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冷玉似的眼底犹如笼着一团潮湿的深雾。
他看着它,轻声道:“你看,她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
沈时寒在厢房中坐了整整一日,至天色彻底暗下来,他才从房里走了出来。
眉眼清明,又是从前那个清冷疏离的丞相大人。
竹清轩一日未有人在,连烛火都未燃。小厮刚准备进去点灯燃烛,却被沈时寒拦下。
他于沉沉夜色中走进房内,绕过正中摆着的水墨屏风,整个人却一下子定住,怔在了原地。
月光皎洁,姑娘斜斜倚坐在床架边,许是等得久了,已禁不住合眸睡下。
清淡的月色映在她素色的衣裙上,自窗吹来的微风一晃,便如水色生起层层波澜,直直得撞入他的心口。
楚宁是临出城门时叫停的马车,而后留下了绿绮等着,自己偷偷地潜进了相府。
她想,她便是要走,也该给他个交代才是。
到时他知晓了真相,便是要责要罚,她也认了。
楚宁身上穿着女装不能出去,只得老老实实得坐在房中等他。
不想,这一等,便等到了月上西头。
她实在困顿不住,这才闭着眼靠在床架边小憩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沈时寒已立在了面前。
他垂眸看着她,方才缭绕在眼底的深雾已然悉数化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以后温润清凉的眸光。
下一刻,他将她一把拽起,深深按入怀中。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楚宁愣了愣,而后抬手覆上他的背脊。
“沈大人。”她轻声唤他。
沈时寒“嗯”了一声,又问她,“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楚宁窝在他怀里开口,声音有点闷闷的,“我还有些话想和沈大人说,大人忘了吗?承天门的烟火你还没带我去看呢。”
“大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第171章 “办事”
沈时寒没答她的话,他松开手,垂下眸去看她。
姑娘唇上点着口脂,脸庞却是极干净清透的。
楚宁亦抬眸注视着他,鸦黑的眼睫轻轻一眨,便有泠泠月色淌进她的眸底,流露出动人心魄的光。
“阿宁。”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然后,伸手揽过她的后颈,俯脸吻下去。
口脂是香甜的,比它更香更软的却是姑娘的唇。他压在她唇上反复流连,直到她再耐不住,微张唇瓣开始迎合他。
旖旎渐起,两人唇齿交缠。
暗夜中,也不知是谁轻轻喟叹了一声。
等回过神,两人已双双倒在了床榻上。
借着窗口透进来的一点稀薄月光,她看见撑在上方的男人晦暗深邃的眼。
里头浮浮沉沉的,皆是炙热的欲.念。
她被那炙热烫醒,扭头不肯,颤抖着伸手来推他,“不,沈大人,我不是……”
素手推了过去,却被他捉住,放在唇边轻轻吻。
“我知道。”
他轻轻一叹,又去吻她的唇,“阿宁,我一直知道。”
楚宁一时愣住,清透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无措,夜色里似泛着盈盈水光,叫人看着再不忍欺。
只是他眼眸晦涩得紧,这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她。
呼吸渐沉,他将她搂入怀里,灼热的吻落在她脸颊,又沿着她的唇瓣慢慢往下移去。
滚烫的呼吸散在她的耳颈间,最后落在她白玉似的脖颈里,叫她忍不住一阵阵发颤。
楚宁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与此同时,冰凉的指尖带着急迫,一件件剥去她的衣衫。
“不要……”楚宁往里缩了缩,想要躲开他的手。
她有些抗拒,或是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不由自主得便心生害怕。
“不怕。”他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亲了亲她轻轻颤抖着的唇,低哑着声音哄她,“阿宁乖,我一定轻点,不会伤到你的……”
他极尽耐心,慢慢撬开她呜咽的唇,轻轻允吸,肯咬,像是丛林里等待已久的猎人。
他要一点一点蚕食和占领,然后将她拆吃入腹……
*
十三追上马车的时候它已停在了城门口旁的空地上,车辕上坐着个车夫,似是在等什么人。
暗卫对他道:“不久前有个姑娘从马车上下来了,隔远了瞧像是个丫鬟,以防万一,属下已经派人去跟着了。”
正说着,跟着的暗卫回来了,拱手对十三道:“大人,那姑娘持了丞相大人的玉牌回了相府,然后便再没出来了。您看,要不要回禀丞相大人?”
十三想也没想,直接摆手回绝了这个提议,“不必,一个丫鬟罢了。现在丞相大人正心烦呢,禀报他不是上赶着找骂吗?行了,我们就盯紧这马车里的人便好,其他的不用多管。”
没成想,这一盯,就盯了几个时辰。
眼看这天色都快暗了,城门也在不久前关闭。这马车里却仍是安安静静,半点没有声响。
这瞧着,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啊。
十三心里不免疑虑,轻轻踹了前头的暗卫一脚,吩咐道:“你去瞧瞧,看看是什么情况。”
暗卫去了,不一会儿就耷拉着脸回来了,“那车夫可凶了,不让属下靠近。”
“那马车里有人吗?”
暗卫摇头,“不知道,车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
十三甚是无言得看了他半晌,叹道:“行了,你歇着吧,去了和没去一样。”
这一歇,又歇了两刻钟,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十三再按耐不住了,再等下去,他得被这穿堂的冷风活活冻死。
于是抖抖索索地拢紧了衣襟过去查看。
车夫果然很凶,扬起的马鞭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被十三抓在手里,直接一甩,连人带马鞭一起摔下了车。
绿绮听见声响掀帘来看,正对上十三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均是一愣。
十三问,“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绿绮也问,“你怎么来了?”
两人又是一愣。
这次十三先说,“你先回答我的话,公子在车里吗?”
他边说边将剩下的帘子用剑挑开,果不其然,里头除了绿绮再无他人。
十三急了,转头问绿绮,“公子人呢?怎么是你在里面?”
绿绮一脸无辜得看着他,“大人问我奴婢奴婢问谁,公子只说让奴婢在马车里等着她,也没说她自己去哪儿啊!”
“那他不说你不知道问吗?!”
十三急得跳脚,完了完了,公子没了,这要让他家大人知道,他小命休矣……
绿绮更无辜了,“我是奴婢,她是主子,奴婢如何能置喙得了主子。再说了……”
说着,她还反问十三,“大人,你敢质疑丞相大人的决定吗?”
十三下意识摇了摇头,反应过来才觉得自个儿快疯了,“这是一回事儿吗?!”
他连忙转身想要派人去寻,走到一半,又忽然顿住。
这人满打满算的都已走了几个时辰了,天南海北都不清楚,去哪儿寻?
于是他又垂头丧气得走回来,哭丧着脸对她道:“绿绮啊绿绮,我快被你害死了……”
最后还是方才的暗卫给他提了醒,“大人,还有一个丫鬟在相府里呢!您说,那是不是公子假扮的?”
说的是啊!
十三一拍大腿,当即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这事举足轻重,他不敢隐瞒,进了府便直奔竹清轩准备先禀报沈时寒。
却不料厢房是黑着的,没燃烛灯。
小厮解释说,“大人在里面呢!是大人不许燃的,说是想自个儿清净清净。”
这人都没了,还清净个啥啊?
十三果断得很,当即推门闯了进去。
今夜的月光委实是有些亮的,以至于他一眼就看到了水墨屏风上若隐若现纠缠着的两个身影。
十三:“………”
历史惊人的相似,便是连接下来那一句带着森冷寒意的“滚出去!”也是惊人的一致。
十三很想哭,他垂头丧气得“欸”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然后将门严严实实地合好了。
回过头,他哭丧着脸对小厮道:“你害死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大人在里头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