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姨母,怎么了?”
段慧连忙心虚的别开眼:“没什么,是这样的,我和你姨夫想着你来了谢家一年了,谢家也照顾了你很多,这次进京,选了好些礼物,送给你谢家长辈,同时也送给你。”
“多谢慧姨母。”
两人的谈话客客气气的,秦可面上始终都挂着笑。
段慧东扯西扯了好一堆,终于道:“可儿啊,其实那天的事儿吧……我和你姨夫也确实是没想到,事后你姨夫还专程为了你去和太子殿下谈过,太子也为那天的鲁莽道了歉,不过殿下跟我们说,他的确是对你上了心,才会一时情不自禁,你看这……”
秦可对她的这番话毫不意外,而且还微微一笑:“是吗,姨夫还专程为了我和殿下谈过,真的是太麻烦您和姨夫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姨夫现在也是操心你,你若是父母还在世,这事情原本也轮不上我们操劳,可你现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说我不替你操心着,谁替你呢?可儿,别怪姨母说的现实,咱们女孩子出嫁,有时候也是要看娘家的,若是娘家好,嫁个侯爵公子不在话下,可若是没有人替你把持和操心,你又没有雄厚的资本,将来嫁个清贫举人,可怎么办呀?”
大夫人原本去了厨房回来,刚走到晖春堂门口,无意中就听到了段慧的这句话,脚步一顿,脸色终究是有些难看了。不过她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微微驻足。
接下来,就听见秦可的声音,不卑不亢,徐徐有之。
“姨母这话,我怎么就有些听不大懂了。我现在唤老夫人外祖母,大夫人大舅母,虽然是没了双亲,但也不至于孤苦伶仃,况且阿芫所求也不多,即便是清贫举人,只要是外祖母做主,人品正直,也是一件幸事,姨母当年嫁给姨夫的时候,姨夫也不过是江南城周一个小小的六品知县,不是吗?”
段慧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大夫人在门口,听完后倒是缓缓的勾了勾唇。
段慧:“……傻孩子,你干嘛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偏偏要想这么多呢……”
“姨母说的捷径,就是太子吗?”
“是啊!”段慧因为有点儿激动,立马就将话接了下来,大夫人在门外听到后心中一惊,不可思议的看了进去。
难怪。
难怪备着厚礼上门,大夫人毕竟掌势庆国公府内外人情多年,当下便不再想留段慧吃饭,至于那些礼,更是不可能进谢家的大门的。
事关太子,大夫人连忙转身,准备去请老夫人出个主意。
而晖春堂里,秦可依然保持着冷静,在段慧明显有些焦急的时候,缓缓吐出几个字:“若我说不愿呢?姨母会和太子一起,勉强我吗?”
段慧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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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到宝真堂的时候没想到老夫人在午睡,只好去而复返,就在她一路都在想法子应付段慧的时候,丫鬟急匆匆的来报。
“夫人,陆夫人已经走了,说是就不留下用晚膳了。”
大夫人一愣:“走了?”
“是。”
“表姑娘呢?”
“表姑娘还在晖春堂,而且那些礼物,表姑娘也让陆夫人带走了。”
大夫人大惊。
大夫人赶回晖春堂的时候秦可还在等她,听见脚步声,秦可微笑这站起身:“大舅母。”
“快坐!”大夫人心中实在是震惊,原本,她在门外听到秦可说那些话的时候心中就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没想到她一个转身的功夫,小姑娘竟然能轻而易举利落干净的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大夫人看向秦可的眼神都慈祥了起来。
“阿芫和大舅母说说,你怎么打发她走的?”
秦可听见她用“打发”二字,就已明白大舅母已经看穿了一切,她也稍稍松了口气。
“姨母虽然有些糊涂,但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也没有过多的为难。”
这话说得委婉,大夫人心里明白,不过无论如何,秦可去拒绝,总比她拒绝来的好,大夫人点点头:“苦了你了。”
秦可笑:“是我给大舅母添麻烦了。”
大夫人拉过她的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一边观察着小姑娘的脸,一边想到了前日晚上,自己儿子的那番肺腑之言。
自己生养的亲儿子,虽然大夫人不能时时看出他的心意,却也知道他的性格,若不是面前小姑娘有足够吸引他的地方,他定不会如此的上心。
这样想着,大夫人便越发觉得自己从前还是过于忽视了秦可,没能看出这姑娘身上的另一面。她慈爱的笑道:“莫怕,你是谢家的姑娘,有什么事,有你舅舅舅母还有外祖母在上头,任何时候,都要切记莫委屈了自己。”
秦可一怔,方才冷冰冰的心这时才有了丝丝暖意,她眼眶发酸,应了一声:“大舅母,我都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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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曜至晚方归,刚回到成晖堂,就从元若口中得知了白日之事,他一愣,连外袍都没换,就要往海棠苑走,刚走到院中,就被大夫人拦了下来。
“母亲?”
“去哪儿?”大夫人站在院中,故意板着脸。
谢曜没说话,大夫人向前两步:“听说了白天的事儿,急着去看阿芫吗?”
