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娇娇也很高兴:“那我就送他猪团子去!”
蒋世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五月初五,晨。
谢暎刚起床,就被谢夫子叫到了面前,然后给他在手臂处系上了用五色彩丝编的长命缕。
“我也是头回买这个。”谢夫子系缕的手法还有些不太熟练,一边略显磕绊地打着结,一边说道,“反正不管有没有用,咱们也应个景吧。”
谢暎口中应是,看着五色缕上的日月图案,不由地想起了父母还在世时,也是每年都给他系的这个样式。
娘说:“愿我儿长寿如日月。”
爹爹说:“亦愿我儿来日登高处,可攀月摘星。”
他眼中忽有些发涩。
“好了!”谢夫子颇有成就感地一笑,抬手往他肩上拍了下,“走,吃长寿汤饼去。”
谢暎眼中的泪意硬生生被他给拍了回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和风暖阳,每到这时候谢家的饭桌一定是摆在院子里的,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桌上早已摆好了一碟端午果子,这是谢夫子提前去铺子里买的,有百草头也有酿梅。
虽然名头不同,但其实用的材料都是菖蒲、生姜、杏、梅、李还有紫苏,先切成丝状,若是加盐晒干就叫百草头,而若以蜜糖渍之且纳于梅皮中,则为酿梅。
顾名思义,这些端午果子也是只有端午节前后才有售。
谢暎尝了口酿梅,酸甜的味道熟悉又陌生,他顿了顿,又拿起百草头尝了尝。
他低头弯弯唇角,心想果然还是记忆中的那样难吃。
“谢暎——”院门外忽然传来了蒋娇娇的声音。
第45章 送礼
谢暎回过神,忙跑了过去把门打开,果然见到蒋家兄妹两个正站在外头对着自己笑。
荷心也跟在蒋娇娇身边,手里头端了个盘子,但上面盖着布,也看不出是什么。
蒋修把自己手里的盒子往谢暎怀里一塞:“送你的生辰礼。”
谢暎笑着道了谢。
蒋修催他:“打开来看看啊。”
他就依言而行,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枚墨锭。他认得出来,这是蒋修书室里用的那种容州松烟墨。
他爹爹以前也是用这种墨,说是不能亏了笔下钱,但当时他并不知价值几何,直到在蒋家再次用上之后,他曾去街上纸墨店里问过,才知大约要一百文一枚。
“我那儿本就多了囤着的,”蒋修道,“没花钱,你别介意啊。”
谢暎看着他故作随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于是面上也作出了轻松的样子说道:“我今日也刚囤了两个粽子,打算你生辰的时候送去。”
蒋修一愣,旋即笑道:“你怕是囤的腊粽子还差不多!”说完自己在那里哈哈地笑了阵。
蒋娇娇觉得她哥好啰嗦,等不下去了,直接挤开了蒋修,冲谢暎问道:“谢夫子不在你旁边吧?”
谢暎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请他们两个进去,于是边要让开身,边说道:“叔祖在厨房里,你们先进来吧。”
蒋娇娇神秘兮兮地拉住他:“先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谢暎好奇地看着她。
“哎呀你先别看我,”蒋娇娇伸手去推他,“先盯着谢夫子别让他过来。”
谢暎就顺着她转过了身。
过了几息,他听到蒋娇娇在身后说:“可以了你转过来吧!”
他就又转了回去——
“当当当!”蒋娇娇开心道,“大猪送小猪,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谢暎:“……”
他看着此时此刻与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蒋娇娇,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她脸上戴着个画了猪儿模样的面具,双手端了盘做成小猪形状的白团,哪怕隔着屏障,他也依稀能看到她笑弯了的眼睛。
少顷,他抿了抿唇,伸手将她手里的食盘接过,说道:“谢谢。”但目光却回避着。
蒋娇娇还在说话:“我本来是答应过你要请你吃全猪宴的,但我那时候没算过日子,之前才想起来你暂时还不能吃,所以就先意思一下,等到时候再给你真真儿地补上。”
谢暎低着头,肩膀有些微颤。
蒋娇娇没得到他的回应,又见对方越颤越厉害,不由一怔,忙关心道:“你怎么了?难道是感动地哭了么?你不要哭呀!”
蒋修在旁边实在忍不住了:“哭个屁,你能不能先把你那个面具给摘了?”他话音还未落下,已“噗嗤”喷笑出声。
他这一笑,谢暎也再难稳住,霎时跟着笑了出来。
两个男孩子笑得止不住声。
就连荷心也转过头去笑。
蒋娇娇有点懵:“这面具怎么了嘛?我画了好久的。”
她抬手把面具摘了下来,左看右看也觉得上面的猪鼻子和猪耳朵画得没什么问题啊。
“你们是觉得我画得很丑么?”她纳闷地问。
谢暎忍笑忍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蒋修向来不在意他妹脚下的台子,直言不讳地道:“不算丑,但你戴上去真地很像只小猪。”
蒋娇娇立刻骂回去:“你才是猪!”
