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有一疑问:“翊王轻功天下第一,若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神仙,到那时老爷该如何证明?”
正在吃饭,准备一会吃饱好去夜下蹲守的容怀仲顿了顿,微微蹙起眉角,一瞬又松散开了。
“这事不难,婉儿不是给他建了个小庙,他若是真的神仙,就当着婉儿的面钻进去,若钻不进去就是假!”
对于一个一心揭发坏人嘴角,被逼急了的老父亲来说,什么招想不出来。
管家说:“这招妙,只是怕不会惹怒王爷?
容怀仲愤愤,碗里的米饭气的都没心情吃了。
“他爬我闺女墙头,哄骗我闺女说他是神仙,我没生气就不错了,他生气,大不了老夫这官不做了就是!”
他就是官不做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被诱拐!
管家暗暗竖起大拇指,“老爷威武。”
结果经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官不做了,也要揭穿丑恶嘴脸的容怀仲,在女儿的院子里这一蹲,就蹲守了大半个月。
女儿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连大丽花和大菊花两只小兽,白日里蹦跳累了,到了晚上也睡得无比香甜。
容怀仲每日警觉跟铜铃似的,但除了两只狍子偶尔打呼磨牙,顺带排排气外,竟没有任何风摧草动,愣是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起初前几日,容怀仲的劲头还很足,精力也算充沛,可大半个月下来,再有士气的兵将也要被这一分一秒无事发生的寂寞消磨得毫无斗志。
再加上他白日还要当值,夜里蹲守又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最后竟是不知不觉靠着墙根睡着,神仙没等来,还染了风寒。
管家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毕竟你也不知道这翊王殿下什么时候兴致一起就飞过来,万一一辈子不起,那老爷难道还要守一辈子不成?
“老爷,您白日还要忙公务,夜里这样熬,身子肯定是要吃不消的,要不先别蹲了?”
管家担心老爷身体,劝说说。
容怀仲一连大了三个喷嚏,却说:“不行,我一定要等到!”
他都守在那大半个月了,些半个月翊王没来,保不齐这几日就会过来,前面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如今什么都没得着就让他放弃,他怎肯死心。
万一今日他不去,恰巧今日翊王就来了,他岂不是要后悔死?
管家见老爷坚持,知道这办法不行,于是想了想,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依老奴看,要不您就在小姐的院子里栓条狗吧,夜里有人来它肯定是要吠的,老爷您听到狗叫声在往小姐院子里赶,这样也不迟。”
容怀仲一听,这个办法好,以狗代替,既不用他亲自去守,也不会错过任何风吹草动,两全其美,实在是妙。
可他高兴之余,仔细品了品,却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来,这办法似乎在怪外抹角的说,他还不如一条狗……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容怀仲一大早还是去了集市,让管家带回一条大黄狗,送进女儿院子里。
婉婉的院子里本就养了翊王托为代养两只狍子,这两只狍子已经认为这个院子属于它们的领地,突然又加入一只大黄狗,院子里一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而对没见过狍子的狗来说,这两个长相奇奇怪怪的不明生物,它满脑子都是疑问,这两是个什么玩意?
于是起初是狍子撵狗,想要把它赶出这个院子,捍卫自己的领土。
而后作为新来的,气势上本就落了下风,可是它跑着跑着,猛得一回头,却发现这俩货竟是吃草的,那它还怕个啥?
于是不但半柱香的功夫,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狗开始字体起了狍子。
而当狗发现,当狍子遇到危险,逃起来不是用跑的,而是用跳的时候,它更是玩性大发,撒腿去追,等它们跳起来后,狗子也在后面学着,欢快的跳……
婉婉窝在绣床里睡得正香,结果却听到院子里发出锅碗瓢盆破碎的声音。
她翻身,又在床上打几个滚,把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睡。
结果却听枫荷大叫一声,石破天惊的,把婉婉霎时惊得坐起来。
随后又是枫荷的威胁,“你们几个闯了这么大的祸,看一会小姐起来怎么打你们!”
枫荷也只是呵斥的吓唬吓唬,打肯定是不能打的,但小姐生气是肯定的了。
枫荷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这是供果,你们有好端端有水果不吃,吃这个干什么?要得道升仙吗?”
头一句话婉婉自然听的模棱两可,不知道院里的两只小兽是惹了什么祸被骂,但后面这句,婉婉明白了。
她跑出去一看,果然,仙人的神庙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供果,被三个小坏蛋吃得跟狗啃似的。
“这是谁家的狗?”
大丽花和大菊花是她养的,她自然会承担主人监管不利的责任,该教训还是要教训,该警告也还是要警告。
但那只狗颜色土黄,显然是个生面孔的大狗,吃了仙人的供品,惹了这么大的祸,她怎么也得要让它的主人知道,好好罚罚它!
结果衣妈妈说:“姑娘,这狗也是你的,是老爷今儿一早送来您这养的。”
婉婉一口气呛回去,扶额问:“父亲送来狗干什么?”
拿她这当动物园吗?院子里已经养了两只,再送来一只,这房盖还不得掀了。
衣妈妈说:“老爷说他没时间,先放姑娘这寄养着。”
婉婉望天,翊王寄养,她父亲也寄养,她还想养一只小猫呢,请问此刻正在谁家寄养?
