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冠安也忽然意识到,贵平在意的是温印下落。
虽然这个念头也让陆冠安觉得匪夷所思,贵平一个内侍官,怎么会……但陆冠安更清醒,如果是这样,更不能说出他们几人把温印拽到了这处僻静处的事。
陆冠安斩钉截铁,“我没见过。”
贵平已经彻底失了耐性,“我最后问你一次。”
他声音很低,却让陆冠安不寒而栗。
陆冠安心中还挣扎着要怎么应,还没出声的时候,忽然前面去搜的禁军折回,“公公!”
应当是发现了异样之处。
陆冠安心头骇然,忽然想到应该是他身边的侍卫,还有余涛,邹鹤鸣还有唐广招几人的尸体。
陆冠安紧张得喉间咽了咽。
贵平绕过他,上前去看,陆冠安趁机想逃走,但被人禁军扣下,眼看着贵平去到苑中,陆冠安只能做最后挣扎,“放开我,贵平,你做什么!我是国公府的大公子,你让人扣我!”
贵平没有搭理他。
禁军押着陆冠安一道跟上,陆冠安喊破喉咙,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贵平迈步入了苑中,见苑中有好几个侍卫的尸体。
有禁军在苑中半蹲着查验尸体,看到贵平上前,将从尸体衣袖中搜出的一枚令牌递给贵平,“公公,是国公府的侍卫。”
贵平接过,陆冠安倒吸一口凉气,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贵平将令牌还给禁军,而后迈步入了屋中,陆冠安瞬间面如死灰。
事关温印,贵平心里早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入内时,只看见三具尸体,贵平一眼认出是余涛,周鹤鸣还有唐广招三人。
禁军也查验过,上前禀明,“公公,就这三人尸体,但有匕首在,是被人杀掉的,地上还有一串耳坠。”
贵平接过,只看一眼就知晓是温印的。
贵平握紧在手中,即便早前想过,但看到这串耳坠时,心里还是涌上滔天的寒意和怒意,参杂在一处,有些渗人。
“继续找,先找温印。”贵平嘱咐声,“找到了先来告诉我,旁人都不要告诉。”
“是!”他身边跟来的都是心腹的禁军和内侍官,可以信任。
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他都要知道温印在哪里。
贵平攥紧手中的耳坠。
“带进来。”贵平沉声。
禁军推了陆冠安入内,再次看到屋中的场景,陆冠安脸色铁青。
“你,你要做什么?”眼见着贵平手中握着那枚禁军从唐广招腹间拔出的匕首,陆冠安眼中只有惊恐。
“你对温印做什么了?”贵平握着匕首折回。
“我,我没有!”陆冠安意识到贵平想做什么,陆冠安拼命挣扎,但身后的禁军押得太紧,他哪里挣扎得过禁军,根本动弹不得。
“畜生,人渣。”贵平匕首捅进他腹间。
陆冠安整个人僵住,剧痛传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贵平眼神看过,押着陆冠安的禁军退开,屋中只剩了贵平与陆冠安两人。
陆冠安诧异看向腹间,一直在滴血,想伸手捂住,但鲜血还是渗了出来。
“陆冠安,这些年你害了京中多少人,沾了多少性命,我都清楚,你同陆平允一样,都该死。”贵平言罢,眸间都是恨意。
陆冠安眸间收紧,惶恐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我是陆国公的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别杀我……”
声音里已经带了削弱,却仍藏了浓厚的求生欲。
贵平轻哂,“我要什么都给我,我要我母亲的性命,要我岳家上下两百余口的性命,你给得起吗?”
陆冠安愣住,岳家……
陆冠安惊恐,“你,你是,你岳家的人?”
贵平双目通红,匕首捅得更深了一些,好似这些压抑在心头的东西,在一点点释放,即便扭曲,铺天盖地,却也将早前藏在心底的恨意一点点点燃。
陆冠安吃痛,也知晓贵平如果是岳家的后人,那他根本没有活路了,陆冠安看清楚了之后反而不求饶了,而是阴狠得意笑道,“岳家的子孙入宫做了内侍官,呵呵呵呵,你们岳家绝后了,死绝了。”
贵平拔出匕首,又捅了进去。
陆冠安已经支持不住,往下跪坐,贵平也没松手。
陆冠安好似已经不知道痛意,但看着贵平眼中的痛苦和恨意,反而快意,“我想起你了,岳钟离,你娘姓钟。”
贵平咬牙。
陆冠安笑道,“多清贵的世家夫人,最后被人送到那种不见天日的暗……”
贵平拔出匕首再捅入,陆冠安终于说不出话来,但贵平没有停下,继续拔出匕首,再狠狠插进他腹间,一次,两次,三次……
周围都是溅起的鲜血,贵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扔开的匕首,但双目被怒意染红,似是从血海中走来。
岳家的血债,他还要找陆平允还!