“母亲既然都知道,何故问呢。”
大夫人依然故意板着脸:“我还没说你呢,那个陆夫人白天拿着三大箱礼物,原来是给太子说情来了,这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谢曜沉默片刻:“是太子纠缠,与她无关。”
“即便是这样,那太子是什么人,他既看上了阿芫,会轻易放手吗?还煞费苦心请到了知州夫人,我听说,那个陆知州,下个月就要去扬州赴任了,此事你可知晓?”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太子的决心!这件事你前日和我表明心意的时候可没说,我若是知道的话——”
“母亲!”
谢曜显然有些急了。
“我方才已和母亲解释了,是太子纠缠,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我前日未说,是不想母亲担心,但我想,我已经将决心表明,还请母亲,不要因为此事为难她。”
大夫人站在院子里,月色晦涩,看不清她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气声。
“儿啊,你说母亲不了解你,看来我儿也不了解为娘啊。行了,我方才故意这样说,是为了再次检验你心,如今我已得到了答案,不拦你了,去吧。”
“母亲,您……”
大夫人:“我从前不够了解阿芫,白日见她应付了那个陆夫人,才知道这姑娘心性尚坚,为娘很欣赏她,虽然也的确担心太子的事情,但我儿看上的人,必定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好姑娘,太子的事我解决不了,但我愿意等着你告诉我好消息,届时,母亲定会将你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谢曜心中升起一股火热,眼神里的光也更是坚定:“多谢母亲。”
大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只有一点,你们毕竟还未定下婚事,有些事不可过分逾矩,我方才才想起来呢,你那日说在江南和阿芫举止过于亲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欺负人家了?”
谢曜显然没想到自己母亲忽然转了话风问起此事,微微一怔,想到那日之事,耳根竟然开始微微发烫了。
作者有话说:
欺负没?老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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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晋江独发
月色掩盖住了谢曜脸颊的薄红, 他咳嗽了一声,尤其是在自己母亲面前回答这样的问题更有些难为情,好在大夫人没有追问, 只是又嘱咐了两句男女大防之事,谢曜点头应下。
随后大夫人离开了成晖堂, 而谢曜也终于到了海棠苑门口。
人人都说近乡情怯,靠近心上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简单的道理。
一路脚步都飞快, 却偏偏在海棠苑门口顿住了,元若原本跟着自己主子也走的飞快, 一个没刹住脚,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见大公子停了下来,他折返回去。
“大公子?”
谢曜看着海棠苑的大门,想起那些在江南的日子, 她会在花窗处默默等他,如同等待丈夫归来的娇妻,而他也会悄无声息的靠近,无比自然的拉住她的手, 其实当时, 他是那么想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但这冲动, 还是拼命的克制住了。
可如今, 两人之间不仅隔了许多家族弯弯绕绕的束缚,就连她的心, 也若有似无的将他往外推着。自从知道了那件事后。
杏桃早些命人来传的话他不是听不懂,小姑娘许是放不下仇恨, 心里更是怕连累了他, 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日夜不休, 周密部署, 何尝不是因为心里的那份儿愧疚,当日他知道了此事,也曾在心中暗暗发誓,若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怕是无脸去见天上的表姑母和姑父,更是无脸求娶她。
这样想着,便又有些不敢靠近了。
元若是不知道自己主子这么多心思的,他叹气:“大公子,奴才看表姑娘房里灯还亮着,您若是这会儿不进去,怕是一会儿,人就歇下了。”
谢曜默默的在海棠苑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杏桃原本正打算落锁,见着人后,眼睛都亮了,连忙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大公子您来了,姑娘下午还盼您呢。”
谢曜顿了顿,眼里似乎因为这句话也有了光。
她在等他?
“可出了什么事?”
杏桃笑着摇头:“没有,就是姑娘问了一句您是否回来了,奴婢就猜她想找您来着。”
谢曜唇角扬了扬,脚步连带着都快了一些。
秦可刚通完发,听见外头的动静后愣了愣,清莲也听见了,小声道:“是大公子。”
秦可嗯了一声:“我眼睛能依稀看见的事儿连大表哥也不要说,知道了吗?”
清莲虽然不知姑娘想干什么,但还是应下了。
“表妹。”谢曜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
秦可走到门前,软软的应了一声:“大表哥。”
两人隔着门,即便没有见面,心里却是宽慰了不少,谢曜是如此,秦可亦然。
“怎么还没睡?”
“准备睡了,大表哥刚回来?”
谢曜嗯了一声,这样平淡的对话竟然好像很久都没有跟她说了,自从回京,一个有心事,一个过于忙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白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以后家里来了旁人,但凡是表妹不想见的,都可以回绝,母亲那边,我也说过了。”
秦可忙道:“还是不要麻烦大舅母了……我已经给她添了很多麻烦了。没事的,大表哥,我心里明白是非,姨母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谢曜没有回复,段慧会不会来还很难说,在利益面前,有时候人心和尊严,根本不值一提。
见他不说话,秦可轻声问了一句:“大表哥,怎么了吗?”
谢曜忙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