时间内定然不会再穿,姜灵夕看了眼身后反应过来的太监,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他似乎还在叫喊她,不过她全然不再理会,纵然姐姐真的出事了,那么她也只会走这条大路,而不是跟着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小太监走小路。
此时,姜灵夕才体会到姐姐说的宫中险恶,有人想要算计你的时候,那必然会影响你的手段来,有心算无心,即使这么多天她已经小心谨慎,但谁能想到对方一出手便是这般血淋淋。
按原路回去恐又有新招等着她,姜灵夕一时也担心万一是真的,姐姐真的受了重伤,她决心去缓坡寻他们。
身后的呼喊声消失,换来了更为惨烈的尖叫,姜灵夕回首吓的肝胆俱裂,她看见一只猛虎直接扑向那个小太监。闭了闭眼睛,她眼前全是那小太监直接拦腰被咬断的场景,胃里一阵反胃干呕不出,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快点,再快点!
再回首,姜灵夕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让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老虎不知为何,不去啃噬已经扑倒的人,还是向她追来。
虽说她现在走的是大路,可山路毕竟崎岖,猛虎从树林里追赶,几几个跳跃便追上了大半,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猛虎,姜灵夕心一横,咬牙换了较为偏远但平坦的路。
纵然是要死,她也不想死在老虎的嘴巴里,就算成为一个尸体,她也不想被老虎吃掉!就刚才那一幕,若不是她心性坚韧,但凡换一个人,说不定早已追落马下,落入虎口,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虎还在追,马却因为稳了血腥气味,受到了影响,速度居然慢下来了,她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老虎,将能丢的东西全都往后砸去,稍稍延缓了猛虎蹦跳而来的速度,当掏出圣上赏赐的玉佩时,她想也不想直接朝虎头砸去。
没成想那玉佩还稍稍延缓了老虎的速度,毕竟老虎分神一巴掌将其拍飞了。眼看老虎越来越近,她拔下发钗,做最后一搏。
猛虎跳到了里她最近的石头上,狂啸一声,眼神里尽是贪婪,血盆大口中还带着碎肉。
姜灵夕强忍着恶心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蓦地那老虎像是戏耍够了猎物,猛地扑下来,趁着此时,她弃马翻滚坠地,卸去了力道,她只有一支林楚墨做的发钗防身,一人一虎形成对峙,谁都没有先动。
猛虎居然开始戏谑起她来,伸了个懒腰,做慵懒状。
这种状态她是见过的,电光火石之间,姜灵夕瞬间想明白其中关键,她咬了咬牙,将怀中装着龙涎香粉末的香囊往老虎身后丢去。老虎对其有些兴趣,将香囊撕裂后,又转而盯着她。
它摩挲着爪子,目光又饥又渴,弓起身子,准备做最后一伏击。
见此,姜灵夕知道自己生还无妄,她摸了摸发钗顶端繁复的纹理,想象着林楚墨在做这个发钗时的样子,一心等死。
猛虎飞跃,目标是她,姜灵夕本能的抱住头,在最后一刻,她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完全是多余的,护在哪里都没有用。
面前是猛虎的咆哮,而此时,却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瞬息,马蹄声至,一双黑色为底的马蹄与那猛虎直接撞在一起。
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她被人揽在了怀中,鼻尖触碰到熟悉的怀抱,姜灵夕愣愣地感受着面前的温暖,只觉得冰冷的四肢开始暖和起来。
“我来了,不要怕。”
仅仅六个字,让一路上眼睛都没有红过一下的姜灵夕,瞬间湿润了眼眶。
一脚踏在鬼门关,生死一线之时,自己的命被他拉了回来。
她睁眼便看见那老虎呼啸起身,眼神愤怒,心又提了起来,这是九尺长的猛虎,是将逐月那个傻大胆直接撞到倒地不起的猛虎!
林楚墨将她护在身后推了推稍稍远离战场,他反手握剑,由于赶路赶的急,发丝微乱。他眼神锐利,死死盯着面前的猛虎,毫不畏惧,瞬息直接皆可爆发斗争,他们没有片刻的缓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次。
猛虎纵身一跃,张着血盆大口,林楚墨也不躲避,矮身前冲怒吼着躲过猛虎的血齿,咬牙用肩膀猛地一顶,直接侧身用击中猛虎的喉咙,在其稳不住身形之时,双手握剑高高跃起,直戳要害。
紧接着,他双手捏住剑柄,大吼着横向划开,顿时几声骨头折断的声音传来,血腥气弥漫,剑刃冲破老虎的身体,重见天日。
那猛虎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楚墨右手握剑,单膝跪在了地上,以剑支撑,左边整个手臂软踏踏的耷拉在那里,他侧眸看向姜灵夕,鲜血混着汗水,从他苍白的脸颊一滴滴滑落在地上。
他扯了个笑容,声音沙哑,“没事了,灵夕。”
委屈,后悔,恐惧,所有的画面一幕幕全都在眼神闪现,姜灵夕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踉跄着过来,伸手想要擦泪,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你的胳膊!”姜灵夕起身,想要触碰他的胳膊,但又担心会让他伤的更厉害。
“没大事,骨折了。”林楚墨淡淡道。
身上的伤再痛,也没有刚才见她差点命丧虎口的心痛,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尸体,他的声音冰冷,“等人来接应。”
从遇到猛虎,到现在,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姜灵夕此刻都有些缓不过来,现下安全,她想到了被咬了半截的尸体,又看到地上的碎肉,忍不住跑到旁边呕吐了起来。
想压抑住胃里的翻涌,可就是忍不住,她眼睛通红,眼神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