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压抑道,“我知道,不止赵国公,可能还会死很多人,赵国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李坦连赵国公都逼死了,对旁人也不会手软……”
李裕转眸,“那赵暖怎么办?”
温印摇头,懊恼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外祖母知晓了会怎样……”
李裕见她仰首靠在墙上,他很少见温印这样。
他印象中的温印,永远不慌不忙,遇事也沉稳冷静,泰然自若,和眼下不同……
李裕轻声道,“阿茵,其实,我见过柏靳。”
温印果真看他。
李裕如实道,“我知晓这么说不对,但国公府已经如此,没有两全之策。明知赵国公在大理寺牢狱,李坦让赵国公的孙女去清风台献舞,这种时候还能应邀去清风台的这些世家子弟里,能有几个好人?一个都没有。”
温印怔住。
李裕继续道,“去的人都同李坦一样,一丘之貉,也都藏了龌.龊心思,我见过柏靳,无论怎样,同李坦比,柏靳是君子,更不用说清风台那些做分一杯羹的世家子弟;但即便没有那些世家子弟,赵国公一死,赵家一定被抄家流放,赵暖不是被李坦拘在东宫,就是流放,流放途中什么事都有……”
温印僵住,不出声了。
李裕也没再继续,而是轻声道,“阿茵,去洗漱吧,早些睡。”
温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温印下了床榻,径直往耳房去,很快,李裕就听到耳房中的水声传来。
他知晓温印一定会呆很久。
李裕也没动弹,温印下了床榻,他就一直靠着墙边坐着,仰首空望着。
心底难受,震惊,后怕,恼意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参杂在一处,最后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不是她。
想到如果在殿中,永安侯不是沉住了气,在李坦以父皇名义赐婚给他和温印的时候,永安侯大闹一场,兴许清风台上的人会是温印。
而后无论是李坦,还是那些世家子弟,对怎么对温印……
李裕心底似钝器划过。
在李裕心底说不出的后怕和庆幸里,又带着眼下的无能为力和恼意!
李裕指尖攥紧。
***
等温印洗漱完折回,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耳房出来前,温印就已经换了入睡的衣裳,也在铜镜前擦干了头发。
她早前心情是很糟,但沐浴之后缓和了不少。
到床榻前,见李裕已经躺下了。
胡师傅用了药,他一整日里都没什么精神,还没用什么东西,是会歇得早些。
温印轻手轻脚上了床榻,尽量不吵醒他。
但等她躺下,才见他没睡。
温印轻声,“我以为你睡了。”
他如实道,“没有,在等你。”
等她?温印意外。
而且,以往无论早上醒来是什么样,但入睡的时候,两人都是背对着背的。但这次,李裕是面朝着她的。
他面朝着她说话,她躺下的时候,也只好面朝他。
“怎么了?”温印问起,一面问,一面正准备伸手去够一侧的被子。
李裕先牵了被子,将两床被子都一起盖在两人身上。
温印:“……”
温印古怪看他,不知道他怎么了,好端端,就算晨间醒来,他们俩都在一处,但也没有躺下的时候……
温印眨了眨眼。
他好像没在意旁的,也‘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在一起盖上两床被子之后,又朝她道,“一起盖被子不冷,不然半夜总冻醒。”
温印不由想起上次踹他下去的时候,是因为他的手,不安分……
但昨晚好像没有。
李裕说完,又明目张胆朝她靠近了些。
温印:“……”
李裕这次主动开口,“昨晚问你的,你卷被子,我被冻醒了,一起盖两床被子,你说嗯,昨晚,不是谁都没冻着吗?”
温印:“……”
她无法反驳,昨晚确实不冷。
他轻声道,“那睡吧。”
就在同一个被窝里,他没有背对着她,就这么闭眼睛了。
他,他不转过去吗?