蒋修便道:“蒋娇娇你说过以后不骂我是猪了的,你食言而肥,你就是小猪!”
蒋娇娇一愣,只能憋住。然后她委委屈屈地看向谢暎:“我不是猪。”
谢暎看蒋修把她给惹着了,便清清嗓子,点头安慰道:“嗯,你不是猪,那个面具是猪,因为你画得太好了。”
蒋娇娇一听,立刻高兴了,然后把面具也递到了他面前:“你喜欢就好,这只大猪本也就是送给你的!”
谢暎就作出郑重的样子接了过去。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谢夫子的声音:“你们站在门口说什么呢?暎哥儿,进来吃饭了。”
谢暎应了一声,然后招呼蒋娇娇和蒋修:“进来坐吧。”
蒋娇娇就先探了个脑袋进去,冲着里面的人道:“谢夫子,谢暎让我们进来陪他吃饭。”
谢暎笑了笑。
谢夫子正在往桌上摆碗,闻言回头瞧了那蒋家小丫头一眼,随口道:“进来吧。”
蒋娇娇没了顾虑,高高兴兴地跟在谢暎身边踏入了谢家院门。
“你们两个吃不吃糖粽?”谢夫子挑着眉头问道,一副打算随便招呼的样子。
蒋娇娇当即点头,蒋修则规规矩矩地礼道:“夫子若是方便的话,我们也尝尝。”
谢夫子“嗯”了声,转身又进了厨房。
蒋家兄妹两个就挨在谢暎身边坐了下来,蒋娇娇顺手拿了个酿梅吃,尝了尝觉得不错,又给她哥塞了个。
恰好姚二郎进门来看到,当即扬声问道:“你们在吃什么呢?”
姚之如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谢暎放下筷子,起身迎客。
蒋修和蒋娇娇倒是坐着没动,只招呼他们两个道:“端午果子,你们吃了没?”
姚二郎这会儿也已经走上来瞧见了,口中道:“吃了。”然后指着桌上的小猪白团,“但我能尝个这个。”
蒋修提醒他:“你先把礼给暎哥儿送了,哪有一上来就吃东西的。”
姚二郎反应过来,于是将手里的细长盒子递了过去:“谢元郎,这是我们送你的生辰礼。”
谢暎道谢接过。
姚之如问还在吃的蒋娇娇:“这个酿梅酸不酸?”
蒋娇娇道:“不酸。”然后抬手给她塞了一个到嘴里,又转头问谢暎,“你要不要就着汤饼吃?我给你拿。”
谢暎想了想那个口味觉得无法接受,但又不想直接拒绝她,便道:“我吃你送的白团吧。”
蒋娇娇一听,高兴地弯了弯眉眼。
蒋修则在往姚二郎脑袋上瞧:“你这个艾虎瞧着还可以,挺威风。”
艾虎和其它用艾草做的压胜物、饰物一样,也是端午用来寓意辟邪攘灾的东西。
姚二郎听见他这么说,本能地挺高兴,随即又犹豫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要摘下来送给蒋修,但一时间却没能舍得,转眼几息过去,他又觉得好像已错过了表态送人家的机会,只好佯作无事地笑道:“大哥哥分给我的。”
蒋修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他不太喜欢新鲜艾草味道,所以一直坚定拒绝长辈们给他戴那些东西。
几人正说着话,沈云如也来了。
她代表自家姐弟两个直接送了一刀宣纸给谢暎。
蒋修有些意外:“沈二怎么没有同你一起来?”
沈云如道:“今天爹爹在家考校大哥哥的功课,让二郎也去旁听了。”
其他人不免感到诧异。
姚之如忍不住道:“沈大丈这么严格么?今天是过节呢。”
沈云如虽然也觉得父亲好像确实比以前严格了些,但她认为这些都是父亲的好意,也没有什么,便说道:“大哥哥秋天就要下场了,可能爹爹也是想二郎早点多看多学一些吧。”
蒋修感慨地道:“若是沈大哥哥这回也考中了,那咱们照金巷里就有了两个进士了,而且他才十六呢。”
沈云如听着也不免为此感到骄傲,嘴上却说他:“什么叫‘若是’,你就不能讲些好听的?”
蒋修知道沈云如是想他说些更吉利的话,但他觉得她这种曲解别人意思的语气也挺烦,便故意道:“哦,那就‘假如’吧。”
沈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