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他的名字。”
“他怎么会死在诏狱?”
“毒杀。”
“毒?那他是自己服毒还是被人下毒?”
薛邵答:“都有可能,但毒药能进北镇抚司就说明一定有人在外边接应。”顿了顿,“我现在怀疑是司礼监和大理寺。”
“薛邵,我爹和两个姐姐那段时间也进出过北镇抚司,他们会被查吗?”
“会。”
丁宝枝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
她探手解开薛邵脑后的绳带,将原来的那条摘了下来,眼神掠过他额角伤疤,又将新的抹额为他戴上。
薛邵没有马上站起身来,而是看着她道:“我有事要离开一两个月。”
丁宝枝一怔,“一两个月?”明明才闲了两天,怎么会突然走这么久。
薛邵扯扯嘴角,别开眼笑了笑道:“毛丰和方阿宁都会留在京中,你有什么府里人办不了的事就去找他们。”
丁宝枝听他转移话题,只追着他的眼神问:“这两件事多少都跟容予有关系,是吗?”
“你不是不过问吗?”
“薛邵。”
“那我告诉你,如果戴左明之死真的是司礼监做的,那他就是在杀人灭口,那晚曲州的死士也必然和他有关。”
丁宝枝心头一紧,抓住他手臂道:“等等,你说曲州那晚?”
作者有话说:
佛珠滚到戴边上的3种情况,1、弹进了戴牢房里,他捡起来。2、滚在外面走道上,他伸手捡起来。3、够不着,那超级特工玉枝再演演,戴够着了。
第38章
薛邵眼眸一bbzl沉,“曲州那晚,怎么了?”
丁宝枝皱起眉头,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紧,“那日在梁国公府,容予问我你为何手臂有伤。”
“你怎么答的?”
“我把我们在曲州遇袭的事告诉他了。”
“原原本本?那些死士被杀的事他也知道?”
丁宝枝眸中生怯,预感不详地点了下头。
薛邵眉心微蹙闭上眼睛,长出口气后站起了身,丁宝枝立刻随他起身。
“薛邵,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他沉默片刻,从丁宝枝身边踱到窗畔,最后背对她道:“原本我计划将那四具尸体摆在勤政殿外,诈出朝堂上的知情人,但那天早上,尸体停在勤政殿外却没有一人露出马脚。”
丁宝枝听罢不自觉紧张得两手成拳,“是因为,我告诉了容予?”
薛邵本来也不是个好脾气,突然知情肯定胸中气闷。
但他清楚,容予是在马志忠倒台后都没有受到牵连的人,他若有心算计旧友,丁宝枝就是再在宫中沉浮十年也不可能是他对手,何况他那时还没将矛头指向自己,她没理由无缘无故防备容予。
“过来。”
丁宝枝见他朝自己伸出手,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脚步沉重地走过去,刚一靠近便被他拉进怀中,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
薛邵道:“别怕。不一定是他,虽然他嫌疑很重,但这件事还有另外两种可能,一种是曲州那晚有人藏在暗中回去报信。另一种,是我也大意了,那天将此事告知了梁国公。”
丁宝枝猛然抬头,“你怀疑你外祖?”
薛邵道:“如果没有勤政殿上的事,我自然不会怀疑他。真相浮出水面以前,每个人都不会洗去嫌疑,不过容予的嫌疑最大,这是毋庸置疑的。”
丁宝枝道:“可是你本就怀疑容予暗中针对你,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告诉了他曲州那晚发生的事——”
薛邵打断道:“我事先也并没有告诉你此事需要守口如瓶,况且据你所说,是他提问在先,不排除他有心利用你套取我的消息。”
丁宝枝话语自责,“我以为...你把那些人杀了就结束了。”
“别想了。勤政殿上失利,至多就是让内阁的人再多参上我几本,反正我虱多不怕痒。”
丁宝枝摇头,“可若你那天在勤政殿上诈出了死士的幕后主谋,就可以提前设防,阻止那人再度出手将戴左明灭口。”
薛邵哼笑了声拈起她下巴,“早知道你连朝堂上的算计都能捋得清楚,我就不瞒着你了。”
丁宝枝皱眉道:“你是不该瞒我,我和容予在宫中曾有一段日子相互扶持不假,可我也不会在知道你们立场对立的情况下,还要刻意透露你的消息给他。薛邵,我讨厌你娶了我,可我不至于害你。”
薛邵盯着她问:“你怕我从此不相信你?”
丁宝枝眸光闪烁,点了点头。
薛邵又问:“你在乎我相不相信你?”
丁宝枝没料到他bbzl会这么说,却见他眼里除了适才的幽冷,还多了丝丝难言的欣慰之色。
她躲闪过他的眼神问:“那戴左明死了,你和万岁打算怎么办?”
薛邵道:“我原本只能等从北边巡视回来再做打算,但你说容予知情,我便不那么没底了。戴左明之死毛丰会彻查,届时但凡有丁点线索指向容予。”他顿了顿,“亦或者是梁国公,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丁宝枝默默不语,她心知此事与梁国公有关的可能微乎其微,更可能还是容予从中作梗,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有负罪感。
“你何时出发?”
