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寒垂眸看着她,冷冽了许久的眸光终于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
他伸手,自她腰间揽过,将她深深按入怀中,“对不起,阿宁。”
他声音有一丝颤抖,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我来晚了。”
第198章 番外-大婚
(半月后)
都城连连绵绵下了十数日的雨终于歇了,这日春色晴好,连枝头的鸟雀似是也叫得格外喧闹。
卫佑今日一早便起了,收拾齐整了就去敲苏奚的门。
房门打开,他神情恹恹,一如从前。
算下来,两人从青州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只是苏奚一直沉浸在天子驾崩的悲伤里走不出来,日日都是一副颓丧模样。
只是平常如此倒也罢了,今日可是丞相大婚,这副哭丧模样可怎么行?
没得相府的门还没进,就被误以为是闹事的给赶了出来。
卫佑叹气,将他推了进去,重新捯饬了一番。
不说多风度翩翩吧,好歹算是个俊秀清润的小郎君了。
卫佑看着,这才点了点头,还不忘交代苏奚,“待会儿见了沈大人可要记得笑一笑,别老耷拉着个脸,跟砸场子似的。”
苏奚点了点头。
卫佑还是不放心,又苦心劝道:“我知你与先帝情义深重,只是斯人已逝,你也得往前看才是。想必他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模样。”
苏奚再点了点头。
卫佑瞧了他一眼,只当这是个顽固不化的,于是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就别听我的吧,反正我也念叨不了你几日了。再过些时日我去了军营,你耳根便是彻底清净了。”
苏奚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去军营了?何时的事?”
卫佑:“………”
他暗暗咬了咬牙,回问他,“我都与你说了好几遍了,你竟不知?”
苏奚沉默,想了半晌才道:“没有印象。”
卫佑:“………”
得了得了,跟这人计较什么,就当是一番良苦用心落进了狗肚子里。
待上了街,才觉这十里长街,热闹异常,连门楼上都悬着庆喜的红灯笼。
这桩婚事,天子之看重,可见一斑。
两人途径一处酒馆,正听那堂上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便滔滔不绝了起来。
卫佑拉着苏奚驻足一听,原是说的那景国天子不知何故割了两座城池赠与江湖之事。
此事虽然最后没成,可景国上下焉能罢休,各地起义闹事迭起,《讨君檄文》都捅到宫里去了,叫嚣着誓要天子给他们一个说法。
眼下的景国,可谓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卫佑听了半晌,却是不解,他转过头问苏奚,“你说景国的天子怎么这般糊涂?割让自家城池的事都干的出来,还一不留神被人抓住把柄,公诸天下。也不知是谁那么厉害?”
他又兀自摇了摇头,“啧”了两声,甚是惋惜道:“依我看,这景国的气数怕是将近了,碰到这么个昏庸又无能的天子,真是国之不幸啊!”
苏奚看他自顾自感慨了半晌,又装得一副深沉模样,一时甚是无言。
推了推卫佑,他道:“还去不去相府了?再耽搁便该晚了。”
“去去去。”
卫佑忙不迭应声,抬脚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兴奋道:“也不知沈大人的夫人究竟生得什么模样。沈大人这般贵重的身份,能做他的夫人,一定生得像天上的仙子一样吧?”
“可惜呀可惜,不是我等这般凡夫俗子所能瞧见的。”
苏奚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浪荡模样,“你怎么这般肤浅?与人相交难道只看人相貌不成?”
卫佑闻言白了他一眼,半是阴阳怪气得道:“比不得苏兄气度高洁。我这人呐,就是俗!以后呢,我便娶个胸无点墨的仙子供着就成。”
说到最后,他一脸神往,倒像是口中的仙子已在眼前一般。
苏奚摇了摇头,觉得他已无可救药,决心不再搭理他。
卫佑的喋喋不休一直到了宴席散尽。
宾客离席,卫佑带着苏奚一脸正经地随人群出府,走到一半,却忽然折了个弯绕回来,躲在院中一处僻静山石后。
苏奚被他这一通迂回弄得摸不着头脑,却不肯与他这般同流合污,挣开了手便要离开。
卫佑将他拽了回来,在唇上比了个噤声,“别急呀,等会儿宫里的十三大人肯定要从此过,到时让他偷偷带我们去看看………”
话没说完,他一愣,喃喃问苏奚,“你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瞧着那个侍女,那么像先帝来国子监看你时身后跟着的那位呢。”
苏奚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愣。
什么像?那分明就是绿绮。
而后他又释然,“兄长离世,沈大人或是也感念他,这才让他的侍女出宫在这府里当差吧。”
第199章 番外-洞房花烛
卫佑默默点了一下头,再抬眼,苏奚已经施施然走远了。
“欸……苏兄,你怎么走了?”