温印.心中诧异,但见李裕不出声了,看模样,又像是真的困了,方才真的是一直等着她一道盖被子,怕他先睡着了,她夜里又卷被,把他冻醒,温□□中奈何……
温印也只好自己转身,躺平。
可躺平余光也能瞥见他面朝着她,就在她身侧躺下,入睡,应当还没睡着,万一睁眼……
温印想了想,果断再转了一次,这次全然背对着李裕了。
这样还好,温印将她这处的被角掖了掖,然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然后闭眼。
可很快,身后半是慵懒,半是困倦的声音传来,“阿茵,被子透风了。”
他语气中的亲近、自然让温印愣住。
虽然她也知道两个人隔得有些远,又一起盖被,中间会透风,但总不能……
但思绪间,身后的人已经伸手,环在她腰间,又将头靠在她颈后,是全然没有地方透风了,也温声道,“别动了,阿茵,你动我还得动。”
温印:“……”
“昨晚问过你的,你说好,我们一直是这样睡的。”他嘴角微微扬了扬,轻声道,“睡了。”
作者有话说:
鱼宝宝:我进步了,我敢没睡着的时候抱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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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中奖了,谁中奖了,快让给我看看
第032章 风波
温印不知道李裕昨晚究竟有没有睡好, 反正她没睡好。
一整晚,她近乎都没怎么睡。即便睡了,也很快就会醒, 因为他的呼吸在她颈后,他的手也环在她腰间, 两个人睡得很亲近,亲近到超出她能平静接受的范围……
她没同旁人这么亲近过, 这样的亲近,有些让她心中不安, 所以但凡醒来,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心猿意马, 也睡不着。
早前李裕没醒或刚醒的时候,她也迷迷糊糊将手伸进他衣裳里取暖过,她真闭眼的时候,心中当他是小时候养过的小奶狗,她抱着他哄睡也好,或是他靠着她睡着也好,她都泰然。
但小奶狗不会像眼下的李裕这样, 从身后抱着她,两人近乎是贴在一起的,他的头也枕在她后颈,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起伏。
这一整晚, 她都敢动弹,怕她动弹李裕会醒。
而李裕也确实没醒。
他还病着,就这么抱着她, 靠在她颈后, 很暖和, 也很舒服,他就一直这么抱着她,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一样的姿势没动过。
温印是没睡好,但也没冻着,还想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她不卷被子,也就没人会卷被子,她如果睡觉老实不动,他们两个都不会冷;
第二,李裕上次应该是真的冷到了,才会伸手到她衣服里,否则像昨晚一样,他抱着她,安安静静睡着,将她当成可以抱着入睡的暖手炉,一晚上也不会有旁的动作,两人都相安无事。
天边泛起鱼肚白,这一晚才算过去了。
温印断断续续熬了一晚上,终于熬不住,一点点阖眸,很快,就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
李裕醒的时候,天色其实已经大亮。
隔着锦帐,反倒不会觉得刺眼。
被窝里很暖,很舒服,怀里也很暖,他轻轻蹭了蹭,忽然间,想起昨晚是借着生病一口一个难受又冷,还不舒服,厚着脸皮非要抱着温印睡的,温印几次想打断,他干脆靠在她颈后先睡再说……
一睁眼,天都亮了,他还靠在温印身后,也伸手环着她腰间,他们两人之前同昨晚入睡前的姿势一样,近乎没动过。
那就是,温印也没恼他。
李裕不由笑了笑,除了被窝里带着的暖意,眸间还参杂了小欣喜,他昨晚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被子在,温印在,他也头一回没在夜里被冻醒,所以不想起来,还想抱着她再睡会儿。
而温印好像也还没醒。
温印平日里都醒得很早,今日罕见赖床……
思绪间,有丫鬟的声音在帘栊外响起,“夫人。”
应当唤了一声没听到动静,又撩起帘栊入内,在屏风后轻声唤了句,“夫人。”
能入内屋的,都是温印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
他早前也觉得奇怪,温印一个永安侯府的嫡女,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黎妈,他甚至想过是不是李坦存了旁的心思,所以只让她身边跟了一个黎妈来离院伺候。
昨日才知道,是京中催得急,她同黎妈先上路,她还有一堆东西在定州,这些丫鬟晚了十日左右抵京。
早前只有黎妈和元宝,铜钱,昨天忽然来了好几人,他只见了安润,但这声音不是安润的。
屏风后的是清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