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看中美色,这屋里谁还比得过蒋半仙?”苗南风调侃道,“也不晓得是谁,成日里把人家谢元郎长得好看挂在嘴上,那时候还非要我也认同,不附和你还同我急。”
蒋娇娇笑着扬起了下巴:“他本来就最好看。”
苗南风也学她扬下巴:“我觉得你哥哥最好看。”
姚之如抿了抿唇角,最后温温柔柔地抬起了下巴,说道:“我觉得沈小官人好看。”
三人互视一眼,最后齐齐出声:“无趣!”
话音落下,又笑作了一团。
苗南风擦掉笑出来的泪花,正经关心地问道:“解试的结果是不是快出了?”
姚之如说到这个还是忍不住有点紧张:“按照往年来看,最晚也就是你和蒋大哥哥成亲那几天了。”
她和娇娇还是不太一样,谢暎是说服了谢夫子的,而且他可以入赘蒋家,蒋二丈就算看在自己多了个帮手的份上,也不太可能去阻碍这门亲事。但若是沈约没有考中,那他们家……
虽然沈约让她放心,她在他面前也表现地的确很放心,可越临近日子,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担忧和压力。
蒋娇娇轻轻揽住了好姐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我也很紧张,没事的,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就相信他们便是。”
苗南风也颔首道:“对,船到桥头自然直。”
姚之如也只能这么劝自己。
蒋娇娇为了缓解好姐妹的压力,便主动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陈留别院陪苗姐姐住几天吧?”
苗南风要在汴京嫁给蒋修,自不便住在蒋家,所以金大娘子把苗家人都安置在了陈留的别院里。蒋娇娇原本就是打算过去陪住些日子,现在她觉得这也正好是她们这些女孩子独处的难得时光。
姚之如不禁动心,点头道:“那我回去同我娘说声。”
苗南风忽想起什么,问蒋娇娇道:“要不要请沈家那位小娘子也一起去玩两天?都在一个巷里,而且如娘以后还要做人家的弟妇。”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沈云如长什么样子了,但对这位沈小娘子的性格还是有几分印象。那年在蒋家的小宴上,在沈家的小宴上,她们都处得不太愉快。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正如她对蒋娇娇说的那样,她还是希望以后大家能和和气气地相处。
蒋娇娇心里对沈云如还是有些疙瘩,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和对方的那些过节,其实还有姚之如和沈约那件事。
但平心而论,她也知道苗南风说的是对的。
“我让人去问问吧,”蒋娇娇道,“不过她不一定来,她现在都不怎么和我们家来往了。”
姚之如夹在中间多少觉得有点难做。
从她自己的内心来说,上次娇娇告诉她沈云如不愿意让沈约帮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过的。但她和沈约现在在一起了,沈云如又是他的亲姐姐,所以她还是希望能和对方好好相处。
她第一次去找沈云如做女红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忐忑,担心对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没想到沈云如却像是前事从未发生一样,既不提起,对她也没有什么慢待,反而明显比之前更亲切了一两分。
她知道,对方也是看在沈约的情面上。
她们两人为了共同关爱的人,心照不宣地摒弃了一些东西,想要重新维系这份关系。
“要不我去问问吧。”思及此,姚之如决定主动站出来,“正好我待会要去沈姐姐那里。”
她去说,也免了蒋娇娇和沈云如中间那点微妙气氛坏事。
蒋娇娇觉得也好,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午时,蒋修赶去了白樊楼。
他到的时候,席上已经酒过三巡了。
他外舅金如英伸臂想来揽他,但因蒋修个子高,金如英揽他肩膀有点吃力,所以就换成了揽胳膊,一边揽,还一边带着鼻音呵呵笑道:“我们的蒋巡检来了,快,给长辈们敬杯酒,外舅好久没看见你了。”
金如英常年饮酒过度,又爱大鱼大肉,整个人已然大腹便便,说话时嘴巴里一股子酒气和臭气混杂的味道不用凑近都能闻到,现在这距离下更是熏地蒋修不由皱了皱眉。
好在他定力强,闭气了得。
蒋修不动声色地转开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先笑着恭敬地向自家和妻家的长辈们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我还要当值,只能以茶代酒敬各位了。”
初一已经把茶端给了他。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但金如英却不干,非要劝酒,说他多少应该喝点。
苗三七自然要维护自家女婿,于是好声劝道:“善之还有正经事做,这违反军纪的事不好开玩笑。无妨,喝茶就行了。”
蒋世泽的神色也微带不悦。
金如英虽没有再劝酒,但等蒋修把茶喝了之后,他又一脸暧昧地呵呵笑道:“你这孩子才当了几天小官,就和长辈摆官架子了。不能喝酒,我不信还不狎妓了。”
他这话一出,苗家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了。
蒋修耳根忽烫,强压着心下反感地道:“外舅喝多了。”
金如英正要说什么,蒋世泽已开口道:“内弟当真是喝多了,忘了自己来京城是参加外甥婚礼,不是逛妓馆子的。”然后看向金老太爷,含笑问道,“岳丈说是不是?”