苏奚没回头,“还不走?等着一会儿被相府里的人执杖打出去吗?”
他顿了一顿,这才回头,“卫兄贵人多忘事,怕是忘了此前在丞相大人手底下吃了多少暗亏了,还要上赶着送上去。你送便罢了,到时被擒住了可别拖上我。”
这是说的什么话?卫佑简直被他气得肺疼。
又一想,没有他这先帝义弟的身份罩着,自己哪里还敢瞎折腾。一时心下郁闷不已,只得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苏兄,你慢着点,等等我啊!”
时下月头初升。
外头的宴席虽散了,洞房里的龙凤花烛却还是刚刚燃起。
灯火摇曳,眼前的嫁衣更是潋滟如春。
喜称缓缓撩起,姑娘于盖头下抬眸看来。
唇点胭脂,面施薄粉,往日清淡的面容明艳了不少,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动人心弦。
沈时寒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手却抚上她悬着金玉耳铛的小巧耳垂。
“疼吗?”他问。
楚宁下意识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不疼。”她盈盈一笑,“初时觉得疼,后来想着要嫁给沈大人,心中欢喜,便不疼了。”
这话中歧义颇深,楚宁没反应过来,沈时寒却听明白了。
他笑了一下,忽然凑到楚宁面前,极是正经道:“既然阿宁疼,那这次……我一定轻些。”
他靠得极近,近到楚宁能看见他眼底温柔浮沉的笑意,原来清冷疏离的仙人坠入凡尘是这般模样。
楚宁一怔,待反应过来耳根子都烧透了,更衬着那面上潋滟动人了几分。
沈时寒看着,喉间上下一动,到底没忍住,径直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锦被下撒了桂圆花生红枣,本是取的早生贵子之意,该是等新郎官出去敬酒时由嬷嬷撤下的,现下却咯得楚宁惊呼出声。
他低头,将那呼声尽数止于唇间。
下一瞬,天旋地转,两人已经彻底换了个位置。
楚宁趴在他胸膛上,红着脸小声提醒他,“沈大人,你还要出去给阿朝敬酒呢!”
是了,堂堂一国天子还在外头等着他呢。
陛下自是不能与其他宾客混在一处,是以入夜而来最为稳妥。
不想楚朝在宴堂上坐了半晌,那该敬酒之人却迟迟不来。
内侍看着着急,偷偷在底下问相府的小厮,“怎么回事?你家大人不知道陛下已来了吗?”
小厮苦大仇深,面若死灰。
知道!怎么不知道?
派去的人都问了几趟了,里头的人半点都不搭理。总不能这洞房花烛的也硬闯进去吧?
好在在小厮被逼问的实在无法,欲寻个豆腐生生撞死之时,房中之人姗姗赶来了。
倒也简洁明了,敬了酒,再略微寒暄了两句,沈时寒这便要闭门谢客了。
楚朝一愣,手里的酒盏都还没来得及搁下,“朕……朕还想见见阿姐。”
沈时寒道:“眼下更深露重,时辰已晚,陛下还是先行回宫吧。若是想见内人,明日臣再带她入宫去见陛下。”
“可是………”
楚朝有些委屈,教仪嬷嬷分明与他说了,天子驾临,夫妻双方需得一同面见敬酒。
怎得到了丞相大人头上,就他一人出来糊弄了事?
沈时寒半点不为所动,他看了楚朝一眼,淡淡道:“听闻现下景国内政混乱,眼下正是我大梁休养生息的好时机,陛下也应当将心思放在这正事头上来。其他无谓的事,便不需计较了。陛下说是吗?”
楚朝一脸郁郁得看着他。
阿姐说的没错,丞相就是只狐狸,还是只一天到晚净想着给别人下套的奸诈狐狸。
楚朝离开后,沈时寒屏退了众人,径直回了卧房。
龙凤花烛还盈盈燃着,大红锦被中,姑娘探头探脑地将头伸了出来。
云鬓是乱的,就连脸上的胭脂也花了不少,瞧着竟像是受了什么欺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