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睡着。
碳暖就在温印身侧,温印也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褥子虽然厚,也有凉意从地上涌到背心处。
临近腊月,地上是真的凉……
靠着碳暖都这么冷,再晚些要怎么办?
温印将被子再裹紧了些,后背还是冷,温印只能侧身,让冻僵的后背对着碳暖烤烤,好似才缓和了些,所以今晚她只能后背对着碳暖睡……
温印尽量适应。
李裕躺在床榻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尤其是听到温印也在床下翻身,知晓她还没睡。
这么冷,她怎么睡得着?
半夜还会更冷。
李裕没想了,伸手撩起锦帐,整个人趴在床榻上,但在锦帐中露了个头出来,悄声唤她,“温印。”
温印正冻着,忽然看到李裕探出头来,顿时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做什么?”
李裕知晓她肯定是背上冷,所以才背靠着碳暖,李裕小声道,“我想了想不对,我睡床下让人看到不好,你睡床不也一样?”
温印应道,“不一样,有人来了,我就上来。”
李裕看她,“那来不及上来呢,不就被人看到了?”
温印轻声,“来不及,我就说你一直没醒,我有些害怕,所以特意睡床下。”
李裕:“……”
温印见他就剩一个头杵在那里,大半夜怪渗人的,温印伸手出了被子,牵了锦帐将他的头遮了回去,“回去睡觉。”
李裕:“……”
李裕无语,但只能躺了回去。
她要是不上来,他总不能下去抱她上来……
等李裕回了锦帐中,温印又一边哆嗦着,一边捂紧了被子,刚才伸手牵锦帐的时候,寒气冷不丁钻进她被窝里,她更冷了。
冷得她更睡不着。
温印朝掌心呵了呵气,然后捂脸,李裕的脑袋又探了出来,“温印……”
温印:“……”
“又怎么了?”温印看他,她不想再从被窝里伸手了,真冷……
李裕道,“我,我想起来还有事要问你……”
温印轻声,“我困了,明日再说吧。”
李裕坚持,“没问清楚,我今晚睡不着。”
温印:“……”
事儿真多。
“那你说。”温印开口。
李裕叹道,“我这么会脖子疼。”
温印:“……”
温印只好重新回了床榻上。
但不得不说,比地上暖和多了。
而且有锦帐隔绝,外面的凉气进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李裕一个大活人的缘故,锦帐里暖和很多……
李裕方才就是躺下的,温印也只好盖着被子同他面对面躺下。
“怎么了,你说,我真有些困了。”温印没说谎,她刚才就困了,只是因为地上凉,冻得睡不着,但到了床榻上,也不知是不是暖和的缘故,她是有困意袭来,刚说完,也忍不住打了呵欠。
好想睡……
李裕低声道,“你刚才说的龙凤胎,是温兆的孩子吗?”
温印没想到他会问起龙凤胎来,温印点头,“嗯。”
李裕看她,“温印,你同我说说龙凤胎的事吧。”
温印又微微打了个呵欠,她原本想说明日再说龙凤胎的事,但见李裕认真看她,忽然想,哥哥的事应当在李裕心里也过不去,所以听到她刚才说起龙凤胎,他才想要问起……
温印轻声道,“龙凤胎中姐姐叫小鹿,弟弟叫瑞哥儿,两个孩子都很可爱,他们都生得很像我哥。”
“是吗?我真想看看……”李裕看她。
温印顿了顿,“有机会的。”
“龙凤胎今年多大了?”李裕又问。
许是锦帐里实在暖和,盖着被子聊天,没两句温印又打了一个呵欠,一面困意,一面朝李裕道,“中秋前后龙凤胎刚满了五岁,启蒙了,认识的字不少,但没怎么练习握笔写字。哥哥和大嫂也没逼着他们两个学,眼下握笔还不熟练,这次回家,我看着他们写了字,也纠正了他们两个的握笔姿势,还有下笔的力道……”
见她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李裕温和问道,“还做别的了吗?”