大黄狗似是瞧出了婉婉很是不情愿的样子,它吐掉嘴里的果子,一步一步走到婉婉跟前,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尽是渴望与可怜。
衣妈妈说:“这只黄狗是老爷今早在集市上买的,寻常人家养狗,都是打小开始养的,像这样已经长成了,脾性已定的,没人愿意养,大多都是被狗肉店买走,成了餐桌上的美食,老爷许是见这狗可怜,于心不忍,买了它吧。”
衣妈妈解说着,老爷喜欢却没时间照顾,如此就送到了小姐院子里,想着小姐平时物件,也可以做个玩伴。
但这也只是衣妈妈的猜想,而真实原因其实是,容怀仲买它,是因为它是一众狗里,叫的最欢快,声音最洪亮的那个。
而且老板还跟他保证,这狗看家护院那是一绝,苍蝇从他家门口飞过,他都都把翅膀咬了。
最重要的是,狗眼能见人眼所不能见的事,譬如牛鬼蛇神,牛头马面,魑魅魍魉,反正不管看见是人是鬼,是神是妖,就一个字,看见就咬!
这推销绝对是推进了容怀仲的心坎里,经过老板一顿忽又,容怀仲当即就交了银子,让管家把大黄狗带回家。
临走时老板还贴心嘱咐,这狗不咬主人,不用拴绳,散养效果最佳!
再说回此刻这只在集市上买力表演,终于被容怀仲买走,带回家里的这条大黄狗身上。
它许是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归属,不能看家护院,就要被送去狗肉店,成为食客们口里的盘中餐。
如此它相当懊悔自己方才与那两只傻狍子的放纵行为,此刻乖巧听话得如一只温顺得,叫咬都不会很大声的小巴狗,匍匐在主人跟前,前后巨大的差距,看着让人心疼。
婉婉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摸这只装得像模像样的狗头,它也舒服的随着婉婉一下一下抚摸的动作,闭眼。
“你也后悔刚才的事了对不对?”
“你想留下来,对不对?”
“你不想再被送去集市上卖了,是不是?”
大黄狗下巴搭在地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呜咽”一声。
婉婉笑了,“小傻瓜,既然父亲把你买回来,托付给我照顾,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我怎么能舍得把你送集市上再由人买卖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你瞧那两个被我养得多胖,可见我不是个坏主人呢”
婉婉笑着指一旁那两只做了坏事被骂,同样很是心惊肉跳的大丽和大菊。
她耐心说教:“刚刚你们破坏的那个,是南淮仙人的神庙,那是我最最最尊敬神仙朋友的家,以后都不要再去那里捣乱了好不好?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狗子似乎是听懂了婉婉的话,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虽然日后犯不犯这时,因着语言不通,着实不好说。
但它低垂眉眼,都不敢抬头去看婉婉的样子,活脱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婉婉拍拍它的头,夸了声:“好狗!”
全当它是答应了。
“小姐。”一旁枫荷道,“大丽和大菊都有名字,您也给它起个名字吧。”
婉婉瞧着它明是第一天来,却并没有寻常动物半分胆怯,但它刻意接近主人,努力讨好的样子,却证实着它的内心有多不安。
婉婉想了想,“就叫狗蹦子吧。”
来第一天就把主人的东西打翻,狗蹦子名副其实了。
而后来,当婉婉亲眼看见它追着大丽花和大菊花,然后跟着它们一起蹦,婉婉不禁感叹一句,“狗蹦子真的好能蹦。”
而当天夜里,狗蹦子就冲着房顶,“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容怀仲刚要睡着,忙一个机灵起身向女儿院里跑去,婉婉也是被狗吠声叫得出屋察看。
只见狗蹦子在院子里,围着房子一圈一圈不停的跑着,目光则凶狠的望着房顶,汪汪叫着。
而房屋上,一抹橙红身影见到下面的大黄狗,仿佛丢了魂似的,吓得不知何去何从。
狗吠声将人聚集越来越多,容怀仲见到屋顶上的人,大喊一声:“有小偷,快抓贼!”
那人一听,毛都炸了,当即一个转身天下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婉婉:好失落,那不是仙人呢,仙人才没这么怂。
容怀仲:唉不是翊王,小偷凑什么热闹,白来了。
而那边去追的家丁道:“不行啊老爷,小偷跑了!”
就这样父女二人,各怀心思,相继回去睡觉了,而容怀仲回去路上向管家嘱咐道:“再派些人手,咱们府怎么跟个大窟窿似的,谁想来都能来?”
管家郑重应“是,老奴明儿就去办。”
-
时间一转,便到了八月末,太后寿宴的日子。
容怀仲送给女儿的狗蹦子,也只有刚来的第一天发现人,吠得不止,后来每天不是和大菊大丽厮混在一起,就是四仰八叉的躺在狗窝里呼呼大睡,容怀仲都怀疑这狗被惯得不知看院了呢。
后来容怀仲旁敲侧击的问女儿,神仙这段时间可还来过?以此确定这狗是不是开始偷懒了。
婉婉说:“仙人许是在忙,这一月都未曾来过。”
这对婉婉来说没什么,毕竟仙人最高记录一走就走了三个月,一个月对婉婉来说,无甚稀奇。
可这对容怀仲来说就很漫长,因为他急着想要揭发翊王,翊王一日不来,他就一日不得安睡,总惦记着这事。
想着最近朝堂中并无什么事,他都闲得在吏处支鱼缸养鱼了。
所以翊王到底在忙什么不来?还是说君王情薄,翊王和女儿接触着,接触着也就淡了,如此另寻新欢?
若真是这样,容怀仲觉得再好不过了,毕竟他也没想要女儿和翊王有什么不是。
马车就这样轰隆隆进了宫门,婉婉是第一次入宫,看着两侧巍峨耸立的宫殿,不知为何竟有一些莫名熟悉感。
她忽然想起,仙人的府邸除了颜色不同外,这造型就和皇宫很是相同,如此熟悉感由此而来,倒也说得通。
“父亲您看,这皇宫和神仙仙人的府邸好像,果然无论神仙还是凡人,皇族的眼光都很一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