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烧红了天空。
路府的下人开始忙碌,三五个人在厨房进进出出。他们手中都捧着盆子,里面装的是主人今天的晚膳。
但他们看着盆里那些都是生的菜肴时,表情都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实在想不明白生的菜怎么能端上桌,难道就这样生着吃吗?
这个疑惑深深埋在众人的心底。
菜才处理到一半,裴江和顾瑾言等人已经来到了府上。他们看着木架上摆放着的盘子里的菜肴,口腔都不约而同分泌出液体。
这一幕落在下人眼里,顿时感觉到后背发凉。他们内心暗暗腹诽道:老爷的这几个客人怎地如此可怕,居然要用生肉生菜来招呼。
路铭远命人给他们沏上好的茶水,然后让小鱼去请苏陌出来。
“是,老爷。”小鱼领命退了出去。
而顾瑾言环顾了一番四周后,便开口询问道:“锅底都没准备好吗?我们可是一整天都没吃饭,就等着来你这吃火锅的呢。”
“准备好了,还没端上来而已。”
路铭远放下茶杯,嘴角微扬。“就是肥牛那些需要薄切肉类还在厨房,没有切好。”
话说着,门口又走进来两人,正是小鱼和苏陌。
见到裴江和顾瑾言后,苏陌微微弯起了红唇,“正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今天人那么齐。”
“苏姑娘,好久不见。”
确实过去很久了,苏陌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猛然看清他们的脸庞,不由得升起熟悉的情感来。
裴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曾改口喊过苏陌为路夫人。即便她已经怀有身孕,很快就是孩子的母亲了,他依然坚持喊她一声:“苏姑娘。”
而顾瑾言还是和以往一般,笑眯眯地喊了句:“路夫人。”
这时,路铭远的表情才稍微好看点。
明知道成为苏陌为苏姑娘,是会引来路铭远的不满。可裴江还是一意孤行,从来都没改过口。
但几人难得重聚一堂,路铭远也深谙裴江的为人,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笑了笑便没有当一回事了。
反正狗改不了吃屎,即便是打骂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倒不如省些力气。
“娘子,坐到这边来。”路铭远站起身来,拉开了身旁的椅子,语气带着宠溺说道。
小鱼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陌,朝着路铭远的方向走去。随后就扶着苏陌坐在了路铭远的旁边,而小鱼还想退后站到一旁,候着等召唤。
路铭远亲自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随即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小鱼,下去吧!这儿不用人伺候。”
闻言,小鱼也没犹豫,俯身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这时菜已经全部端了上来,五个人围绕着圆桌坐着,同时举起了手边杯子,笑道:“来,干一杯。”
打火锅若是有人在旁边伺候,那难免会失去乐趣。火锅的乐趣就是自己动手,烫熟了立马吃就很味道。
沾了调料吃了一口,顾瑾言终于忍不住地感叹道:“真是太想念这个味道了,我自己弄的火锅怎么没有这个味的。”
这个锅底和调料,苏陌也没藏着掖着。都是公开给大家知道的,可谁又知道这几人自己弄的一点都不好吃。
说到火锅,苏陌一双眸子都泛着微光,“打火锅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调料,你们肯定是在这一步上没做到位。”
“我也发现了,就是缺了这个调料。实在是太好吃了。”顾瑾言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细缝。
就连不拘言笑的穆恒,看到这一幕也露出浅浅笑意。不过他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放开吃,而是板板正正地坐直,夹一筷子就能吃好久。
这顿饭吃到很晚,直到三个大男人都喝到醉醺醺了。苏陌才提醒他们点到为止。
“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再喝下去天都要亮了。”
饭桌上唯一清醒的人只有苏陌,她望着东倒西歪的几人,忍不住掩住唇角轻轻笑了出来。
路铭远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既然天色已晚,娘子快些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在……”
这里就数路铭远不胜酒力,其他人虽然有了醉意,可脑海却始终保持着清明。
“娘子!”路铭远话说着就往苏陌那边扑了过去,幸好裴江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
“使不得,苏陌还怀有身孕,那经得起你这样折腾。”说到这里,裴江就忍不住头疼。
他想了想,开始忍不住朝着苏陌建议道:“苏姑娘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让下人把他送去偏房好了。免得他大半夜发酒疯,惊扰了你就不好了。”
此话说来很是有理,苏陌盯着俊脸微红的男人看了半响,随后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同意裴江的建议。
她月份大了,晚上睡觉都要很小心。若是和不省人事的路铭远睡在一起,那麻烦就大了,倒不如分开睡安全。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等会派人送他回去哈。”苏陌一步三回头地说道。
“好,我们会的。”
听到了裴江的保证,苏陌才扶着肚子迈步出门槛。门外昏昏欲睡的小鱼听到脚步声,瞬间清醒了过来。
“夫人……”小鱼的话还没说完。
苏陌食指放在唇间:“嘘,小声点。来扶我回房吧!小心点。”
“是。”小鱼压低了嗓音,随后举起手边的灯笼。用火折子点明后,便扶着苏陌小心翼翼地走着。
洗漱过后的苏陌正打算入睡,想起路铭远明日就要去国子监助教。她叫来了小鱼,细声吩咐道:“明日早些去叫老爷起身,别吃了酒就睡过头了。”