“马上。”
见她一愣,薛邵道:“我只是专程回来见你,走得越早回来得就越早,我会赶在太后寿辰之前回来,否则你单独入宫我不放心。”
届时她以锦衣卫指挥使夫人的身份入宫贺寿,所有与薛邵不对付的老臣看她都会像看个靶子。
丁宝枝听他谈起归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早点回来,不要受伤。”
薛邵朗然一笑,点点发迹抹额,“我有护身符,这你不必担心。两个月,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就说你会想我,这次我允许你撒谎骗我。”
从她视角,只能看到薛邵喉结滚动,她听得出他在期待。
丁宝枝垂眼淡淡道:“我会想你的。不是骗你。”
那厢薛邵一顿,抬起她下巴似笑非笑道:“长本事了,一口气撒两个谎。”
丁宝枝静静看着他道:“薛邵,我没那么不识抬举。”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因为没能拖住大理寺的人,差点没被他打死,她虽然是无心之失,但她知道按照薛邵的脾气,会做出什么事都不是不能想象。
可他非但不怪她,还宽慰她,让她不要为此自责。
丁宝枝垂眼道:“你对我很好,我不敢说我现在爱你,但是我可以试试。”
话毕,屋里陷入死寂,她以为自己开诚布公说得不够好听,惹他不高兴,但她实话实说已是不易。
丁宝枝稍显局促地补充:“我只是觉得既然都决定了,就不如跟你说心里话,你别不高——”
话音未落,她被牢牢圈在臂弯之间,牙关被强势地攻破,直到尝到隐隐血腥才变得温柔,异常的温柔,几乎可以算作舔舐,舔舐她下唇的破口和颈部的涔涔汗漫。
过了许久他才依恋着停下来,沉声抵着她的额头道:“我高兴。等我回来。”
等他出了屋去,丁宝枝才回神送他出府。马蹄声越来越远,珠珠和徐嬷嬷也赶了出来,不明就里。
珠珠点着自己嘴巴问丁宝枝,“夫人,你嘴唇怎么破了?要不要上点药啊?”
徐嬷嬷忙拍打她两下,拉着人下去,留丁宝枝单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回进府门。
她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自己鬼迷心窍的说了那些话,但想到薛邵临走前得到她这句的表情,又觉得说得正是时候。
之后的三五天里,方阿宁会定时定bbzl点的上薛府去看一眼。
有时候就只是路过问问门房府里有什么需要的,有时候赶上丁宝枝在前厅就聊两句。
丁宝枝看方阿宁的脸一次比一次难看,眼圈也一次比一次黑。
锦衣卫的事她不该过问,奈何薛邵走之前最后跟她说起的就是这件事,她实在忍不住好奇,有天终于将方阿宁留住,让珠珠去厨房盛点冰镇绿豆汤来。
方阿宁本来想走,一听有绿豆汤,吞了口唾沫重又坐下。
丁宝枝旁敲侧击了几句,才问:“我看你脸色越来越差,是不是因为戴左明的死没有头绪?”
方阿宁见她道出了戴左明的名字,就点了下头,但也没多说细节。
丁宝枝又问:“没有抓到下毒的人,那查到毒是如何混进牢房的了吗?”
方阿宁摇头,“还没有。问题肯定不会出在北镇抚司,锦衣卫的弟兄们都能拿人头担保,倒是大理寺,一直不肯配合,说我们污蔑,还要去万岁爷面前告状,觉得我们监守自盗,该由大理寺处理此案。”
“同知大人怎么说?”
“毛同知比我还愁呢,我们查明了毒药成分,将京中的各大药房都搜查完了,都已经搜到外埠去了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丁宝枝迟疑问:“可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大海捞针?”
方阿宁挠挠脖子,干笑道:“夫人,北镇抚司内内外外能查的地方都查了,这要是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我们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啊。大热天的连尸体都一直在北镇抚司停着,大理寺几次来要,都被我们挡回去了。”
丁宝枝蹙眉,“尸体上也没有线索吗?”
方阿宁笑了笑不语,心说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丁宝枝问:“你们把尸体打开过吗?”
方阿宁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很快笑着回答:“验尸我们当然做过了,尸体的喉管发黑,毒药成分就是这么查出来的。”
“那肠子里或者胃里呢?”
方阿宁本来在挠胳膊上的蚊子包,动作倏地顿住。
“肠子?”
丁宝枝点头道:“以前在宫里会有宫人拿了小件的东西咽进肚子里,或者...塞进身体里,等出宫后再排出来,偷出去卖。”
方阿宁半张着嘴,“夫人是说...”
丁宝枝道:“戴左明或许自己就携带着毒药,只是一直被你们审问不得机会服下,后来...可能是大理寺的人提走了诏狱一多半的犯人,也可能是你们对他掉以轻心了,他找到机会就服毒自尽了。”
方阿宁醍醐灌顶,一拍桌子道:“然后他在毒发之前重新将药...就当它是药瓶吧!将药瓶藏回身体里!所以我们才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