金老太爷点头:“对。”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多说。
蒋世泽又笑了一笑,状若自然地对苗家众人道:“我们家修哥儿别的优点不好说,但待人真诚这点却是没跑的。”
苗三七笑着点了点头。
金如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蒋修趁这个机会正好告了辞,一出白樊楼,他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
女眷们此时都在蒋老太太的安排和陪同下,聚在欢喜堂里用席。
听闻孙儿回来拜见,蒋老太太在众人了然的目光中,笑吟吟看向了和蒋娇娇坐在一起的苗南风,说道:“南风,还是你亲自去,帮我同他说声莫来碍事,此处没有他们男娃儿的位子。”
其他人都笑出了声。
苗南风也知道这是老太太特意给他们留的独处机会,于是微红着脸应了下来:“是。”
蒋娇娇戏谑地冲她挤眉弄眼。
苗南风轻手在她背后拧了一下,含羞低头地飞快说了句:“你仔细我到时也编排你。”
蒋娇娇笑得更高兴了。
蒋修正在廊下等着。
苗南风走出去就看见了他,长身玉立,英姿勃发,腰间还配着一柄短剑。
这是她的少年郎。
蒋修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霎时笑意飞扬。
“我就知道婆婆一向善解人意。”他笑着说道。
苗南风看他这嘚瑟的模样就觉好笑,于是弯了弯唇角,说道:“倒算你腿脚快,不然我吃完饭就要走了。”
蒋修道:“那我可不得跑快些嘛,饭都没吃呢。还是见媳妇要紧,不然就得再等半个月了。”
苗南风听着一怔,旋即关心道:“你还没吃饭么?”又道,“那你等着,我进去给你拿些点心来。”
蒋修伸手把她拉住了。
“逗你呢,厢里有会食,吃过了。”他笑着说道。
苗南风这才放了心,又叮嘱道:“娇娇会陪我一起去陈留别院,如娘的家里也同意她去玩两天,你不用担心我无聊,做正经事要紧,另也须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蒋修点头应下,又笑了笑:“我如今才算是体会到有媳妇是什么感觉了。”
苗南风随口说了句:“那你这体会也太早了吧。”
话音落下,两人不由双双一愣。
蒋修回过神,抿了抿唇,颔首道:“你说得对,我还有许多没体会过。”
苗南风自觉失言,也不想被他抓住话柄取笑,于是红着脸横了他一眼,便转开了话题,随意地道:“不过我本是说让娇娇也把沈小娘子叫上过去玩玩儿的,但如娘去问了,她说有事。”又问他,“你与沈家二郎如今还好吧?”
蒋修怔了怔,回道:“嗯,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至于沈小娘子,可能是他们家里对她的亲事有什么打算了吧,沈家一向注重这些,所以她不愿出来也是正常。况且她和娇娇本也不太能玩到一起,你也不必强求,大家虽是一个巷里的邻居,但也不是说在一个灶上做饭,总有各自的生活。”
苗南风原也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交往本随缘,既实在无缘,那她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于是她点点头,应道:“你放心,往后若有不熟悉或把握不准之处,我会多向金妈妈求教的。”
蒋修听着便笑道:“怎么还叫金妈妈?”
苗南风抿了抿笑,故作拿乔地道:“岂有让你这么早如愿的?”
蒋修挑了挑眉,说道:“迟早将你这只小狐狸抓住。”
“小心狐狸咬你一口。”苗南风玩笑着说罢,又催他道,“行了,你也别耽误太久,快回去吧,我们这里都好好的。”
蒋修微微颔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轻柔之间似安抚,又似不舍。
“你等我。”他说。
苗南风望着他,含笑应道:“我等你。”
第107章 前夕
让蒋娇娇和姚之如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们陪着苗南风去了陈留后不到两天,蒋家这边就差人过去给她们送了消息,说是解试结果出来了。
谢暎和沈约双双中举,成功进入了明年的省试。
两人高兴地不行,当天就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巷子里,一个往沈家跑,一个则径直往谢家冲。
谢暎见到蒋娇娇的时候还有点惊讶:“不是说要七八天才回来么?”
蒋娇娇哪还顾得上这个,激动地道:“我听说你中举了,恭喜啊!”说完,她拉着谢暎的手就蹦跶开了,止不住地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
谢暎满眼含笑地看着她。
不远处的谢夫子端着刚煮好的汤饼,眼见此情此景,一脸不想直视地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去吃了。
“才只是考过了解试而已。”谢暎等她蹦跶完了,方温柔地说道,“等明年殿试之后你再为我高兴不迟。”
“解试多不容易啊!”蒋娇娇道,“你考过了它,就是往前走了一大步,接下来便只剩两步了。我当然高兴,还要狠狠地高兴!”
她小时候不懂,但沈缙的事却让她留下了些阴影,在她心里解试就是一座大山。何况谢暎是要中了进士来娶她的,她的激动之心自然胜过寻常人千万分。
甚至胜过了谢暎本人。
“之之也为沈二郎高兴呢。”蒋娇娇说道。
谢暎凝眸看了她片刻,忽然倾身上前,将她轻轻抱住了。
“娇娇,”他喟叹道,“我若不能娶到你,必将是终身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