统统还清!
……
“公公。”云陶入内的时候,见到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先是一惊,而后才反应过来是瘫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的陆冠安。
云陶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像是从地狱出来的人。
云陶愣了愣。
贵平见了是他,才收起眸间的戾气,又朝身侧的禁军使了眼色,目光看向远处的火光里。
禁军很快会意,是烧了的意思。
“这场火是陆冠安放的,陆冠安承认了。”无论这场火是不是陆冠安放的,但经贵平的口,就是陆冠安所谓。
贵平敛目,禁军上前将陆冠安的尸体拖走。
云陶眸间的诧异还没敛去,贵平缓缓起身,“拿件衣裳来。”
“哦,哦……”云陶也回过神来。
原本今日公公就是去唐广招处赴宴的,衣裳是有备好的,云陶很快取了来,“公公。”
贵平伸手接过的时候,云陶还是抖了抖。
他从没见过贵平公公这幅模样。
平日里的贵平公公大都温和泰然,偶尔也会有勾心斗角的时候,却一直袒护他。
云陶心中慢慢舒缓下来。
贵平脱下衣裳,一面问起,“找到废太子了吗?”
他担心温印的事,从书斋那边往这处来,留了云陶在。
云陶也是来同他说起此事的,“还没,还在找,书斋附近的火势太大了,虽然一直在救火,但是火越烧越大,早前还能进去的地方,眼下都着火了,书斋都塌了……”
塌了?
贵平愣住。
云陶继续道,“是,火势太打,根本控不住,眼下大半个娄府都烧起来了,宋将军和陈将军原本还想到书斋中去救人,但人没救到,险些被榻下的火木砸到,还是陈将军将宋将军拽出来的,眼下,整个娄府乱做一团……”
光是听云陶的描述不够,贵平抬眼也能看到远处的浓烟和火光,是火势太大……
思及此处,贵平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突然抬头看向远处的浓烟和火光。
怎么会突然失火?!
刚开始他也觉得是真的失火,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出了温印的事人,然后一直到眼下,他才有时间仔细想过这件事!
不对!
这场火有蹊跷。
中途,他也一度以为是陆冠安纵火,然后借着火势混乱,想对温印不利。
他也想过,陆冠安兴许是一时兴起动了心思,兴许是早就谋划好的,因为陆冠安心中清楚,如果真出了事,他在这里,他也会替东宫遮掩这些乱子。
他来定州,才让陆冠安几人有恃无恐……
如果温印因为他的原因出事,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但眼下,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温印早前一定是被陆冠安带到这里了,但眼下不在,余涛,邹鹤鸣,唐广招又都死了,陆冠安仓惶逃开,娄府中的人眼下都在救火……
那是谁救的温印?
贵平脚下忽然驻足,脑海中忽然到,李裕!
如果娄府走水,所有人都以为他在书斋中,娄府上下和禁军都在救火,他可以趁乱出府……
贵平眉头越皱越紧,似是忽然想通了一般,朝身前的禁军大喊道,“马上让人封锁城门,快!”
禁军应声。
贵平又朝另一个禁军道,“去找鲁一直和宋时遇,城中戒严,我留在府中搜人,让他们两个带着禁军在城中搜人!”
“是!”
云陶看他,“公公?”
贵平吩咐道,“点一队禁军,将娄府搜得底朝天也要将废太子搜出来,其余人留下救火。”
“好。”云陶不敢耽误。
等周围都安排好,贵平才缓--------------/依一y?华/缓垂眸,这场大火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兴许有陆冠安推波助澜在其中,也兴许还有旁人参与其中,但废太子恐怕想要借此脱身。
贵平攥紧指尖,是李裕纵火,将温印推给陆冠安几人,以求时机逃脱,还是,李裕错过了自己逃跑的机会,回来救温印……
贵平眸间黯沉。
***
早前火势没那么大之前,宋时遇尚且还带着禁军在书斋前救火,眼下火势蔓延,连书斋前的苑落都已经被大火点燃,进不去。
“将军!”有禁军上前。