温印尽量睁眼看了看他,但说着说着又很快阖眸下去,口中迷迷糊糊应着,“还一起打了雪仗,他们很喜欢打雪仗,还说,要和你一起……”
“我?”轮到李裕意外。
温印的声音已经逐渐开始有些不清楚了,“嗯,两个都闹着要和姑父一起玩……”
姑父?李裕顿了顿。
哦,对,温印是姑姑,那他就是姑父啊……
没错。
‘姑父’自觉对号入座,“那下次我陪龙凤胎打雪仗。”
温印已经已经迷糊了,却还惦记着,“还有要问的吗?问完我下去了。”
李裕赶紧,“那你同龙凤胎还做什么了吗?”
温印是真困了,也没想那么多,裹着被子,觉得他这里暖和,就慢慢朝他靠近了些,“还一起堆了雪人,还堆了一个,鱼宝宝……”
这句说完,温印便没下文了。
李裕拿不准,轻声试探,“鱼宝宝是什么?”
温印果真没有再应声,很快,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是真的睡着了……
李裕这才松了口气,又仔细看了温印两眼,是睡着了,但应当还没睡踏实,他没敢动弹,怕吵醒她,一会儿又要裹着被子下去睡。
李裕就这么看着她,因为离得近,所以见她脸上肌肤如婴儿般细腻白皙……
他还没这么大量过她。
羽睫修长,似羽扇一般。
她是生得好好看……
但又是那种普通的好看,是好看到了骨子里。像她一样好看的,一定还有旁人,但像温印这样性子的,世上应当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莫名笑了笑。
等了些许时候,也没见温印醒,李裕才伸手牵了被子给她盖上。
他刚才探头的时候就见她冻得打哆嗦,但一直说她自己不冷。
不冷才怪。
眼下,温印阖眸睡得很好——当然了,床榻上比地上暖和多了,而且,还有他在……
李裕想起她晚上会卷他的被子,他干脆自觉伸手,将身上的被子盖了一半在她身上,自己只盖了一半。
前几日归宁,温印不在,他一人盖着两床被子其实睡得也并不好,反倒不如眼下,这半床被子盖在身上踏实。
李裕也枕着枕头,很快入睡了。
……
等到半夜,被子果真又被全部卷走。
李裕冻醒,下意识往温印身侧凑,那边确实暖和多了,最后勉强扯了一个被角给自己盖上,但因为靠温印近,也不算冷。
但再等晚些,身上唯一盖着的被角也被卷走了,而且被温印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李裕试了几次也没扯出半个被角来,李裕只能使劲儿将被子拽回来,但这一次,他连被子带人一道拽了过来。
李裕:“……”
这套路不对。
不都她卷他吗?
那她怎么被他卷过来了?
他不是想卷她的……
但温印应当觉得这样很暖,比刚才还暖,所以温印就枕在他胳膊和肩上,靠着他没动弹;而他身上也盖到了被子,也很暖,他也不想动弹……
原本这几日他也已经习惯了被里的清淡腊梅香味,眼下,怀中都是这股清淡的腊梅花香,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李裕也只醒过来片刻,又很快睡着。睡梦里,温印的手又自觉伸到了他衣襟里取暖,他这次连醒都没醒,只伸手牵了被子,盖上自己后背漏风的地方。不多久,他又感觉温印换了另一只手取暖。
直至另一只手也捂暖和了,还留在他衣裳里,环着他,头也靠在他颈边……
就这样到了翌日晨间,温印微醒。
原本以为她昨晚是睡床下的,但忽然反应过来,睡床下不应当这么暖。
温印睁眼,整个人再次僵住。
她和李裕两人一起盖着两床被子不说,虽然她盖了两床的大半,李裕只盖了一个被角,但她的手还在李裕衣裳里,头靠在他颈边,睡在他臂弯里,她都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温印:“……”
温印想起昨晚她和李裕说了不少朝中之事,临睡前,李裕说有话要同她说,她才回了床榻上。后来是说起龙凤胎来,说着说着她睡着了,李裕应当也不好赶她下去,所以昨晚两人又睡在一处。
然后,她又卷光了所有的被子,包括李裕……
她是那会儿在地上时冻着了,所以在床榻上觉得很暖才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