交代完这句话后,苏陌就挥手让小鱼吹熄灯后下去。随后便盖上被褥开始就寝。
自从怀有身孕后苏陌的作息都非常规律,今天还是第一次那么晚睡的。睡意昏沉的她沾了枕头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正当她睡下没多久,这扇房门再次被推开。
沉重的脚步声十分凌乱,有时候还伴随着物件被碰落的声响。塌上的苏陌紧紧蹙起眉头,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似是马上就要清醒了。
可这阵吵闹的声音很快就安定了下来,因为脚步声到了塌边就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是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那人站在塌边解开衣衫,退下衣袍鞋袜。
不经允许便上了塌,甚至还将塌上的主人拥入了怀中。
“娘子,香香。”在女人的脖颈间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后,那人含糊不清地说着。
怀着苏陌的手越来越近,她感到被桎梏住的不适。小眉毛不由得拧成了一块,嘴里也发出了嘤咛的呢喃。
怀中的娇软的妻子不安扭动着,嘴里还带着些许哭腔的低哼。路铭远的酒意马上就醒了一大半,他半坐起身,努力聚焦看清眼前的画面。
苏陌正好翻了个身,精致的小脸对上了他的视线。这下子让路铭远脑子更加迷糊了,他用力甩了甩脑子,才缓缓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方才干了什么,他面色惨白地用手在苏陌的肚子上摩挲着。好半天也没感觉到动静,也没看到苏陌脸上的露出难受的表情。
他才稍稍安心些许。
片刻的安心差点让路铭远松懈下来,他正打算躺回去,但转念一想要是一会儿又犯酒疯,会不顾苏陌的身子,紧搂着她睡。
那岂不是酿成大祸了?
想到那个令人满身冷汗的可能,路铭远愣是靠坐在床头不敢躺下。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苏陌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直到脑海清明,脑袋中传来阵痛感,外面的更夫声音响起时;路铭远才小心翼翼挪动起已经麻痹的大腿。
将大腿从苏陌头低抽出,谁知道苏陌睡得正香,不愿更换这个舒适的靠枕,便开始蹙眉轻哼。
看见苏陌皱眉就跟丢了半条命一样的路铭远,又哪里舍得让她难过,便又低声哄了她半响,才缓缓将腿收了回来。
顾不上酸胀的大腿,路铭远将半梦半醒的苏陌哄睡后,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刚悄悄关上门就撞见火急火燎的小鱼,他脸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早上的时候,娘子睡眠浅。就是一点声响就能被惊醒,若是睡不够眼就会一早上挂油瓶。
小鱼反应过来立马捂住了要惊叫出声的话语,平复好心情后,她才压低声音说道:“奴婢方才去偏房寻老爷,可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人应声。推门进去后才发觉空无一人,担心老爷的安危便乱了阵脚,以至于到处寻老爷,差点闹到了夫人休息。”
“请老爷责罚。”
对于小鱼动不动就请求责罚的行为,路铭远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他倒是对小鱼大早上来寻自己的事比较好奇,于是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口。
“是夫人昨晚吩咐奴婢,今个儿早上要叫老爷起身的。国子监的事务还等着老爷去处理,这是夫人的话。”小鱼道。
“这样啊!”路铭远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不禁幻想着苏陌睡眼迷离还强撑着吩咐小鱼的画面,心头一阵发软。
他的娘子为什么就那么招人疼呢!路铭远舌尖顶着左边口腔,发出了的愉悦的低笑。
站在他面前的小鱼听见后,头低得更下下去了,连眼神都不敢往上瞟。
“你在这候着夫人吧!”丢下这句话,路铭远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此时,若是小鱼抬眸定能看见,他那招摇而不可一世的走姿。可谓是春心荡漾,不顾路人异眼光。
第84章
先前因为路铭远回乡了的缘故,国子监助教一职就暂时由三王爷裴江替代。
如今路铭远已复职,那裴江自然是甩手不干了。国子监的公子哥们可难伺候了,身为王爷的裴江都有些头大。
就是不知道路铭远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群公子哥的刁难了。
身在朝堂上的裴江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这一幕引得四王爷好一阵咬牙切齿。
“说到国家大事,三哥居然还有心情在笑,真是不知所谓!”理应严惩。
四王爷目光阴翳地盯着裴江,似乎要将对方生吞活剐了一般。
这边朝廷上剑拔弩张,而国子监里的场面也不遑多让。
说到底,路铭远还是头一回做这档事。国子监里的夫子都跟看好戏一样看着路铭远,见他被公子哥们刁难,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状元才高八斗,那么请问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少年正值变声期,公鸭嗓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
少年指的那道题,其实就写在讲台的白布上。路铭远一进门就看到这道题,可他没想到这群公子哥居然会拿来拷问自己。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问题都敢问。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路铭远就像走流程一样,回头瞟了一眼,便张开薄唇笑道:“二十三。”
话音一落,底下的学子们眼眸顿时瞪得如同灯笼般大小,“他好像就看了一眼,为何就能张嘴便能答上?这不可能,肯定是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